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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首页   小说分类 >> 乡土文学 >> 许福元 乡间灵气
  • 许福元 乡间灵气
  • 来源:原创 作者: 运河杂志 日期:2012/7/4 1 阅读:1569 次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乡间灵气

    许福元(北京顺义)

    小黑媳妇

    当姑娘时是个柴禾妞,如今是个庄稼寡妇。她,个头不高,长得墩墩实实。胳膊、腿四根立柱都挺瓷梆。走起路来,咚咚地面响。一头密匝匝黑短发,黑眉毛,黑脸膛。手背、脚脖子都是黑的,因此有了个官称:小黑媳妇。

    十六年前一场车祸 ,丈夫就没了。扔下六岁的女儿和她自己。

    如今,女儿已大学毕业,在空港上。一天,女儿对她说:“妈,您应该找个人了。靠耕田种菜,供应我上大学,您都苦了这么多年了。”

    她两眼望着女儿的两眼,读懂了。点了点了头:“那,你就给我找吧。”

    半个月之后,女儿喜孜孜对母亲说:“二十里外的豆子营,一个提前退休的工人,岁数和您相当,妻子病故二年多了。现在一个人在家里,侍弄个小菜园,没有不良嗜好。下星期日,咱打个面包车看看去?”

    小黑媳妇又点点头。

    豆子营也是个大村,娘俩进村边走边打听。小黑媳妇忽然站住脚,一指胡同左边的门楼,肯定地说:“就是这家。”

    女儿有些奇怪:“您咋肯定?”

    小黑媳妇给女儿分析:“你先看门楼,砖墙没勾水泥缝,顶子上只搭一块掉角石棉瓦,上边压几块旧半头砖。围墙下边,一棵向日葵垂丧着脑袋,一个丝瓜从上面搭拉下来,快干成丝瓜瓤子了。一棵玉米,结了一个刚苍皮的瘪瞎棒子。一棵杮子树,只结一个小火杮子,还裂了口。树上缠的那棵苦瓜,抽抽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再看门边,趴一只柴猫,伏一条瘦狗,看见生人,眼皮都不抬。你再往房檐下看,一群家雀就从门顶窗突突地飞出飞进……

    这个退休工人长得还算齐整,只是两眼无光,一副打不起精神过日子的样子。左脸巴子还肿着,说又犯牙疼了。

    连门都没进。小黑媳力邀他到自己家去看看,就着车又返回来了。

    到了小黑媳妇家,这个退休工人刚下面包车,先是一惊:一条毛梢发亮的大黑狗就窜过来了。但一见主人的手势,又抿着耳朵,向客人摇头摆尾了。一只大黄猫,挑起尾巴,在小青瓦的屋脊上走来走去。白灰青砖门楼两侧,两树青里泛黄的磨盘大盖杮,把枝条压得颤颤的。一迈进门楼,呀,象鼻倭瓜、丫丫葫芦、长长的十八豆白不老,累累垂垂地从架上坠下来。叶子虽减翠添黄,但那青青的藤蔓,还生动地盘旋着,扭动着。

    院子南边的小菜园,更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一排畦的小青口白菜,甩着翡翠的叶子,拧着嫩黄的心儿。两架胖冬瓜 ,挂着白霜像不倒翁蹲在地上。刚钻出地皮的过冬蒜,立起一支支绿锥子。朝天的红辣椒,歪嘴的紫茄子,一嘟噜一嘟噜的山药豆子,手一碰,唰啦就掉了下来。刚割过的紫根韭菜芽,顶着亮晶晶的水珠。竹篱旁,菠菜生秋叶;墙角边,黄菊漫自开。

    有一刚整过的菜畦,土碎碎的,和面叵罗相似;潮乎乎湿润润,正等着播种。

    小黑媳妇视旁若无人,用平锨轻轻从畦中铲出一薄层细土,堆在畦埂上。然后端过一只海碗,碗里是浸了水的黑芝麻似的葱籽。于是她含一口水,鼓起嘴巴,往畦里一口一口的喷,她胸前立刻腾起阵阵水雾。而小小葱籽,就乘着水雾,飘然而下,均匀地落在畦中。末了,她将原先铲下的细土用双手捧起,细土就从她五指之间漏下,均匀覆盖在葱籽上。又用平锨轻轻拍着,像哄自己刚睡着的婴儿。然后自言自语:“秋分种麦,白露种葱。”

    临别的时候,小黑媳妇采下几株地菩萨黄菊花,在小碗里用木杵捣了捣,用菊花泥抹在他的左下巴上,“能治牙疼。”

    第二天,那个退休工作就托人传过话来,愿带每月一千多元的退休工资,来和小黑媳妇过日子。

    小黑媳妇却一口回绝:“不行。”

    来人问:“为什么?”

    “种菜都不行,还想种人。”

      

    “数伏的饺子,六月六的面,立秋烙饼摊鸡蛋”。数伏,挂把。挂把,就是挂锄;玉米耪完三遍,就该歇伏了,自然就该将锄头挂在墙上了。只等立秋再拿起锄头,玉米棒上蔫毛再耪第四遍。第四遍主要不是为除草,是松土,为的是秋后土地保墒,耕地不起坷垃。然后,“处暑找黍”,找糜黍,锁牛腿高粱,随后是钎搭了马子高粱,尔后是割谷、杀芝麻,紧接着才是打棒子秧。“找、锁、钎、割、杀、打”都是镰刀活,因动作相异,收割对象不同,农民叫法就不一样。农民真是语言大师。直到这时,大秋才正式开始。

    都数伏了,也吃了饺子,但臧三爷还是没挂锄。

    臧三爷其实不姓臧,因为脾气倔。这半方的人管比倔脾气还倔的人叫“臧”,发音是西藏的藏。要是小孩,会说,“这臧孩子。”要是大人,会说,“这臧狼。”要是女人,会说,“这臧娘们。”要是老人,会说“瞧这臧老头子。”他排老三,老庄稼巴子,脾气又是那样,所以官称:臧三爷。

    连下三场雨,杂草“忽”地一下子煽忽起来了,臧三爷能挂锄吗?

    庄稼人,其实就是和杂草做斗争。就说臧三爷承包的十亩玉米地,玉米苗刚破土钻锥的时候,小燕菠菜就蔓延开了。但你放心,小燕菠菜不荒地,被小丫头、小小子用薅刀一割一片,用竹篮一挎,回家喂猪娃子去了。苦麻菜也不荒地,剁碎喂雏鸡最好。开苗的时候,会有婆婆丁,剜了洗了蘸酱吃。玉米秧拧心放叶抻条膝盖高的时候,毛草和芦锥草追着苗长,得用锄头“闷”它几回。棒子秧“小喇叭”筒的时候,这时正值夏至,黄豆闷草开始兴扬,但这种苗知趣,一株拔掉,不再滋生。到“大喇叭”筒的时候,伏雨一来,水稗草开始一丛丛生长,但不皮脸,锄掉之后,就明年再见了。就数拉拉蔓草登鼻子上脸,来神了。头两天看的时候,草叶还像猫耳朵,一场夜雨,“刷”,地就荒了。也难怪,这种草每个骨头节都能生根,像蚰蜒似地满地爬。

    臧三爷正用锄头,一推一拉一片一剜棒子秧中的拉拉蔓草,这种锄法也有行话,叫“硬掰”。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端着一个铝盆,上面还盖块豆包布,来到臧三爷跟前:“姥爷,您吃西瓜。”

    臧三爷一手立住锄杠,一只手用拇指是和食指捏起豆包布一角,五块切好的船形红瓤西瓜,黑籽,泛着水,流着蜜。但他旋即将豆包布盖好,问:“谁让你送的?”

    “我妈。”

    “你妈呢?”

    “上班了。”

    这回臧三爷盯住外孙女,问:“你今天送西瓜,明天还送不送?”小丫头挺机灵,随口答道:“送呀。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日。” 臧三爷紧盯不舍:“那,后天呢?”

    外孙女一摸脑门,摇摇头:“后天,可送不了了。我该上学了。”

    这回臧三爷将大手一挥:“去吧,去吧。端回去,端回去。”外孙女深知姥爷的脾气,只好悻悻端回去,不过一边退着走,一边嘟囔:“这是干嘛呀,这是干嘛呀?”

    “这是干嘛呀?”臧三爷重复着外孙女的话,又甩出几句来送外孙女:“不能惯我这毛病!不劲冷不劲热,不劲渴不劲饿,每天不出几身臭汗,放几个响屁,还算是个庄稼人吗?”

    其实,臧三爷心里憋气还有一层:儿子不来,孙子不来,外孙女倒来了。我给谁扛活呢?

    正想儿子,儿子真来了。

    儿子是开出租的,小车就停在路边。

    儿子右手摇晃着车钥匙——好像开车的都有这毛病;左手拿着一瓶药水,来到臧三爷跟前:“爸,爸。您就别跟这草叫劲了——行不行?” 臧三爷停住手:“行。你能把草弄没了?”

    儿子转身翻回小车旁边,敢情还带来一个外地人。那人打开后备箱,拿过来喷雾器等一套东西。紧接着兑水、掺药、打气,往杂草上“咝咝”喷洒,动作还挺麻利。臧三爷赶紧说:“别全打,先试这几垅。”

    臧三爷有点疑惑:“这喷的是什么?”那外地人赶紧回答:“除草剂。”

    “那,管事吗?”

    “管事。”

    “怎么管事?”

    “老爷子,您听我说。”那外地人说话有点侉,但嘴甜,“三天以内看不出什么。但第四、五天头上,这草尖草叶发红,第六天第七天头上,草叶草梗发黄,以后就发黑,这草就烂根了。”他又补充一句:“到那时候,您再给我钱。”

    臧三爷有点信了,又把头转向儿子:“得多少钱?”

    儿子将车钥匙一抡:“您操那心干嘛?还不够我一脚油门钱。”又叮嘱他爸,“七天之内,您挂锄吧。七天以后,我陪您来,您䞍好吧。”

    七天以后,臧三爷和儿子,还有那个卖除草剂的外地人,一同来到臧三爷的玉米秧地头。才几天的功夫,玉米秧子已经“抿耳朵、抽天穗、绣花红线”了。

    那外地人所言不虚。原来疯长疯闹的拉拉蔓草,这下比经霜遇雪还没了脾气,黄不什落地,黑乎乎的全瘫软在地皮上,用手一抓,一把糟柴禾,放灶膛里看来都不会起火。

    儿子很惬意,“啪”点着了一根香烟,又扔给那外地人一根;“啪”又给那外地人点燃,那外地人也很得意。

    但臧三爷初时的喜悦很快的地消失了。他先用锄头将黑黄的杂草一耪,就裸露出斑斑黄土。然后他蹲下身子,抓一把黄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抓搔地皮,像仔细寻找什么,又侧耳听听,像倾听什么。

    儿子有点不安了,也蹲下身,问:“爸,您找什么呢?”

    这时臧三爷对儿子说了:“儿子,庄稼是长了,草是死了。你看看,还有多少虫虫蚁蚁的,都跟着草一块陪葬了吗?”然后,臧三爷指指划划地说,“那些草根底下的蚂蚱墩、蚂蚱条、登山倒、登倒山、油葫芦、青巴蛴、秃拐子蝈蝈、放屁虫、黄豆闷窝,都哪去了呢?”老人又抻了抻儿子的耳朵,“你听听,还听得见气鼓鼓的囔鼻癞蛤蟆哼哼,甜蛤蟆呱呱叫的声音吗?”又给儿子指着两窝蚂蚁,“你看,他们那么多人,盖了那么多房,用了那么大功夫,都没住上——全都死了!连送殡的都埋坟地里去了——他们招谁惹谁了?”

    儿子和那个外地人低头望下去,可不是,蚂蚁的两座巨大新居,像两座巨大的金字塔。在施工现场,约有几千个蚂蚁尸横遍野。

    臧三爷又挥动了他的锄头。但回过头,却问儿子和那个外地人:“那除草剂叫什么名字来着?”

    二人赶紧回答:“闲锄。”

      

    傻二愣开一个小商店,养一条傻狗。

    这条狗长腰身,一抹黑,毛稍发亮,像一匹黑缎子披在身上。它总是卷起尾巴,垂落耳朵,挺着黑亮黑亮湿润润的鼻子,顺下眼睛,一副痴呆懵懂憨憨傻傻平平和和暖洋洋的样子。有人来买东西,它总是蔫蔫地远接近送,不言不语。

    有一个邻居,论街坊辈,傻二愣子管她叫老婶。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有一个嗜好,就是爱占小便宜,甚至手有点粘,逮住机会第三只手就施展一下。像摘一个茄子,揪两把豆角,薅几根小葱,搬个小青倭瓜。今春,村委会组织去大连旅游,她藏起旅馆客房的一对枕巾,当众栽了个小跟头。其实,她家日子过得也可以。乡邻背后送给他一个外号,“小苍蝇”,意思是有点招人讨厌。

    小苍蝇是傻二愣子商店的常客。第一是离得近,第二是傻二愣子,人也憨厚。

    她来买酱豆腐,完了,总是说:“来点汤,来点汤。”看见小缸里有多半块酱豆腐,又说:“搭半块,搭半块。”

    看门口堆着青棒子,直夸奖:“我侄儿二愣子多勤勤,十边地种得多好,这么多。”又看到窗台上晾着红薯,又咂嘴:“哟,红瓤白薯,可甜啦。”

    傻二愣子往往一笑,找一个蛇皮袋,给她装点青棒子和白薯,又拍拍傻狗的脑门:“天黑了,送送你老婶。您想着,把蛇皮袋让狗给我捎回来。”傻狗很听话,慢慢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她家二门子。小苍蝇子就对狗挥挥手:“回吧,回吧。”傻狗扭身掉头,就回来了。

    小苍蝇不但留下白薯和青棒子,连蛇皮代也扣下自己享用了。况且,盛酱豆腐的碗也是傻二愣家的。还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只碗,不过碗边已有豁口。

    她最爱晚上去傻二愣子家的小商店,连串门捎带买东西。那一天,她刚买了一包儿童饼干,傻二愣子有事出了屋。她胳臂长,手一伸,就将两包饼干掖在怀里,喊一声:“二愣子,我走了啊,炉子上还坐着锅呢!”二愣子在院子里也回道:“您慢走。黑子,送送你老婶。”

    第二天,小苍蝇照方吃药,又顺走了三根火腿肠。

    又过几天,她买一大袋卫生纸,怀里又裹着一小卷。

    说来也巧,刚走到半道,小卷卫生纸从怀里掉了下来。那黑狗呢,竟叼起小卷卫生纸,颠颠地一直将她送到门口。小苍蝇这回真受到了感动,把黑狗让到家里,摸着它的头,不禁感叹:“你真是一条傻狗啊。”

    最后一次,她想顺走两条中南海烟,被傻二愣子当场按住了。

    小苍蝇很是委屈,“傻二愣子呀,你是我的好侄儿。你老叔不是烟瘾犯吗?你看,我懒龙刚出窝 ,平时不做贼不养汉,刚头一回,就让你逮住了。”

    “您,头一回?” 傻二愣子狡猾地笑了,“事事不过三。”

    说毕,傻二愣子弯起食指,放入口中。只听一声尖利的口哨,大黑狗“刷”就窜进屋来。将两包儿童饼干、三根火腿肠、一卷卫生纸,叼放在小苍蝇面前。耳朵,立了起来;毛发,竖了走来;尾巴,直了起来;牙齿,龇了起来;眼神,严厉起来,冒着绿光。

    傻二愣子用手拍拍大黑多的脑门:“黑子,黑子,你说说,你老婶粘几回活了?”

    “汪!汪!汪!”大黑狗连吼了三声。

    小苍蝇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指着:“傻狗,傻狗,你是装傻,你不傻呀。”

    二愣子忙把她扶起,只说了一句话:

    “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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