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山 谈通州的歌谣——三、仪式歌

仪式歌是民众在礼俗活动中吟唱的歌谣。通州的仪式歌主要有诀术歌、节令歌、礼俗歌等。

诀术歌是一种被认为具有魔力或法术作用的歌诀或咒语。遇到幼儿啼哭不止，长辈们常常手忙脚乱，做出各种猜测，并想出各种办法哄住孩子。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君子念一遍，

    保佑我儿一觉到天亮。

歌谣不但哄孩子时唱，而且把它写在红纸上，贴在村口，以祈平安。诀术歌主要侧重对语言的魔力崇拜，通过歌谣语言，表达歌唱者的内心期待。如通州马驹桥地区《求雨歌》：

天灵灵，地灵灵，

十二寡妇来扫坑，

大雨哗哗下，

小雨细蒙蒙，

大河满了小河平。

里二泗庙会的《上香歌》：

里二泗庙，灵圣宽，金花娘娘好灵验。

也有烧香为儿女，也有烧香为神安。

果木行烧香为树壮，庄稼佬烧香为种田，

园子口烧香为菜儿全，买卖人烧香为银两，

开当铺烧香为赚钱。

新婚夫妇也烧香，为的是那儿女全。

   节令歌是指通州民间岁时节日活动中演唱的歌谣。以喜庆欢乐为主基调。如歌谣《跑旱船》：

大年初一头一天，

小妹妹跪在了姐姐面前。

姐姐一见就忙搀起，

跑上前，拉长衫，慌忙掏出了压岁钱，

（嗯哎呼儿嗨），

一奶同胞你拜的什么年。

（咧哎呼儿嗨呀）……

正月十五闹元宵，

门头村儿的的秧歌来到了。

大姐儿又把二妹叫，

二妹妹听见了，蹬上了花鞋往外跑，

（嗯哎呼儿嗨呀），

锣鼓儿喧天好不热闹。

（咧哎呼儿嗨呀）……

二月里来龙抬头，

小姐儿俩又上了绣房楼。

大姐绣了一个枕头顶儿，

二妹妹不会绣，绣了个狮子滚绣球，

（嗯呐呼儿嗨），

两手儿发麻你汗珠儿流。

（咧哎呼儿嗨呀）。

礼俗歌是民间礼俗仪式上演唱的歌谣。通州最丰富最有特点的要数建房喜歌、婚嫁歌和丧葬歌谣。

一进门来观四方，四梁八柱赶中央，

    要说柱来是好柱，要说梁来是好梁。

    瓦匠瓦刀七寸长，盖了前房盖后房，

    前头盖的楼阁府，后头盖的万年仓，

    左边盖的金银库，右边盖的祖先堂。

这是通州西集地区的《盖房喜歌》，它烘托出房屋建成后人们的欢乐心情。马驹桥地区的《建房喜歌》就更丰富了：从房屋破土开槽、房屋奠基到上梁、安门、新房完工都要有歌谣。

开槽：

这块宝地圣人留，周公破土鲁班修。

太公择出吉日时，破土开槽再夯实。

七盘硪，八盘夯，砸得黄土似铁钢。

石匠安墙角石祝词：

修房石工老行官，吉日吉时墙角安。

玉石打底金盏面，修座华堂宽又宽。

水晶玉石长又方，恭贺主人修华堂。

吉日墙角妥妥当，上面土师好砌墙。

黄道吉日安墙角，百事顺遂大吉昌。

新修华堂喜气扬，人才兴旺幸福长。

安过墙：

鲁班弟子手艺強，筑到八板安过墙。

大门过墙七尺三，子孙长大做高官。

大门过墙七尺八，人也兴旺财也发。

今日过墙安好后，家兴财旺人添寿。

土匠下板祝词：

恭喜主人把心操，华堂修得万丈高。

上梁大吉时辰好，又安过门又安挑。

今日下板已完工，全家上下喜盈盈。

恭喜主人修华堂，百事兴旺多顺当。

安大门：

手持斧头白如银，主家今天安财门。

手持钉子十二颗，大吉大利定乾坤。

左边一锤金鸡叫，右边一锤凤凰鸣。

金鸡高叫六畜旺，凤凰齐鸣人口兴。

中间钉个龙扣手，高达宽敞状元门。

主家财门宽又大，人兴财旺耀门庭。

上梁木匠用语：

上梁喜逢吉祥日，紫微星光照华堂。

双手开出富贵路，子子孙孙富贵长。

华堂建成合家欢，人杰地灵发其祥。

盖房喜歌：

一进门来观四方，四梁八柱照中央。

这个柱，是好柱，这个梁，是好梁。

生在何处？长在何方？

生在南阳贵州，长在卧龙岗上；

树根扎在东洋大海，树梢遮住空中太阳。

一天大师由此路过，看这树有点儿贵样，

回去与东家商量，花钱把它买停当。

伐木人将其伐倒，大师傅一丈量，

根据各种需要，掂量各类停当，

大车拉小车盘，拉到东家福门前。

一阵锛凿斧刨，砍了个丹凤朝阳。

大师傅瓦刀七八寸长，盖完南房盖北房。

南房盖的阁老府，北房盖的万年仓。

阁老府摆国宴，万年仓有余粮，

影壁前头爬山虎，影壁后头老龙潭，

老龙口里长流水，流来流去浇牡丹。

“姑娘姑娘十几了，婆婆来信要娶了。一对龙、一对凤，双面锣、八面鼓，轰轰隆隆出了村。”男婚女嫁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人们当然格外重视。这也体现在婚嫁歌上。通州婚嫁歌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喜歌，二是婚礼仪式歌。婚嫁喜歌不但唱的主人心花怒放，而且唱出了婚嫁的习俗。

一进门来喜洋洋，大红喜字贴两旁。

高搭喜棚挂红彩，您家官人娶新娘。

又放鞭来又放炮，前面鸣锣来开道。

旗锣伞扇整一套，唢呐高吹真热闹。

八面大鼓打着走，八人抬着大花轿。

铺新毡、倒红毡，忙把新人往下搀。

迈火盆，走马鞍，头戴盖头和凤冠。

慢慢走，不许停，新娘胸前抱宝瓶。

腰里别着照妖镜，什么全都看不清。

轻轻走，不要忙，搀着新娘进花堂。

新郎拉弓射三箭，这才拜堂把礼见。

一拜天来二拜地，拜完高堂分高低。

夫妻对拜盖头挑，洞房之内看分晓。

长寿面、子孙饺，交杯酒来不能少。

亲朋满坐乐呵呵，喜宴摆了八十桌，

七个盘来八大碗，各位喜酒没少喝。

报喜报我念喜歌，官人今天小登科。

明年花开再来时，怀抱贵子喜事多！

东家大喜，给您道喜来喽！

在婚礼仪式上，人们将最美好的祝愿、最虔诚的语言为新人祝福，新人家人对贺喜嘉宾表达感谢。这是马驹桥地区的婚礼仪式歌。

女酒正席：

各席升座，内外几桌，今朝主家，为女出阁。

昔承月老，二姓说合，前期单字，迎嫁两和。

内族外戚，娘舅外婆，早赐玉步，沾感不薄。

又承重情，难以尽说，主家领受，抱愧很多。

无以为敬，略具薄酌，只得包涵，非敬元合。

还望来宾，切莫推却，位位升坐，主把作揖。

一言申明：

列位佳宾，良辰吉期，之子于归，亲朋祝贺，

寒舍生辉，有劳贵步，诸亲相会，重情厚礼，

肩挑背背，泥稀路烂，登山涉水，款待非薄，

自觉惭愧，粗茶淡饭，酒苦无味，饭要吃好，

酒要吃醉，昨天晚上，安排不对，房室偏窄，

东西成堆，客多铺少，无人奉侍，高亲显戚，

父老长辈，宾亲朋友，兄弟姊妹，长夜未眠，

通宵未睡，接待欠周，万望恕罪，略备薄酒，

道歉赔礼，笑纳三杯。

男酒正席：

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一方改动，难以表明，

主家今日，为了礼成，操劳红叶，引线穿针，

更有大亲，玉指光临，朋满妆奁，昌盛荣花，

还有列戚，四门尊亲，多承尝驾，厚礼重情，

主无别敬，薄酌侍承，奉敬酒水，六合杯巡，

借助酒仙，敬奉三杯，主人在此，以礼敬谢。

拜堂祝词：

开天辟地，便有人伦，男婚女嫁，为了子平。

文定纳彩，周礼告成，夫妇下拜，四礼正行。

闹新房：

闹新房来闹新房，新娘房内好嫁妆，

两边金箱与玉柜，中间摆的八宝床。

八宝床上铺锦被，床上高挂彩罗帐，

龙凤枕头配成对，鸳鸯夫妻结成双。

良辰美酒配佳偶，来年定生好儿郎，

新郎新娘慢上床，我们特来闹洞房。

   如果说婚嫁歌彰显出热烈和欢快，那么，丧葬歌则显得悲哀和庄重。丧葬歌是伴随丧葬仪式所唱的歌谣，其主要内容是叙述死者的功德，以超度亡灵或祈求死者保护后世子孙安宁及子女对死者的尊敬。丧葬仪式歌一般为“知客”或请专人来唱。

开祭头文：

时逢隆冬天气寒，梅花迎风绕堂前。

松柏只因曹节晚，残菊岂能御严寒。

爹爹一梦归天界，忽然噩耗四方传。

哭泣之声惊乡里，亲朋齐集到灵前。

父母恩德深似海，纵然杀身难报完。

孝当大事不能违，略表寸心对父言。

今夜灵前设祭奠，香烛肴馔献灵前。

有请爹爹阴灵转，尚望来格再来餐。

祭终献词：

礼行终献，孝事终奠，尔酒既湑，尔肴既脯。

设此大礼，略以效古，佑尔子孙，光宗耀祖。

请文人执笔染翰书字：

请书“元”字，元者善之长也；

请书“亨”字，亨者嘉之会也；

请书“利”字，利者义合也；

请书“贞”字，贞者事之干也；

请写“定、静、安“，请书“定”，

亡者棺内得安定；

请书“静”，亡者棺内得镇静；

请书“安“，亡者棺内得平安。

起灵歌：

大人兮生则居室，大人兮死则辞灵，

一旦辞阳世，快乐到幽灵，

昨夜享祭奠，今朝脱凡尘，

前兮不久站，田无兮不能共耕，

驾鹤早登仙境，其便兮抛儿别女，

辞别地照颜德，辞别国家水土恩，

辞别堂前香火主，辞别井前灶王神，

今朝从此辞别后，永保儿女得安宁。

出灵路祭：

尊声儿父听分明，正当出灵是良辰，

昨夜灵前已祭奠，今朝再叙离别情，

父子恩情虽难全，可恨怨天不由人，

生死离别成永诀，尚请儿父早登程，

勿恋房屋之美丽，勿恋儿孙之繁荣，

勿恋亲朋之吊奠，勿恋儿女之悲声，

封棺迁柩已礼毕，即将儿父送山林，

略备（薄酒）肴馔与爵进，饯别儿父来格歆。

给死者烧路钱：

烧金钱，化银纸，蔡伦造纸有根源，

阳间是张纸，阴间是文钱，

造钱多巧妙，一时成万千，

去时半边月，转来月团圆，

中间一钻孔，打个道光钱，

收祭西方路，上路做盘缠。

仪式歌一般在比较重大庄严的场合演唱，歌词和曲调很少即兴创作，一般都经过长时间传承，形式格调比较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