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  察

王槐荣（浙江金华）

“老章，这是新来的纪真同志，到你们处与你一块共事。”黄局长丢下这句话，把纪真同志托付给老章，匆匆走了。

“喏，小纪同志，你就坐我对面这张办公桌吧。”章副处长热情地说，心里有些酸。对过早先处长坐的办公桌，空置有些时日了，桌子谁坐都一样，他在乎处长这个头衔。

老章点燃一支烟，顺手抽出一只抽屉，将脚搁上，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浏览起来。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正在收拾的纪真。

“老章，我初来，希望你多关照，多让我锻炼实践……”纪真认真地说。

“你说哪里去了，以后大家共事，还请纪处长多关照！”老章说“纪处长”这三个字，口吻有些涩。

“我，我不是处长，只是来熟悉情况，请你这老同志指教。”纪真显得有点嫩，脸胀的绯红。

熟悉情况，哼，还不是熟悉岗位的过程，老章心里想。转而一想，倒也是，按惯例，黄局长带他来，如是新到的处长应该说呀，再说也没任命文件。想到此，他的自信心恢复了。不是要锻炼，要老同志指教吗？老章开始用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口气发号施令：

“喏，市政府七点钟有个‘加强效能动员大会’你去参加一下。”说完，将摊开的文件夹递给了纪真。

纪真接过文件夹阅读，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脸焦急：“糟了，迟到了，现在七点半。”欲动身去开会。

“慢。”老章起身拿起茶杯，拎起热水瓶给茶杯续了水，呷了一口：“啧，啧。急啥？告诉你，七点开会八点到，九点还在等领导，十点钟作报告，十一点半开‘肠胃扩大会’。”老章老到地说。

“十一点半了，还开常委扩大会？不吃饭？”纪真一头雾水，把询问的目光递给了老章。

“肠、胃、扩大会。”老章放下茶杯，腾出双手，以手势加强语气。

“卟哧”纪真领会了，“真有意思。”

老章一副倚老卖老的神情，对找笔记本的纪真说：“迟到怎么啦，瞧你慌兮兮样儿，一点也不成熟，成熟你懂么？实际开会最没意思，都是些大话、套话、一百年不会错的话。”老章觉得自己的话很有意思，笑了起来。

“哈哈。”纪真饶有兴味地听着。

“有一点我提醒你注意，开会时带张报纸或杂志，在会上看，要读得专注，这是个秘密。”

“那参加会议后，回来怎么汇报、贯彻？”纪真提出现实问题。

“瞧你，外行了不是，会议有文件发，报告，文件上都有。哼，什么年代了，大家都有文化，读得懂，还照本宣科，又不是解放初期，人们没文化，只好听。”

“有文化读，没文化听，倒也是。”纪真若有所思，忽然不无担忧地问：“假若会议不发文件，怎么办？”

“好办，你到第二天报纸上头版去找，再不济，也有要点摘要，省却你费心领会，提纲挈领，一目了然。”老章不假思索地说。

“哦。”纪真恍然大悟。

老章真是乐于助人、好为人师的同事，他拍拍纪真的肩胛，语重心长地说：“要是你知道这诀窍，就能开好会，就成长成熟啦。”

“谢谢你关照。”

“应当，我们是同事嘛。”老章不失时机话锋一转：“你能告诉我么，为什么到我们处熟悉情况呢？我们处这些杂碎事，有什么好熟悉？狗绑块饼子都能干！”

“哦，我原是银行职员。这次考上科长职位，按规定为熟悉机关工作，下派贵局当机关效能督察员，三个月后到市效能办上班。”纪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