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魂(五题)
刘亦索
啊,野葡萄
白杨树以它的高大和挺拔享有盛名,玫瑰花又以它的美丽和芳香而煊赫于世;就说草吧,它是那样的普通,不也有人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而加以赞颂吗?那么,野葡萄呢?哼,人们甚至都忘记了它也算植物这个大家族中的一位很重要的成员。
记得在孩提时代,每逢到了瓜秋季节,家家户户都买些瓜果梨桃来给孩子们吃,以享天伦之乐。而那时我家很穷,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妈妈总是到荒地里采摘些野葡萄来给我们吃。我们不知道梨比它甜,也不知道苹果比它香,至于荔枝是个什么模样就更不知道了。但是,我们相信母亲的话:“孩子,这是世上最好吃的果子,因为它长得小,富人们找不到它……”
我们曾在母亲这苦涩的谎言中得到了多少年的甜蜜。
长大了,美酒佳肴尝过不少,至于那不起眼的野葡萄早就自然而然地被忘记了。野葡萄再次在我的心中复苏是前年的秋天,我陪几个儿时的朋友到香山游玩。爬上香炉峰后,仍感余兴未尽,建议再爬几座山看看,于是便来到一座绝对不美也绝对不高的无名小山。走着,走着,倏地,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一大片被平整过的土地上竟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野葡萄。
我和我的这些没有高贵血统的朋友们,就在这刹那间同时被唤起了对童年的回忆,都不约而同地下了手……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间,一个朋友提醒:“这像是人工种的。”
“摘吧,是我种的。”一位老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还以为……”我一时想不出什么“高词儿”。
“没事儿,原本我也是种着玩的,有人摘,我更高兴。”老汉说。
“您为什么不种些经济作物呢?比如苹果、梨什么的,哪怕是种点儿红薯也好哇。”
老汉笑了笑:“叫我怎么说呢,人各有一好。就拿你们城里人说吧,就爱种个花啦,草的,我呢,天生喜欢野葡萄。至于你刚才说的苹果、梨什么的,可跟野葡萄没法比。野葡萄是药材,全身都能入药。就拿它的皮说吧,用于外伤止血可棒着哪。我在打仗的年月,就用它救过不少战士的命哪。那时候我们这一带,家家户户都存不少,属我最多,洗干净备着,到时候把皮扒下来,放点水捣烂,糊在伤口上,倍儿灵!老百姓可拿着它当宝贝哪。”
“现在还有人用吗?比如你们村里的卫生室。”老汉摇摇头:“可我还是要种。反正我见着这东西,就高兴,就想起打仗的那会儿……野葡萄说起来是不算值钱,可那时候,咱们部队没有好药,一场恶仗下来,伤员们转移都来不及,更甭说用药了,咱就用这土办法,还真管事儿。有人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像这些野葡萄,只要是有用,就算没白来一世。你们摘吧,是好东西。”
说完,老汉走了。
归家的路上,我仍是感到莫明,老汉干嘛种野葡萄呢?种了,又不想收获,年年栽、月月种,一岁一枯荣,听他的话茬儿,像是在怀念着一个遥远的年代,那他又是在追忆着什么呢?真是一片多情的土地。
朋友在谈笑,我的脑子里依然萦绕着:在那荒草丛中,在那些岩石的夹缝中顽强生长着一棵棵紫色的珍珠……
啊,还有那忘记问姓名的老汉
张坊秋颂
云卷千峰色,泉和万籁声。此乃避暑山庄的一副名联,若移用在张坊会更贴切,我以为。
四十年前,我曾来过房山,那时我年仅十岁,是一个被我称作叔叔的人带着来的,印象中他只领我上了一座小山,绝对不高,站在山顶上望了望县城;权作游览。回家后,我向小伙伴们吹了好长时间:“你们没上过大山吧?我上了,高着哪,一伸手就能够着云,看房子就像洋火盒那么大……”回想起来,确实可笑,幼时登高,无非是爬树偷枣离地五尺就算是上天了。
没想到,从此我再也没来过房山,一别长达四十年。前几天得到朋友的邀请,竟连续来了两次,上了瘾,还想再来,买上两间农舍;索性常住,真的。
我这次来房山,正值“张坊古镇金秋采摘节”的前夕;朋友在电话里说:“来吧,这可正是好时候,我保你两样,一大饱眼福,二大饱口福。”
“我重视口福,你说说看。”
“柿子和猕猴桃。”
“算了吧,这两样东西,城里有的是。”
“哎呀,不一样!比你在市里买的那些个强多了,这儿的叫磨盘柿……”
我忍不住笑了:“当年颐和园里头有两棵大柿子树,因为长的个大,慈禧管它叫茶壶柿子,结了柿子叫太监过数上账,珍贵的不得了。你们可好,真敢起名,玩出个磨盘柿子,别说磨盘,就算有茶盘那么大,就能上吉尼斯大全了。”
“这我不跟你抬杠,得了,反正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来了就明白了,我以人格保证,这儿的柿子甲天下!”听的出,语音有些激动。
终于经不住诱惑,我动心了。
到房山后,继续前行,一路上峰回路转,早已不辨方向,好在司机对道路很熟;加之两旁不乏峻山秀水,倒是一点都不寂寞。凭心而论,朋友的话是对的:大饱眼福。秋高气爽,对于久居闹市的人来说,难得有这么清新的享受;为了吸几口洁净的空气,不得不跑到“氧吧”花上几十元钱,既无奈也可怜。想到这儿,居然羡慕起当地的马儿,它们吸的空气都是富含氧的,肯定长寿。然而,真正令我瞠目的是朋友的另一番话:“你信不信?我们这的鱼都是矿泉水养大的,一会儿,我带你去看……”
“真够奢侈的。”我说。
“没法子,这叫得天独厚。你看吧,山上有的是泉水,满世界的流;哪像城里边喝瓶纯净水得花好几块钱,搞不好还是假冒伪劣,这儿的矿泉水质优价廉,廉到了一分钱不要。”
因为是山间公路,车子行进的不快,路旁有人在卖山货:核桃、大枣、苹果、梨,还有山菜。据说过些日子雪枣就下树了,长的像鸡蛋那么大。真可谓:花果山福地,石花洞洞天。不知孙大圣至此,还随师父西行否?
我们来到一个距张坊镇不远的小山村,有人叫它柿子沟,实在的村民们正在打扫街道,准备迎接八方来客,我说他们实在,是因他们的古铜色的皮肤,结实、健壮,铁打铜铸的一般。若是画家、雕塑家来了,肯定心醉,个个都称得上超级模特;题目我都替艺术家们想好了:仙山之神!
富有戏剧性的是,就是刚刚被我称作“山神”的村民们,将我们迎到一处农家小院门前竟是一片翠竹,文人喜竹是天生的;庭院内,仍是花红柳绿,生机昂然,到处洋溢着诗情画意。“你有什么感想?愿不愿在这依山傍水的农家小院住上几日?”朋友问道。
“当然,只是……”
“这就是为参加采摘节的人准备的,管吃、管喝、管住、管采摘。”
“要多少钱?我的情况你了解,上有老母在堂,下有伏膝小儿……”
“算了,算了,用不着哭穷,至于收多少钱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瞧,他还卖上“关子”了。
村子里的人介绍说:“我们这条沟有十里长,种的全是磨盘柿子,从明代就是贡品,特点是皮薄,味甜,清汤;你们在别的地方见的柿子全是混汤,清汤柿子只有我们这出产,现在还不到成熟的时候,再过些日子就行了,这的柿子含糖量非常高,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哈哈哈……”
广告!我开始景仰“古铜色”了;倏地,看到了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支着一口朝向天空的“大锅”,牙根有些发酸。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羡慕的一个国家就是挪威,他们虽属高纬度的地区,却并不寒冷,原因是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人们也称它:挪威暖流。很有名气。
张坊人说:我们这里气候独到,是因为地理环境所造成的,北高南低,自然形成了个山前暖区,加上清纯的泉水浇灌,所以出产的果子也与众不同。1995年被农业部批准为绿色食品,注册商标为“京荣”。
听了这番话,各位的感觉如何?
淮南为枳,淮北为橘。
读者看到这里,定会批评:错啦,应该反过来说。
没有错,至少在张坊说此话是不错的。不信,听我慢慢道来……
猕猴桃原产地是在南方吧!张坊人敢为天下先,倚仗着“山前暖区”将这被誉为“天下第一果品”的猕猴桃,北移到了“极地”。不仅没有淡化原有的美味,反而比在南方时的味道更鲜甜了。前几年,还在全国农业博览会上评上了“金奖”:您说,奇也不奇?
据说猕猴桃从栽种到能够结果要经历七年的时间,这当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单说这规模,现在已发展到1500亩;猕猴桃的甘甜中溶进了多少张坊人的汗水?
午饭后,有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我参加了。会上,房山区委宣传部长王晓芝同志,区人大的李副主任、张坊镇的党委书记赵国先同志先后发了言,个个都是锦心秀口,通过他们的介绍,我才知道:张坊值得称颂决不仅仅是猕猴桃和磨盘柿,还有丰富的旅游资源:有战国时期的烽火台和烟筒坨遗址;有唐代的七级浮图塔;有辽代的地下古战道……还有“北方小桂林”的1—4渡,南方大峡谷、红叶大峡谷,还有……我说不上来了,你道为何?皆因会议桌上摆了几盘大蟠桃,对不起,这次是我闹混了,是猕猴桃和磨盘柿,看着,看着,走了神儿。
王部长再三鼓励:“……各位可当场品尝,鉴定一下是不是名副其实。”为使大家不再拘谨,率先垂范,拿起一个。我等均未仿效,彼此心照不宣:刚才的那顿午餐,吃的是我们在城里从来不曾受用过的山野菜,刚刚下秸的新玉米,栗子瓤的红薯……个个吃的是沟满壕平,哪儿还有一丝余地?只有望“桃”兴叹的份了。
倒是我终于想出了个补救的办法,那是在散会之后……此法于我的名声有碍,只可秘授。
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在采摘月期间,欢迎各方人士到张坊来,无论是住在村民的小院,还是住南方大峡谷的小别墅,连吃带住,一天只收30元钱,旅游景点的门票也免,赔钱我们认了,为的是诚招天下客!绝对优惠!”
好家伙,这年头,就算是走亲串友,提个点心盒,也得个百八十元不?连吃住带玩才收30元,优惠的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顺便说一下,这儿的村民从来有接受化肥和农药,这种似乎不近科学的固执,竟保持了庄稼的原始纯美味道。
张坊秋色好,山村野趣浓。有人说我:你到了两次房山,有些移情别恋的倾向。我说:不对,我是既爱家乡也爱房山。
和朋友临别时,我悄悄地把他拉到一旁:“我想跟你说几句私房话。”
“说吧,想嫁到房山来?”
“我一个半大老头子,谁要我呀?”
“那你要干嘛?”
“帮我买一小块地,盖上两间房,只要茅屋草舍,等我退休了,想……”
“真的?”
“决无戏言。”
再世秋翁
在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位老人,人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秋翁,秋翁爱花如命,百花仙子将他接到了天上……
——来自中世纪的传说
进入90年代,地球上的花草、树木在大量的减少,在沙漠和旱魃的追击下,人们显得如此懦弱——纷纷逃离祖辈休养生息的家园。
——中央电视台的报导
年近花甲的郭崇霄已经为这块土地耕耘了十几个春秋了。如果把这块面积350亩的土地形容为不毛之地是有些委屈,因为它还有三棵老杨树。1980年国家为了经济发展的需要,决定建一所物资流通领域的高等学府——北京物资学院。由于建房,被迫又砍掉了两棵树。剩下了惟一的一棵老杨树,像个鳏寡的老汉,孤零零地守在这里。
当年的郭崇霄,还是个风华正貌、钢筋铁骨的男子汉。这不是形容,他的腿上有疾,医生给他镶了一根钢针,做为一百多斤躯体的支撑物,从而使他成了真正的“钢筋铁骨”。
学院建立之初,领导上找到郭崇霄:“老郭,学院要绿化了,我们研究过了,想让你干,你看有什么困难吗?”
老郭:“我听组织的。”
从此,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在学院300多亩的范围内,总可以看到老郭的身影。他爱栽花种草爱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风雨交加的夜晚,累了一天的老郭,正在熟睡。“嘎——拉”一声雷响,老郭被惊醒了,他望着窗外:“不成,我得出去看看,别再把我刚刚种完的小树吹折了。
领导上对他说:“老郭,你可也得注意点身体呀!我知道你的腿老是肿着,膝盖也有毛病,走路有困难……”
“唉,我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树哇、草哇的全是有生命似的;一刮风,就像是在跟我招手,心里头……”老郭还是那副如醉如痴的样子。
据学院总务处的两位处长介绍说:“老郭干起工作来,没黑天,没休息日,没家!他爱人经常打电话来问。别看他这么废寝忘食、抛家舍业的,可从来没要过加班费。”老郭的儿子也说:“爸,我们只让您在家呆着,当老爷子都成,需要多少钱,我们给。”
老郭说:“给多少钱也挡不了我种树!”儿子立刻辞穷,又是心疼,又是气。
是呀,钱是挡不住他种树的,可要是没钱呢?也挡不住他种树。他知道学院的经费紧,听说那里要修公路了,他便奔了去:“您这有不要的树吗?砍了怪可惜的,给我吧。我们学院缺树……”
春天到了,他骑着自行车跑几十里的路到朝阳苗圃:“您这有处理树吗?麻烦您……”
外出开会,他既不给老伴带衣服,也不给孩子捎吃的。依然是东瞧瞧、西看看,见哪里有花有树,归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倒也带回不少东西,甭问,除了树籽就是花籽。
平时,哪儿有拆房的、改建的,他一准跑了去,舍着老脸跟人家要点破砖废瓦什么的,存起来。学院里淘汰的旧桌子、烂椅子,他也拣回去,放着。一个享受副处级待遇的干部,竟一度被誉为“拣破烂的”。不久,人们惊讶地发现,老郭没向学院要一分钱,居然盖起了500多平米的大花房。不由不令人对他肃然起敬!
就这样,十几年的功夫,他硬是把个被人戏称“通县的北大荒”、“海子底”的地方,建成了“花园式单位”。全院绿色面积50000平方米,种植树木60000平方米,栽种草坪20000平方米,花卉9000 丛,绿篱4400平方米,花圃3000平方米。各种景点:喷水池、花墙、亭榭等10处。当然,老郭也曾多次被评为市的绿化、卫生先进个人。这一张张奖状,融注了老郭多少心血和汗水呀!
事情总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有的学生们,为了抄近路,踩着刚刚种完的草坪,这可是在踩老郭的心哪。他急了,同学生们吵了起来,学生跟他顶嘴,他生气。有时,气的不敢出门,看着生气,管又管不过来。他找到处长:“……我不想干了,我有难处。”
处长看了看老郭:“我同意您走,您真的就舍得吗?
老郭哭了,哭的由衷。
处长说:“这些年,您受了不少的委屈,我知道;我呢,为您排忧解难不够;有时了解情况不够,还批评您几句,您是老大哥啦,就原谅我吧……”
院里开团拜会时,处长特地请了老郭的爱人:“老嫂子,我对不起大哥,也对不起您,他一天到晚为了学院忙,家里的事,全给您了。”
“有您当领导的这句话,全有啦。”
十几年过去了,学院变绿了,老郭的头发变白了。他老了,学院却越来越年轻!
共和国的版图上,又多了一块永久的绿色。
大山之魂
一次闲谈,老作家中杰英曾号召我去趟云居寺。我说,“本人六根不净,不敢轻入佛门圣地。”
老中说:“现在不去,日后定会留下缺憾。历史上曾发生过两次大的法难,许多经卷被毁,隋代有一和尚怕再次出现这类事件,将经镌刻在石板上藏于山洞之中,解放后才发掘出来,但由于种种原因在自然条件下不宜保存,政府决定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一珍贵的文化遗产,准备明年复埋,所以,要想亲眼目睹石经,最好还是现在去。”接着,他又讲了那个伟大和尚的故事……
一番话,激发了我对云居寺的敬仰之情。
云居寺位于白带山麓,风景秀丽,因常有祥云缭绕山腰之间,故而得名。我到了这里才发现云居寺简直是一座文化的宝库,金石篆刻、书法、政治历史、社会经济、佛教经典、雕塑、绘画、建筑、民间艺术……对文化人来说,到处都是宝。可以断言:在这呆上几年,只要用心,都能成为学者!
我曾到过许多名寺,所见两种人为最多:一是游览的人,目的非常简单,游山逛景,祛忧解烦;二是膜拜,“人受一句话,佛受一柱香”,五心朝上,佛前三叩首,礼毕,心病也就没了,自然比排队挂号去找医生要省事的多。
梁启超先生说过:“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崇尚佛教,主要应该研究佛理,佛学的博大精深,是非要下一番苦功方可领悟。和尚持戒习禅是求慧的手段,叫做戒定慧三学,这些恐怕常人是不大了解的。
云居寺的宝贵之处也就是它留给了人们大量的泽及后世的灿烂文化。说起这些,我们真要感谢静琬大师,他用了一生的精力,每天吃着人类最简单的食品,却进行了一项最伟大的文化工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不停地穿山凿石,直到圆寂。佛界讲究个“忍”字,意思是:意志不可动摇。静琬大师“忍”之楷模也。云居寺发掘出来的石经多达一万四千二百八十二石,刊刻之宏伟,堪称世界之最。美国的一位宇航员在太空邀游时,看到了地球上的人造建筑物长城,云居寺的石经不又是一座文字的长城么?
然而,在56年前,来了一群举着太阳旗的人,用大炮朝觐了这块蕴藏着宝贵文化的圣地。所幸的是,静琬大师早有预料……
那群不肖的子孙大概并不知道,他们的民族文化正是得益于和尚:若不是鉴真大师东渡,怕是他们连名字都不会写呢!
中国人讲“宽大为怀”,美国人价值观与我们不同,亲朋之间一起吃顿饭都施行AA制,各有各的账,吃亏的事他不干;你敢偷袭我的珍珠港,我就在你的长崎、广岛扔两颗“特级大炸弹”,尽管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倒也着实地让东条英机温柔了好一陈子。
就这点而言,我同意电影《黑太阳731》中的那句话:友好归友好,历史归历史!
我们对历史的回顾,正是对未来的前瞻!
一激动,话扯远了,还得说云居寺,其实云居寺可赞颂的地方还有不少呢;如:号称云居寺三绝——石经、木经、纸经。再有就是进了山门之后,有一御碑,其中云居寺的“云”字在繁写体中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是个“雨”字,下半部是“云”字;不知何故上半部的“雨”字脱掉了,从而天然地形成了一块云状的空缺,你道是奇也不奇?
再往里走,有一大殿,供奉着的药师佛,慈眉善目,据介绍:佛的手指可上前去触摸,只要摸了便能除病去邪。
我上前一看,果真见到佛的指端早已被人摸的异常明亮,既然来了,何况又有人鼓励,也就摸了一下,正值暑热的季节,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照理说,佛界的刻石文化传统并不是罕见的,如:龙门石窟、山西云岗、莫高窟、麦积山、四川大足、千佛崖、乐山大佛……但是,能将佛教经籍中浩繁的文字,如此大量地铭刻于石板之上,绵历千载,恐怕也只有云居寺这“独一处”了。
有人称:云居寺的石经为“国之重宝”。它留给人们的不仅是佛学、艺术、篆刻和文化;还有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它给人们的启迪是多方面的,所以我更喜欢把云居寺称作“意志博物馆”。
倘若哪家的孩子不努力,请老师或家长带他们来云居寺一游,肯定比用空泛的说教要强似百倍,石经可为镜,一照便知羞。
从云居寺归来,颇多感慨,思来想去,敷衍出一段小小的文字,归不到哪一类文体中去,姑且就叫“随想”吧。
静琬大师,功德无量!
源 泉
20多年前,我曾在北京金笔厂工作过。说起那段时间的生活也怪有意思的,那时,“文革”还在进行当中,有许多文艺界的人都“下放”到工厂。
记得在一轻局组织汇报演出时,我写了一个相声脚本《小对付》,演出效果还不错,以后在中山公园演出的时候,上级让李国胜他们表演,反响就更强烈了。从那以后,我对搞创作有了兴趣,先后又写了一些曲艺节目,还写过歌词。那个年代讲“抓革命、促生产”,革命文艺似乎是必不可少的。
大概全世界的孩子都有一个特点:男孩喜欢舞枪弄棒,女孩喜欢抱布娃娃。然而,成年之后情况就会出现变化;我却始终痴心不改,只是一直没得机会。民兵组织成立后,我报了名。训练是严格而枯燥的,但这是必由之路,只好忍耐着。有一天,指导员拿来一个布口袋,他从里面掏出来几个纸卷样的东西说:“你们认识这东西吗?这叫手榴弹。”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笑了。
“笑什么?这叫教练弹,在使用上和真的手榴弹没什么区别,就是安全得多;这里面也有炸药,注意……”
从这一天起,我意识到离实弹演习不会太遥远了。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指导员通知全体民兵集合,说是要去投实弹。我们都兴奋极了,跟着指导员上了卡车。就这样我们来到顺义的郊外,老远就听到了,啪——啪——手榴弹的爆炸声。顿时,我们感到紧张起来。指导员也显得比平时严肃多了:“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这一颗手榴弹能炸成七八十片,飞行200多米,一定要注意!手榴弹扔出后要立即卧倒,千万不可大意!”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平时很有把握的事,不知为什么,手竟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别慌!把拉环套在小指上,用力投!”指导员命令。
我照着做了,就在手榴弹出手的一刹那,我迅速地趴在了掩体内,啪——手榴弹响了,这是我平生掷出的第一颗真的手榴弹。只听得在头顶上空嗖——嗖——地发出弹片飞过的声响,绝不像电影中表现得那么浪漫。再后来就是报靶员的喊声:“三十五米。”就这样,我结束了自打出世以来的第一次“军事”壮举。怎么样?工厂的生活也不一定总是马达隆隆吧?
不仅如此,拉练运动开始后,我随工厂的师傅们打点行装,开始每天“行军”了。这拉练可不比民兵训练整齐,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按上级的要求一天最少也要背着铺盖卷走60多里,我们拉练的地点是在大兴县,有时是夜里走,白天休息,有时则是白天走。正值三伏天,最令人难受的是必须带水,每次出发前,大家全要在壶里灌满水,在路上用。我不与大家抢水,只带一个把缸子无论是田边地头,看到有清水的地方,我便跑到近前舀上一下,咚、咚、咚地灌下肚去;将嘴一抹,继续赶路,从没闹过肚子。就在20多天的拉练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来到大兴县的红星公社,那天,天气闷热异常,在队伍到达村子后,急不可待地找到一口井,提上一桶“井拔凉”,照例是舀了一缸子,咚咚咚喝了下去,不解气,又来了一缸子。大伙看着,夸赞之声不绝于耳。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也想试试,被老师傅拦住:“别跟他比,他这武艺不是一天两天能炼出来的。”
我听了暗自得意,晃着把缸子悠然而去。谁知好景不长,到了晚上,我又吐又泻,烧的浑身发烫。随队的赤脚医生也急了,又是针灸,又是喂药;硬是不起作用。最后队里决定派人用三轮车将我拉到市内医院。倒是有几个老师傅想得周到:“此事定有缘故,他喝的水比这脏的有的是,从没闹过肚子,怎么这回……会不会这口井有问题?”
旁边的老乡听了,似乎受到了启发,便找了几个人拿了抓勾在井中捞了起来,万没想到居然从井里捞出一只死猪。过后,据老乡们介绍,这口猪已经失踪好多天了,是因为有几个知青与房东发生了矛盾,他们把猪偷偷推到井里的。瞧,由于我喝生水,还帮人破了一案。
我离开工厂已经多年了,但我从没忘和我一起生活过的工人弟兄们。我在日后的创作活动中,常常以他们作为原型。文学源于生活,这话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