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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溪芜 走近荒凉
  • 来源:原创 作者: 运河杂志 日期:2012/5/22 阅读:1586 次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小说二题

     

    张溪芜

     

    走近荒凉

     

    满车厢的男女全都歪歪斜斜地睡了,只有我用一双昏花的眼睛阅读着窗外的风景。我想借着皎洁的月光,观赏一番异地他乡的山川、河流、原野与村庄。尽管孟富曾悲哀地描述过这里的荒凉,可我不信。同一颗太阳,照在我这片土上旺长一片片庄稼,而照在你那片土上,能生出一堆堆石头来?鬼才信。于是我将双眼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一点上,对窗外进行凝视。然而瞬间,我满脑子的自信就被全盘颠覆了。窗外没有我期待的月光,只有弥漫的风沙海浪般汹涌澎湃,天地间被狂风搅得一塌糊涂。这时,列车正在一塌糊涂的荒原上穿过午夜。

    午夜是旅客列车上最安静的时光。没有人胡诌乱侃,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同座的胖女人放了一个响屁之后,便歪在我的肩上流口水,继而咯吱咯吱咬自己的牙。我的思绪被她熏了一下又咬得很碎,只好飘向一个遥远的地方。

    十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中午,我从六楼的《人生》编辑部走下来,在楼梯口遇见一位来送诗稿的年轻人,这个人就是孟富。他高大的身躯上包裹着单薄的秋装,满脸瘦黄,两眼昏暗,头部与整个躯体的比例有些失调。了解了我的身份后,他憨憨地一笑奉上一摞诗稿。我说看诗不忙,还是先喂脑袋吧。就在他诚惶诚恐过程中,我带他进了一家“糊涂”酒馆。落座之后,我请他点菜,他说吃两碗面条就行。我说不行,他便憨笑着抓耳挠腮,不再说话了。我点了四道菜和一瓶白酒,他有些受宠苦惊,说自己前年离开荒凉的家乡来闯京城时,身上只带了20块钱和几个馍,一路上是靠替列车员干杂活才免了车票。谈及现状,他说自己在一个建筑公司做小工,已近两年没有回家了。说着,他掏出一封信递给我看。我轻轻地展开信笺,只见一片柔弱的文字扑面而来:“娃他爸,你甚时才能回家呢?两个娃天天问俺,俺就说,等天上下雪了,你爸就回来了。前天飘了几片雪花,两个娃站在村头等了一天,说天上下雪了,俺爸怎还不回呢?俺没甚话可说了。你有两个月没寄钱了,俺晓得你出门在外活人难,可咱爸妈和娃也要活人呢……”我将信叠好还给他,说你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开始呆滞。我望着他的窘态和窗外飘飞的雪花,禁不住心里一酸就泪眼朦胧了。一颗同情的种子开始在我心里膨胀。饭后,我领他回到编辑部,从抽屉里摸出一千元钱递给他,要他先回家过年。孟富满脸惊讶,整个人呆成了一尊雕塑。

    当天晚上,我送他去了北京西站。雪后的站台上流淌着透心的冰凉,而我却听到了他一席滚烫的话:“老师,今生今世我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钱,我一定还你。诗,你一定要看。如果都能发表,你就救了我的一生。”我心里一热说,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尽力。就这样,他握着我给他买的车票登上了京新线特快列车。我打车回到宿舍时已是凌晨三点,望着他留下来的一摞诗稿,我一丝睡意也没有了。将台灯拧亮,在桔黄色的柔光下,我点上一支烟,开始阅读孟富的诗作。按照习惯,我在诗稿上抓了三把,抓出了其中最出色的一首:啊/我的家乡在白银/漫山遍野百花香哟/地下藏满银//春风吹绿了山/秋风染红了野/家乡勤劳的人哟/捧出雪白的银……一个穷困潦倒之人居然有这样的激情,莫非他曾描述的满地石头都是白花花的银锭?我茫然了。

    不久,我将他的诗稿送给了几位在文艺报刊管事的朋友,嘱其改后编发。后来,孟富来信说,他的诗作见诸报刊后,如同在家乡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县文联决定安排他做副秘书长。再后来,我们之间函稀信少,渐渐地断了联系。转眼间十易春秋,退下来的日子里,我在寂寞中与央视《鉴宝》不期而遇,于是成了北京报国寺和潘家园的常客。收获一堆堆冒牌玩意之后,我的日子不再寂寞但却十分清贫了。为了翻身得解放,我按高人指点,决意踏遍千山万水,深入民间搜寻宝藏。在一个无风无雪的春日,我将上百封信投进了邮筒,然后就坐在家里恭候天南地北的佳音。大约一月有余,我终于等来了一封回信,是孟富从西北老家寄来的。他说自己就改行做古玩生意了,不仅手中有官窑,而且近日还发现了一处藏宝之地,盼带款速来共同发掘,以实现他多年来的报恩夙愿。我欣喜若狂,当即动身前往几十位朋友家大扫荡,借来现金三万元,次日拂晓便赶到了北京西站……

    当太阳无精打采地来到一个县城小站时,我下车了。疯狂的沙尘暴因我的出现而无影无踪。孟富握着我的手说:“你的运气真好,刮了两天两夜的大风,见了你就消失了,这也许是天意。”我望着身着深色西装红光满面的孟富,与十年前大雪中的他绝对判若两人。换乘汽车到了他家,我在在门外瞄了一眼就惊呆了。穷山沟里居然有这样壮观的民居,它决不比京城里的王爷府逊色。然而孟富却不满足,他说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走进院子,果然未见豪华之处。再步入房间,竟然不见名贵家具,仅有普通的木桌和陈旧的沙发。孟富说:“与你相比,我还是个穷人呢!”我说不,你这座宅院,连我卖了也买不起呀!他的妻子端上一碗茶水说,大哥呀,两个娃要是考上大学,俺卖了这些房子也供不起呀!我喝了一碗茶,就急着要看孟富的古玩。他领我走进一间偏房,只见满地堆放着粘泥带土的盘碗瓶罐,而条案上摆放的是十多只民国粉彩大瓶,格外抢眼。我蹲下来捡起几件东西,仔细把玩,越看越觉眼熟。孟富见我面带疑惑,说这地上的东西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不敢保真。他从墙角搬过一只木箱,轻轻掀开箱盖让我观看。果然我眼前一亮,捧起一只大盘说,这是元代龙泉无疑。他嘿嘿一笑,说你好眼力啊!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笑与从前不太一样。我又找到一只小巧的瓷碗,举起来惊道:“明成化逗彩鸡缸杯。”孟富说,是么?我立刻冷静下来,说,即使不是成化本年的东西,至少也是清康熙仿品。孟富说,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挖来的,不会假。我站起来说:“咱们这就去挖挖看,挖出东西算你的,我付钱。”孟富说:“我不是还欠你一千多嘛,这次你吃不了亏。”我看着他忠厚的样子,心里暗暗佩服自己十年前的战略眼光。

    夕阳西下,孟富提了一把铁锹,又递给我一只手电筒,就带着我出了院门。下了一座高坡,我们便沿着崎岖的小路走进一片凹地,里面稀稀疏疏立着几棵枯树,还有大小三个坟头,坟头上野草凄凄尚不见绿。孟富指着不远处几个土坑说,据我们当地的文史专家讲,从唐初到清末,这里都住过达官贵人,甚至还有人说附近就有汉墓,说不定埋着单于呢。我说,别讲故事,古玩行里的故事最不可信。说着就到了土坑边上,我留意了一下挖出的土,上面果然散落着一些细碎的瓷片,这使我有些激动。孟富已经跳进一个深坑,用铁锹在倾斜的坑壁上掏着洞,而我坐在坑口上,不停地吸着烟。

    天黑时,我叫孟富上来休息,跳下坑去接过他手中的铁锹,片刻间就挖出了半个明代青花碗,不禁大喜。孟富说,你先挖着,我回去拿点吃的,再沏一壶茶来,咱们夜战。我正兴奋着,就催他快去快回。在他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我又掏出了一个黑釉残碗。这使我忘记了一切,拼命向纵深挖掘,使深坑变成了地洞。当黑色的夜幕遮住洞口时,我想爬上去吸一支烟,可轰地一下,头上的土塌落下来,将我埋在了下面。我挣扎了很久,才将头拱出土层。我被厚土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尝到了末日来临的滋味。我想喊救命,却叫不出声来。这时洞口有了响动,只听孟富自语道:人呢?接着就有一壶水倒下来,溅到我的脸上嘴上,热乎乎的有点臊。我知道这是孟富在撒尿,就拼尽全身气力啊了一声。他果然听到了我的声音,匆忙提起裤子,用手电照了一下就跳进了地洞。这家伙很有力气,扒开我胸部的土,两只胳膊铁钳般夹住我的上半身,愣是将我拽了出来。虚惊一场,我没有死。喝了一碗水,又吃了一个馒头,我总算恢复了元气。孟富说,要是你这办法行,我挖那么多坑干甚?回去吧,这些活不是你们北京人干的。我只好跟他回了,一路无话。满天的星星全都眨着眼笑,我知道它们是在嘲笑我。

    第二天,我没再去挖宝,而是与孟富在山村内外转了转叙叙旧。我问他是否还在写诗?他指了指光秃秃的山,说,你看这里有诗意么?我说,你十年前面对的也是这山,怎么就能写出诗来呢?他嘿嘿一笑,说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诗人呢?话不投机,我只好转换话题。说,古玩这行学问深着呢,坚持下去或许能玩出境界来。他瞟了我一眼,说:“我屋里的东西,有你喜欢的吗?”我说有六件特别喜欢,可我不能夺人所爱呀。他说:“喜欢你就拿走,千万别客气。”我叹道:“可惜呀,我身上只带了三万块钱。”他听了又嘿嘿一笑,说:“你是我的恩人,我哪能赚你的钱呢?”我听了心里一热,就见孟富带笑的脸上闪烁着灿烂的阳光。借着这阳光,我看见他的心田里正生长着一株绿油油的兰草。猛然间,一股嫩绿的诗情开始在我的心里涌动。

    在回京的列车上,我把玩着仅用三万元就得到的六件宝贝,陶醉在无限快乐之中。窗外的异乡风景,我已无心注目;瞬间涌动的诗情,我已无暇回味。反复演算之间,六组眩目的数字勾勒出一幅七彩幻景,在我的眼前悬挂着晃动着。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妙浸入了我周身的骨头。

    下车后,我没有回家,而是赶到琉璃厂,叩响了一位老者的房门。他是京城有名的收藏大家,只是相识恨晚。我将六件宝贝一字排开,摆放在他的黄花梨条案上,只见他用眼一扫,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你从哪儿捡来的破烂儿?”顿时,我的心猛地一痛,忽觉双眼模糊,就见无数把尖刀,正在荒凉的原野上疯长成一片风景。

     

    20001230日起草

    200651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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