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处女膜及2011跨媒介诗歌节
——2011跨媒介诗歌节散记
时间:2012年3月11日晚上8:20
地点:人人文学群
人物:正方3人,反方2人,中立1人,由中立转为反方1人,围观者60人。
起因:浅予的诗歌,有关性方面的描写。
有关诗歌的辩论比较多,这次比较特别。原因是现代诗歌能不能进行性方面的描写?为什么?
“性”在中国历来是一个很敏感的字眼,“只许做,不许说。”诗歌更是如此。
诗歌仿佛是一位从远古走来的贞洁烈女,容不得半点玷污。诗歌为什么不能被玷污?我想有这么几个方面,一个是诗歌的严肃性,二是诗歌的传统性,三是诗歌的政治性及其它性。中国古典诗歌是中国艺术水准的最高表现,其地位一直领先于散文与小说,即便从古典诗歌演变到白话诗再到现代诗歌,又因诗歌的政治性,诗歌的地位也从未动摇过。因此,诗歌具备其严肃性的一面,但并不是所有。中国的艳诗很早就有,早在战国后期的宋玉,就开创了艳诗的创作的先河。宋玉是继屈原之后的又一位最杰出的辞赋作家,其代表作《登徒子好色赋》影响深远。据说宋玉是历史上有名的“风流帅哥”,与潘安齐名。事实上,《诗经》中就有很多私情的描写,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中国古代文学的“艳歌”、“艳诗”、“艳词”更是层出不穷,《西厢记》、《牡丹亭》、《金瓶梅》、《肉蒲团》等等,再到具有小说最高艺术水平的《聊斋志异》、《红楼梦》,都有以性爱为主题进行描写的语言和诗词。直至今天,国内国外,有关性爱方面的优秀小说,更是不胜枚举。那么现在诗歌为什么不能进行性方面的创作?
诗歌有它严肃的一面,也有它通俗的一面。每个时代,每个时期,诗歌都在扮演不同的身份,也表达出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与艺术效果。它可以是写景的,也可以是写情的;它可以是政治的,也可以是军事的;它可以是爱国的,也可以是讽刺的;它可以是委婉的,也可以是豪放的;它可以是抒情的,也可以是愤怒的;它可以是人民的代言,也可以是个人内心的表白;它可以是公开的,也可以是私密的。诗歌就是这么多样性,它不仅仅是艺术。
诗歌与绘画同样是艺术。特别是西方绘画,以油画为表现形式,以人物创作为题材,特别是以年轻裸体女性为主题的作品,表现出其唯美的艺术效果。这些作品没有遮遮掩掩,而是赤裸裸的艺术表现,从外貌,到身体,从脸蛋,到眼神,从乳房,到大腿,从臀部,到阴部,都是完美的呈现,那么这样的艺术表现它到底是美还是不美呢?它是色情?还是艺术?从绘画,到小说,到摄影,再到影视,都有人体艺术的描写、表现与表演,有人说那是艺术,有人说那是色情,甚至说是淫乱。是与不是,早有定论。问题是,不管是与不是,它都是存在的。
诗歌为什么不能呢?
孔子说“《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朱熹《集注》的解释是:“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诗歌作为一种语言艺术表现形式,和情感密不分,人之常情,无论是什么表现形式,都会突出人的情感与形象,包括性。但诗是“言志”的,诗歌更多方面会去表现人的情感、志向。所谓“文如其人”,“诗如其人”,都是通过语言抒发表现自己的意愿。因些,诗歌必须是正直的。宋代诗歌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存天理,去人欲”,“发乎情止于礼”,但什么事情都不是一穷不变。
诗,“思无邪”。这是孔子在《论语》中对《诗经》的论断。朱熹在《朱子语类》中的解释是:“思无邪,乃是要使人读诗人思无邪也。若以为作诗者三百篇,诗,善为可法,恶为可戒。故使人思无邪也。若以为作使者思无邪,则《桑中》、《溱诸》之诗,果无邪也?”朱熹认为《桑中》、《溱诸》是淫诗,孔子说不是。司马迁说的最好:“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我的结论是,艳歌艳诗艳词直至现在诗歌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性诗”,只要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都值得去欣赏。
再从绘画的角度来谈诗歌。绘画是视觉艺术,诗歌是语言艺术。绘画是静止的,而诗歌的语言是变化的。同样是艺术表现,为什么裸体绘画表现出现的是美的,而诗歌表现出来的却会是邪与淫?却不能这么真白地去描写性爱?我想主要原因在于诗歌的形象吧,别外一个是诗歌的含蓄。当我们欣赏到关于性爱方面的诗歌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一位传统的保守的大家闺秀,突然有一天穿上了比基尼,甚至赤裸裸地从你面前招摇过市,让大街上的行人看客大跌眼镜,无论从情理上还是从心理上,都不能接受!
诗歌承载的使命过于沉重!
诗歌为什么不能娱乐化?诗歌娱乐化是不是对诗歌的践踏与破坏?正方的观点是反对,反方的观点是可以。反方观点是道德绑架了诗歌,现代诗歌可以写眼睛、鼻子、嘴巴等器官,为什么就不能描写性器官?为什么描写眼睛是艺术,而描写阴道、处女膜就是淫秽?从情理上无法通过。她们写了,从乳房到处女膜,甚至是性爱。浅予写过大量这方面的诗歌,另外还有其他几位女诗人和男诗人,都写过很多这方面的诗歌。情欲方面的现代诗歌创作她们不是开创者,当代著名诗人也有多位写过类似的诗歌,问题是,时代在发展,人们的观念在变化,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为什么诗歌就不行?
东北二人转是一个地方戏,表演方式多变,演员表情丰富,艺术形式多样,深受广大群众喜爱。但二人转表演有些黄段子,在一些娱乐场所公开表演,也很受欢迎。因此,二人转上不了春晚,原因可能是春晚算得上是中国最高艺术的舞台吧,高雅艺术是不能被遭踏的,一些低俗的内容是不能出现在这个舞台上的,但不能否定它是存在的,你可以把它掩杀,没有了二人转,还会出现三人转,还会出现四人转,五人转,这是人类本性的所在。人类之所以走向文明,是想脱离以前的愚昧,但人性自古至今都没有改变,改变了的只是历史与生活。
浅予是我在2011首届跨媒介诗歌节上认识的,算不上真正的认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我是谁。她在现场朗诵了几首她的小诗,给我印象比较深,其中一首叫《此物最相思》。当时就在思考,诗歌还可以这样写?为什么会这样写?一位眉清目秀的90后女孩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诗歌来?后来又想,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写?!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去参加2011首届跨媒介诗歌节的时候,正好从孔庙国子监游览出来,中午饭都没有吃,只带着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饼干都没有来得及打开包装,就匆匆赶到举办地——方家胡同46号院,与孔庙只隔着两条胡同。一边是传统的圣人庙和中国最早的大学堂,一边是现代的诗歌艺术节,但它们都能在这里共存共荣,相安无事。
方家胡同46号院我早有耳闻,一直没有去过。这次有幸参加这样一个盛大的诗歌节,也算幸事。来自全国各地的近百位诗人,当前国内著名的诗人几乎都在这里露了脸,在猜火车文化沙龙餐厅的礼堂里汇聚一堂。餐厅是以前的老工厂的电影院改建的,这里有数家艺术馆式的餐厅,很有特色,名子都很怪,百思不得其解。“跨媒介”一词更是让我头痛,时间都过去半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然,我可以去问他的举办者刘不伟或苏非舒,但至今也没有问。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在网上搜到了苏非舒的QQ,加他为好友,在电脑上和他交流,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他告诉我:只要喜欢诗就来参加好了。我去了。那天天真好,可惜没吃中午饭,因为逛孔庙国子监的原固,差点误了诗歌节的开幕式。我找到猜火车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楼上也坐满了人。大厅里灯光灰暗,我环视四周,偏偏第二排有一个空位,傍边是洪烛(王军),我和他还算是熟,打了个招乎就坐下来。后来发现了后排的女诗人安琪,前排坐着何三坡,刘不伟堵在门口处的桌子前签到,赠发诗集,苏非舒戴着眼镜,坐在吧台处操作他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乐队,音乐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有两家新闻媒体的人在摄像,摄影记者则长枪短炮不断轰炸。其他著名诗人来了很多,但以前都没有见过面,所以大多数都不认识,只知道其名。我想那天来的百分之九十都是诗人吧!
签名时还是写了笔名,在密密码码的签到纸上,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从刘不伟手里领到了两大厚本诗集及一条绿领巾(不是红领巾,也不知是何用意?环保?有可能!也许是“绿领巾事件”),有人戴在脖子上,有人绕在胳膊上,有人捆在诗集上,我把它叠好放在了书包里,留作记念。诗集共有三本,一本黄色封面,一本红色封面,黄色是《物主义作品集》,红色是《北京主义》作品集,另一本是后来发的很薄的像一本16K笔记本样的《类型诗歌》,即类型主义的杂志。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还有这三个诗歌门派。
我以前不识刘不伟,刚见他时感觉有点像歌手藏天朔,以为他是乐队的人,其实他是北京主义的代表人物。刘不伟把他的北京主义称之为不是东西,经他的解释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是,就是诗。三大主义都派出各自的代表,诗人代表,诗歌代表,轮番登台,其它诗派代表诗人也不断登台诵诗,好不热闹。其间还有诗歌行为表演,苏非舒把一首《冬天不会太冷》的诗歌用毛笔写在宣纸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用剪刀挖除,最后只剩下满纸的窟窿。还有诗人把自己的诗歌写成书法长卷,但现场无法展示,实在太长了。而猜火车的过道上,则挂满了诗人们的照片,树枝上,花草上面,都挂满了,算是另一种诗歌行为艺术。
跨媒介诗歌节无疑是成功的,总共三天时间,可惜我只参加了一个下午,另带半个晚上。给我印象最深的除了诗歌之外,就是诗人们的行为艺术,感觉除了前卫还是前卫!原来诗歌也可以这样前卫!或者说疯狂吧,因为是难得的诗人们的节日!
嘈杂黑暗的现场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清新的声音。这是诗人爱若干的女儿,五六岁的样子,她的诗朗诵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她的出现并不在议程之内,但她的朗诵赢得了摄像师摄影师们的青睐,以及现场所有人的掌声。她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小女孩,她的爸爸把她带到了福利院,为那里的孤寡老人做陪护,一去就是一个礼拜!我开始还担心,她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成人的现场活动,但后来我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好像百毒不侵的样子,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除了纯真、聪明、可爱之外,还有一颗很多人没有的爱心。
诗人陈冲、陈世友在方家胡同46号院裸奔!在客人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个哥们以最快的速度脱光了脱衣,在院子里奔跑,而摄像师则黄蜂一样,紧跟其后,很多片段都变成了快镜头。这是印象很深的一个短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感觉不像是夏天。他们博得了现场阵阵笑声,赢得了女诗人们的赞叹与掌声。
另一个行为艺术短片是诗人陈世友的《嚎叫》,陈世友依旧裸体示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周围全是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子,头顶上有一个聚光灯,灯光正好把人物照全。他用手拿起地上的石子,放在嘴里,衔着,再用力吐出,射向挂在脸部上方一米多高的电灯泡上。一次,两次,三次,也数不清多少次了,每一次用力吐出的石子都是失败的,因为他的目标是想用石子把灯泡打灭!而每一粒石子打在灯罩上,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每一次吐出的时候,都伴着诗人的嚎叫,都伴着台下女诗人们的尖叫,在长达半小时的不断重复这一动作的同时,我的耐心都没有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粒石子终于打在灯泡上,屏幕上全黑了。会场全黑了。掌声响起。所有的诗人都在鼓掌,开灯时只有陈世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沉默。这掌声是送给诗人的勇气与毅力!诗歌同样也需要勇气与毅力!
晚上,按照刘不伟提供的汇餐地址,我们几个人和乐队的女琴师,提着沉重的乐器,跑了四五站地,就是找不到餐厅的地点。西安女诗人一路上都在骂,而林童一直在用手机核实餐厅的地址,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总算在一处居们楼的院子里找到了。聚餐的诗人来了大约一半。气氛非常友好。李娃克(像个女孩的名子或艺名)这位山东的“老艺人”,热爱诗歌,消瘦,刚毅,一身戎装,外加一个摄影师专用的多口袋的灰色马甲。他见人就发他的黄色光盘签名的名片,上面用红笔写着他的名子和联系电话,他是位优秀的摄影师和制片人,在所有人里头,数他年龄最大,资格最老。他参加过汶川地震的现场报道,他说在汶川地震的废墟里,发现最多的就是A盘,很多人问娃克,你送的光盘是不是真的?娃克说,只要你擦掉我的名子和电话,就可以看到里面最真的内容。很多在现场的诗人都收下了,我只发现一个旁听的路人,拒绝了。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诗人殷龙龙,他的名子和他的诗歌经常出现在诗歌杂志上,但他却是一位残疾人!这是让我没有想到的。他患有严重的小儿麻痹症,说话口齿不清,坐在轮椅上,不能站立,需要多位诗人的照顾,但却写一手好字,很认真地把他的名子和手机留在了我递给他的诗集上,临走的时候还和我亲切地握手……
这就是全国最高水准的一场诗歌节的开始。当然,后面还有很多,我想会更精彩,但我无缘参与。
中国最高资格的诗歌奖颁给海子和食指。海子死了,食指疯了。诗歌到最后还剩下什么?!
诗歌到底是什么?按照北京主义的解释是——不是东西!其实,诗歌什么都不是,诗歌就是诗歌;其次,诗歌是一种精神,我们需要它。
2012-3-12初稿于超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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