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叫大兰“四川人”。大兰有着典型四川女人的模样,胖胖的,矮矮的,但她是不是真是四川人我也不知道,我们全村人都不知道,就是和她生活过两年的二牛也不知道。
大兰是被别人领进村的,当然说领是说好听了点,说不好听点她是被人“卖”进村的。当时二牛离异多年,对女人特别饥渴,不单单是性的饥渴,也有情感的饥渴,更有生活的饥渴。
二牛是我的“亲哥”。在老家,大人都喜欢给儿子找一个干爹,说是有干爹的孩子没病没痛,就是碰到大灾大难也会有贵人相助。当时我爹才二十多岁,还未结婚就稀里糊涂的做了二牛的干爹。二牛叫我爸“亲爹”,我自然也要叫他“亲哥”。
二牛娶过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牛高马大,饭量大,力气也大,挑谷子能挑二百多斤。在农村,力气大便是福气,因为生活处处要肩挑背扛。当时很多人家嫁女儿专门挑力气大的汉子,说是力气大了女儿嫁过去可以享福。二牛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亲爹”“亲娘”看媳妇能挑能背,心里满是欢喜。
可是毕竟力气不是生活。随着女儿的降临,二牛和他女人的矛盾越来越多,吵闹越来越大。我爸作为“亲爹”和村干部,总是在第一时间被叫去调解。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庭矛盾是所有矛盾中最难调解的矛盾,这是我爸的经验总结。一般调解能好两三天,三天过后便能听见二牛女人的骂声。寒署假在家经常看见二牛女人在村口骂二牛,骂二牛“死牛”“臭牛”“短命牛”。二牛女人的嗓门特别大,骂起来全村人都听得见。我去劝她,叫她别这样骂男人,我说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作为女人应该多顾及男人的面子,可她就是不听。还好二牛脾气好,不怎么插嘴任由她骂。
多年以后得知二牛和他女人争吵的主要原因是二牛那方面不行,不能让她满足。现在想想,当时二牛女人正是如狼似虎之年,那方面长时间不能满足不能喧泄,焦虑急躁也就不足为奇了。后来二牛女人禁不住诱惑就和同屋的“叔兄”偷情,再后来二牛看实在没有办法就和她离婚了。
大兰进村的当晚我正好在家,当时人贩子的要价是3600元。那时还是九十年代初,在农村3600元已算天文数目。二牛没办法,东拼西凑才凑足了3600元。据说那钱全给人贩子拿走了,大兰分文未得。大兰当晚便与二牛同房,我还记得那床还是我妈给铺的。
大兰开始还算安分,做饭洗衣服拨兔草样样都在学着做,和本村的妇女一样守着丈夫做着家务。但是半年以后情况有变,她几次趁二牛公婆外出放松警惕时逃走。大兰没有文化,普通也不会说,路也不熟,逃了几次都没成功。有一次正好我署假在家,听说大兰逃走了,我也帮忙去追。一直追出五公里追到驮圩才算追到,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长距离的真正意义上的追人。追到后我让她别走,她说她要回家看她爹妈。她说她已经十几年没见到她的爹妈了,她是被人贩子骗出来的,已经被卖了好几次,被卖过好几个省。她一边说一边哭,听得我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但是二牛是我的“亲哥”,我不能失信于他。看我强行拦着,大兰见没办法便坐在了地上。
“亲娘”赶来了,“亲娘”平时对我们很好很和气,但是那天她手里拿着一把草刀,嘴里骂骂咧咧,赶到后便在大兰的脚脖子后面用刀砍了一下。当时我吓坏了,我以为真用刀砍了,后来看大兰脚上没流血,才知道用用刀背砍的。虽然是刀背,但疼痛可想而知。大兰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没办法,哭过之后痛过之后她还是乖乖的跟我们回来了。
两年之后,二牛累了,不想再追了,但又心痛当初的3600块钱。于是几经托人便以相同的价钱把大兰“卖”到了南田。打那以后二牛便没有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