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香茗在手,与人对坐尺许枰前,谈笑风生之际,信手捉放撕杀,于悠闲之中之见严酷,且欣欣然而忘乎生死,是为福田临棋之态。福田为棋,不为与人争胜,亦不为怡心养性,仅聊做消遣,却知我之为棋。为棋者技之平平,然每临阵撕杀,亦战绩颇佳,盖交手者半斤八两尔。旗鼓相当而胜,其胜则在乎道。如此之态之技,似乎远离棋道,然福田之棋道即在其中矣。
夫棋者,制人之具,《博物志》载,尧生子丹朱,讼漫游,朋淫无度,帝悲之,制围棋以闲其情;《世本作》又载,舜制棋以教弟象,故曰象棋,吾于此知棋为制人之具也。人之本我,何以欣然受制?在乎其中忘我之精妙。
棋之为制,演绎无穷,遍乎人生致理,是以可为道。人堕其中,则有棋而无我,恍惚间已为制而不自知。若此尚言之棋道,不亦悲乎?吾于此知真棋道者,在以之为制而制人,尧舜可以言道,丹朱与象又何以言道哉!
棋之意境,隐君子心中默默,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棋之为技,争胜于生死存亡之间,如沙场之一鼓高下,简单对博以决胜负,此为棋之末解,便是九段国师,不过争勇一匹夫耳。棋之为道,在乎禅明棋理,因之以制人,仅技不足以为道。
棋局虽小,却寓宇宙变幻之理,进退阴阳之机,经国用兵之道。犬牙交错之间,凡人之感悟,尽在其中矣。视棋为棋,不过一尺之枰,为棋者而非棋,是为棋道。昔虬髯公一局偏安东南,宋太祖三战而失华山,得与失俱在棋之外。个中三味,身临棋境而心在棋外,或可体会一二。俗言“旁观者清”,当局者又何迷哉!
然棋之为战,是也。既为战,当知兵法,兵法而何?杀敌一万自损三千,非不得已不可为强,故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可言兵法。凡事物极之必反,故与人棋与人战者,貌合而实去远矣,而道在棋外。
吾非棋者,为技不入其段,为道不同其流,却因棋之感悟颇多。不在棋之语棋,若在棋之非棋,或可有旁观之效。敢道棋理,而实不常与棋,理性深刻与感性轻浮使然。凡人之为事,在其中则惘,出其外则弥,唯有混沌其中,是理不可极端。
混沌者对立其间,曰:本我在之中。为棋如为人,比拼在乎其技,又终于妥协,不可过于狂妄贪婪,欲取先予以退为进者,在乎理性之权衡,目的切不可直接,亦不可绝对到不计输赢,此二者愚人是也。
具体换位而变行其道,知己知彼,可以我欲而知人之欲,使棋为制人之具。为棋者终于生死,然胜负兵家常事。世无常胜将军,只要其技得展,胜负自可一笑了然。俗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棋者交互以道,人者情理求存,强弱有别而客观公平,处之泰然可也。棋道亦为人之道,知之可以为棋。为棋者在乎其技,更在乎其道,二者自不可偏颇,是为福田混沌之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