《西游记》新编（三题）

刘洪春

唐三藏规矩国奇遇记

话说唐三藏师徒四人，一路风餐露宿，前往西方拜佛求经，路过一个国度，名曰规矩国。何为规矩国？就是各种规矩规定特别多。刚进入国界，眼前全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快到中午，三藏饿了，而孙悟空、沙和尚打前站化斋还没回来，便吩咐八戒，先煮点斋饭裹腹。

听得师父吩咐，八戒赶紧准备埋锅做饭。他先找来三块石头，上面架上紫金钵，再弄来些树枝干草之类，用火点燃。须叟，炊烟升起，不一会儿，钵里放着的水便升腾起来。八戒刚要将粮食倒入锅内，冷不防一个人从背后拉住他。八戒吓了一跳，原来此时他净顾了烧水做饭，竟没有看见一个规矩国的边民已经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八戒刚要将粮食放入钵内，冷不防被这个人从背后拉住，问他：“施主，埋火是要造斋饭吗？”

八戒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答：“你没看见吗？”八戒打量此人，此人年老体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规矩国国民。

八戒面对着这个叫花子似的人假冲斯文：“老叟何人？有何指教？”

老头手指紫金钵：“造饭必须先放盐。”

“你是何人？”

“老叟乃规矩国规矩镇规矩村造饭指导委员会指派的造饭程序监督员。”

三藏师徒做饭倒是一向放些盐的。八戒再一次要把粮食倒入钵内，老头赶紧又拦住他：“造饭必须先放盐。”

八戒嘟哝道：“先放盐后放盐不是一样吗？”

老头下命令道：“在我们这里，必须先放盐。进入我国，就得遵守我国的规定。”

一旁的师父对八戒道；“悟能，进入人家的国度，理当入乡随俗。”

八戒心想：“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规定。”无奈，有站在一旁的老头看着，他只好按他的要求，先把盐放进去。但他心里怎么也还是想不能：“这做饭先放盐和后放盐，呸道会有什么不同吗？”本来，八戒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好奇心促使他这样想：到了晚上做斋饭的时候，我一定要先放粮后放盐，看看，尝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味道！

看着八戒先把食盐放入钵内，边民老头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饭做好了，孙悟空、沙和尚也化斋回来了。但他们没有化回斋饭。虽然没有化到斋饭，但他们不辞劳苦，到山坡上，山沟里为师父采回了些鲜嫩果子，那果子，有野苹果、野核桃、野桃野杏野鸭梨。虽然没有粮食解饱，但也可以充饥。悟空将这些东西拿到泉水边洗净，递到师父面前，三藏刚要吃，那站在一旁的老头又赶紧阻拦道：“不能吃！”

“怎么不能吃？难道这东西有毒吗？”八戒早已等不及了。

“你是什么人？”悟空问那老头。

老头没有回答悟空的问题，而是继续对三藏说：“施主，按照我规矩国的最新规定，这些果品要先放入坛内，用擀面杖打烂了才能吃。”

“这是哪家的规矩！”八戒不耐烦地嚷道。

“既然人家有规定，就应当入乡随俗，”三藏劝八戒道，“打烂了也好，吃着嚼着更容易。”

看着沙和尚把那采来的水果，一一在坛内打烂，成了几乎粥糊状的东西，那监督的老头才要放心地离去。

一向好奇心极强的孙悟空，连忙拦住老头：“老人家，别走，一块吃点吧。我想问问你，这吃饭先放盐，吃果子必须先打烂，是你们国家的……法律吗？”

“是的。”老头回答。

“是要必须遵守吗？”

“哪有抗旨不遵的道理。”

“这么方，是皇帝的命令？”

“不是。是他手下的宰相、大臣。还有造饭指导部部长，吃果子监督局局长。”

“做这种规定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皇帝喜欢这样。”

“他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

“因为他们要和皇帝保持一致。”

“皇帝为什么喜欢做饭要先放盐？”

“因为他说先放盐好吃，后放的不好吃？”

“为什么吃果子要先打烂？”

“因为皇帝老了，牙都掉没了。”

“因为他嚼不动，果子就必须得先打烂？”

“是的。”

“可为什么非要把皇帝的习惯推广到全国呢？”

“难道还可以和皇帝不一样吗？”老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不就是反对圣上吗？”

“这样的规定对我们这些客人也有效吗？”

“对所有的人都有效，包括路过我国的外国人。”

三藏边吃边问：“要是违反了规定怎么办？”

“反对皇帝，那可是大逆不道，可以杀头呀，还可以腰斩，车裂，炮烙。”

“可是，怎样才能保证这些规定在所有地区都能够得到贯彻执行呢？”三藏又问。

老头说：“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村庄，都有专人监督。就连我们这个，人有几户人家的边境小村，也得必须设两个监督员。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谁要是违反了规定，轻的要杀全家，重的要灭九族。不光要灭九族，还要连累街坊邻居呢。人多的地方，实行五户连保，十户连坐。监督员如不尽职尽力，与违反者同罪。”

“这么厉害？”悟空笑道，“以后我们做饭可得小心了。”

“嘘！”老头看了看左右，“我们这里，只兴讲造饭，不能说做饭。因为皇帝喜欢说造饭。这是最新颁布的一条法律。”

用完斋饭，三藏师徒辞别老头，又一路前行，将近晚间，来到一座城池，此乃规矩国京城。

又赶上“造饭”时间。

师徒四人决定先不忙着“造饭”，而是先逛市容，瞧瞧西洋景。

由于正赶上“造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造饭”。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人们“造饭”都不是在自家屋里、院子里，而是家家户户都把炉子、灶台搬到了街上，就在马路边“造饭”。只见不宽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灶具，一时间炊烟四起，放眼看去也甚是壮观。监察队成帮结队地在街上来回巡逻，检查着各家各户是否按照规定的程序造饭和是否按规定的方法吃水果。

悟空问一户人家：“可不可以在自家内造饭呀？”

那人回答：“可是可以，但你不在外面做，就有违规的嫌疑。”

来到闹市区，街面上更热闹了。不光家家户户在街道两旁造饭。街道两边的墙上，还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语口号。三藏逐条阅读，那口号有：

“永远和皇帝保持一致！”

“以皇帝的爱好为行动的指南！”

“皇帝热爱我热爱，皇帝反对我反对！”

“以皇帝为榜样！”

“造饭先放盐有利健康！”

“造饭后放盐罪该万死！”

“吃水果必须先捣烂！”

“吃水果不捣烂者五马分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看去，三藏的眼睛都看花了。满街的标语口号连成了片，看都看不过来。标语连着标语，口号连着口号。前面的刚贴好，很快就被新的盖上了。

三藏正看着，八戒提醒他：“我说师父，咱们也赶紧找个地方做……造饭吧！要不，会不会让人以为，等人家都造完了饭，检查的一走，我们好乘机违反规定啊？”

一句话提醒了三藏，他想，还是悟能想得周到。长老下令：“徒弟们！赶紧埋锅造饭！”

吃罢晚饭，师徒四人前去觐见皇帝。临行前，三藏听说，皇帝由于年老体衰，最近又病重，只能吃流食了。这了表示对皇帝的尊重友爱与关心，三藏特地让徒弟们买来些苹果，先放些盐，然后把它打得稀烂，再加上些水，把它搅和得像粥一样，如果倒在什么地方肯定能够流动起来。

皇帝躺在病榻上，三藏合掌跪曰：“陛下，吾乃东土大唐皇帝差往西方拜佛求经的和尚。闻得圣上龙体不适，特命小徒造了一碗先放些盐的苹果稀粥献给陛下，还望陛下圣体早日康健。”

皇帝被人扶着坐起，由别人端着，喝了那碗由苹果造的稀粥。喝完，咂咂嘴，连声说：“啊，好喝，好喝。”

一旁的一位大臣对皇帝说：“这和尚还算孝敬与守法，据臣派出的特工一路全程侦察，这四个和尚尊重并遵守了我国的法规。臣认为可以为其倒换关文，让其顺利出境。”

皇帝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