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建 艺术长溪流淌着书生意气——读李万峰诗集《书生意气》

成年累月忙于衣食，追寻绳头小利，偶然间发觉自己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儿，十分别扭，不舒服。倒不是说渐有了铜臭，我和孔方兄还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幸喜《运河文库》出版，李万峰的诗集《书生意气》同时面世，虽不是阳春季节却正赶上瑞洁白雪，一大快事，可喜可贺。

我用半天时间打扫一次书房，然后将妻子小儿支出家门。拿出乾隆朝青花小炉，燃一束历史沉香，洗净手脸，正襟危坐：读诗，读李万峰的《书生意气》。与其说是读他人诗作不如说给自己找个借口，安慰一下自己，犒劳一下自己，给精神扫扫污尘晦气。

汉语的语言空间使中国诗歌创作延续几千年，直到今天代代不绝，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二百年。这两句话的确没有说错，在浩如星海的中国诗人中又出一位通州籍诗人，值得细品慢读独自品味。

“五四”以来的诗歌创作，就我个人看来，总体在一脉相承略有变化地发展着，李万峰的诗也不例外，如他为诗集取名《书生意气》一样，他的诗多了些书生意气书卷气。将语言意象融入意识再融入意境与哲理，无形中或在几行诗句中给人一种文人化印象，而他所歌咏的生活也正是我所了解，甚至是我所经历我所曾感触过的。

“二月，读你”，看上去很无奈地说：读不懂，我不再读你。其实这是首都北京茫茫人海中的二月意象。最终读懂了吗？这是只能由读者自己去感应才有的答案，或许北京的二月谁也不会读懂，无论是否读懂能否读懂，二月依旧笑跟着笑，开始了再开始，选择再选择，诗的哲理也就跃然于字里行间。

“路”是心在盘旋，很好的意象表达，人的一生最长最宽最短最窄最直最弯的路都在心里，钻不出心脏只好盘旋错结，盘成九曲回肠。自己的路在自己胸腔中，那条路没有人走过，可谁能说心中那条路永远荒芜？其实这条路在每个人自己走之前，不知有多少代人已经走过，而这条路又的确是：“并非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盘旋方式，能否选好则不是诗人代每一个人所能回答的。

“凉水河”是我很喜欢的一叠诗行，可能我老家就在凉水河边的缘故吧，一看名字就亲近亲切。李万峰用较密集的凉水河两岸意象，抒发他对家乡的热爱，一片赤子之情：“野芹菜、蓝镰刀、水草、蝌蚪、脚趾、背篓、麻绳、红花、绿柳、菜畦、田垄、炊烟、叠埂、炕上的妹妹。这些意象中的凉水河，看在家乡人眼里真有古人不羡洛阳为官而思江南鲈鱼之美的味道，起故乡之思，涤浊世心肠！”全诗宛如一幅风景画，父亲、母亲、妹妹和等在畦头的我，一家人在孟浩然式的山水烟墨中渐入仙境。

“枫叶”或许最能体现李万峰的艺术特色与语言美感，也是立意较传统的一首，中国诗人乃至中国文人自宋玉以来的悲秋情绪几同遗传基因，这是中国诗文的一个永恒主题。李万峰想象那种霜红是从西施胭脂水中漂出来的，不知如此想象时，他在想枫叶还是在想美人儿？亦或兼而有之？否则，这红色的影子怎么才能铺满年轻的心？远古的，现代的，动物的，植物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任人遐想，更况乎诗人？想象是诗人的灵魂。

最感动我的是“我的兄弟”在白发苍苍的妈妈面前，一哭一笑直如泰山压顶，哭如此笑亦如此，令人扼腕无言。诗人内心的悲凉与哀伤仅仅用这一哭一笑便传达给读者进而感染到读者，用成行的文字在诗人与读者之间形成一股强大的震动力，诗人信手写来，朴实亲近，隐隐的悲伤仿佛一次涅槃。诗人运用文字的能力是高超的，此诗可见一斑。

忘了谁说的：一个人如果以诗人的思维方式生活那么他就是个诗人，无论他是否写诗。或许这种观点是对的，我总觉得这种观点来源于屈原宋玉以来的中国文人传统，中国诗赋传统，多少带一点悲凉心境，这种情绪是否健康我不敢下定论，但我一向认为李贺诗纳兰词是不宜多读的，尤其不适合朝气蓬勃的青年人读。

与所有诗人一样，李万峰身上或者说作品中同样有屈宋情怀，且有过之无不及，据我所之，李万峰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风华初露朝气日升的人生美好阶段，不好理解的是这本《书生意气》集中光是诗名就有如下这些：水的哭泣、乡愁、佛珠、知了、禅、景祭、惶惑、轮回、梦祭、残缺、疯子的告白、幻影、隐痛、徘徊等等这些与其说是诗名不如说是意象的字眼儿。年轻人朝气一些哪怕风花雪月一些是积极的，最起码是正常的，但李万峰在题材上似乎没有摆脱中国诗歌几千年来的羁绊，或许这就是几千年来一直流淌的书生意气吧，相信他今后的诗作会更有阳刚之气，更有生活情趣。

读了本诗集如吃了剂补药，情绪自然好许多，身上的怪味儿消了不少，忘乎所以之余，胡诌了以上文字，不尽如意之处尚请李万峰先生笑而涵之。

2009年12月5日于大运河北首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