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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首页   散文分类 >> 爱恨情缘 >> 大姐这一辈子
  • 大姐这一辈子
  • 来源:原创 作者: 傅培宏 日期:2012/12/8 阅读:1256 次 【 】 B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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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姐这一辈子

     

          我写了这么多文字,就是没有写过大姐。我不是不想写,是不敢写。我一想起大姐,心里就痛得不行,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再过几天就是大姐的忌日了,这几天的夜里老梦见大姐,醒来后就痴坐着想一些大姐生前的事,想完后觉得应该写写大姐了,就让这些文字作为我敬奉给大姐的忌日供品吧。

         父母生了我们姊妹兄弟六个,大姐是老大。大姐如果活着的话,今年也得小六十了,在她身后排行老二的二姐今年已经五十六七了。

        从我记事起,大姐的身子永远就是干瘦干瘦的,老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可大姐有的是精力,有的是力气,无论干什么活,她从来都是不服输的。她那个年代靠工分吃饭,整男劳力干一天挣10分工,女劳力是7分。大姐就找生产队长要求跟男劳力一块干活,大姐一天能挣到9分,这在我们村里是没有过的事情。大姐从15岁就下了学在生产队里干活,一直干到快30了才出嫁,为了父母,为了兄弟姊妹,在家整整出了近20年的力。同一个生产队干活的姑娘们给大姐起了个外号“密筢”,这个称号用在大姐身上的确是恰如其分。其他姑娘干活时干什么活就拿什么工具,大姐下地时除工具外,总是右手挎着提篮,左手牵着羊或者牵着牛,等到了地头,把羊或者牛拴下,把提篮放下,就开始干活,歇息的时候,男劳力抽烟啦笑话,姑娘们纳鞋帮纳鞋垫,大姐则提着篮子到地头和地堰上割草。散工的时候,一群人说着笑着往家走,大姐则背着一大筐草牵着牲畜在人群的后面默默地走着。回到家,拴上牲畜,喂上兔子和鸡鸭,洗把手就赶紧帮着母亲做饭。一年四季晚上的煤油灯下,大姐和母亲坐在灯下做针线活,纳鞋底鞋帮,缝褂子裤子,全家的穿戴就是靠着母亲和大姐的双手。冬日的夜晚,有时我一觉醒来,大姐和母亲还坐在灯下忙活着,她俩的鼻孔总是被烟子熏得黑黑的。不到二十岁,大姐的饭食和针线活就拿得起放得下。大姐干过一段生产队的识字班班长,说是班长,实际是领着干活的姑娘头头儿。那时村里种棉花多,给棉花打药基本上是姑娘们的活。药见到阳光效果就差火候,给棉花打药得趁太阳出来之前。夏天的早晨,天刚露明,大姐就带着队里的姑娘们下地了。等人们吃早饭的时候,大姐们就打下好几亩地了。要知道,一犁棉花的趟子有一里路长,一个早晨要打几十犁。药筒子装满药重五六十斤,一早晨加上半个上午下来,大姐她们一个人就得把上千斤的药水撒到棉地里。等太阳出来,大姐她们吃过送来的早饭,就开始拿棉花虫子。从初夏到深秋,光伺候棉花这活,大姐这帮姑娘的肩膀就得褪十几层皮。我经常见大姐又红又肿的肩上贴着膏药,大姐也经常被身上的伤痛折磨得晚上睡不着觉,母亲有时边给大姐上热敷便一声声的叹息着。

        十八岁那年,大姐和村里几个男男女女的年轻人一起去陶瓷厂干临时工。陶瓷厂离我村十多里路,中间的路边有个火葬场,火葬场时常烧死人的衣物和被褥,再加上人们一些狐媚鬼怪的传说,一煞黑就很少有人走。大姐和她的伙伴们在这条路上一走就是五年整。早上,大姐早早起来,草草吃上几口饭,再用手帕包上两个煎饼作午饭,和伙伴们嘎乎着就上路了。那时村里很少有自行车的人家,十几里的沙子路,大姐她们是步行着走的。大姐后来告诉我,她们有时也爬拖拉机,用拖拉机代脚。在路上,只要碰上拖拉机,她们就会一拥而上,快速地追上,用手捹住车厢帮,脚踩在车轮处的弓子板上。这种机会是很少的,多数的路还是靠双脚来走。一天一个来回就是30里,五年里大姐就走了5万多里路。不可想象的是,大姐一天到晚吃的是地瓜和有数的玉米煎饼,干的是重体力活,还要赶那么远的路,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我曾经多次问过大姐这个问题,她说:咱家我最大,我得替父母操持咱这个家啊!大姐每次都是这么回答我。每当这时,望着大姐那一脸的坦然和安静,我心里总是有一股酸楚和歉疚。大姐每月能挣30多块钱,这是我们全家的花销。发下工资来,大姐一分不留地全部交给母亲,自己花钱再问母亲要。母亲说,钱是大姐创的,大姐自己却一分也不舍得花。大姐发工资的日子,是我们全家改善生活的日子。平日里,母亲炒菜只用少少的一点豆油,只有大姐刚发下工资的一些日子里,母亲才舍得割点肥肉开开荤。可以说,是大姐的劳动汗水和辛苦付出让我们全家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大姐心地奇善,无论是谁,跟大姐相处,总会得到她的照应和给与。每逢过年,家里给她做件新衣服,她总是先给和她个量相仿的二姐穿,二姐穿完了她再穿。过年过节家里做点好吃的,她总是最后一个上桌,先让父母和兄弟姊妹吃。大姐干活累,有时母亲给她留一点好吃的,她也是不舍得吃,留给父亲做下酒菜。在陶瓷厂干临时工那些年,她经常接济家庭困难的伙伴,把捎带的干粮匀出一些来给别人吃,等晚上回到家,常常饿得一进门就一头扎到炕上去。有时家门口来了要饭的,大姐会毫不犹豫地从干粮笸箩里拿块干粮,然后再倒上碗热水送过去,感动得要饭的直给大姐作揖。就是左邻右舍有个吵嘴拌舌的,只要大姐出面,没有劝不住地,大概人家尊重的就是大姐为人的善良与正直。我们姊妹六个都逐渐长大了,每当哪一个因为一点小事和父母起了纠纷和冲突,大姐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父母一边,维护老人的尊严和利益。她教导我们说:老人半辈子净撵上些苦日子,伺候老的抚养小的怪不容易,不管谁的情理不是,在老的面前就应该让着老的,谁都不能惹老的生气。在大姐的影响下,长大成人的我们没有惹老人生气的,这一点村里人都非常佩服我们家。

      大姐出嫁后,嫁给了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姐夫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暴躁,又不会干庄户活,大姐在婆家吃尽了苦头。大姐的公公略识得几个字,年轻时在外闯荡,回家后对地里的活不屑一顾,婆婆为闺女时是个半拉子小姐,家里的坡里的活也不怎么爱干。大姐一进婆家的门就如同老牛套上了索头,就只有一门心思地劳作不休。大姐忙完地里的再忙家里的,就是打个麦捆垛个草垛也得大姐手把手地教着姐夫,一年当中麦季和秋季忙下来,大姐的身子瘦得就像麻秆一样。每当学校放假,父母亲就安排我们姊妹几个轮换着到大姐家帮着干活。我从四年级开始就经常去干活,我帮大姐割过麦子,掰过玉米,拔过萝卜,拾过棉花,大姐家的三个外甥我都照看过,外甥们至今对我还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大姐家靠河滩,每年河里封冻时村里都分河滩上的苇子,这时父亲就会亲自带领傅家一家一档的几十号人去帮姐姐家割苇子,这也是大姐最高兴的时候。虽然过年去出门也高兴,但去的不外乎是最亲近的几个姊妹弟兄,这时去的是傅家的一大帮子人,大姐就觉得娘家有势力,怪场面,大姐的心里就格外地兴奋。我们在河滩上忙活,大姐就在家里的厨房里忙活,等我们干完活回来,大姐拾掇好了几桌子菜,吃饭的时候,大姐不上桌,只是坐在一旁吆喝着我们吃喝。父亲领着我们离开大姐家的时候,大姐送出我们很远,眼里含着泪水。大姐过门不几年,公公婆婆先后瘫痪在炕上,大姐伺候吃喝,端屎端尿,洗洗浆浆,一伺候就是十几年。母亲去看大姐的时候,大姐的邻居们跟母亲说,公婆心情不好,摔摔打打的,连孙子都摔打得不愿靠前了,大姐却从未有半句怨言,对老人一直悉心照料,从不嫌弃。大姐养育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花费了大姐不少的心血。其中的两个先后寄宿在姥娘家里上学,大姐总是风雨无阻地往娘家送粮送菜,支持孩子们好好上学。孩子们的学业不行,大姐就求亲告友地为孩子找工作。记得大姐为大外甥的工作多次登门找我,我跟大姐说让她别一趟一趟地窜乎了,我是孩子的亲母舅,我会为孩子上急的,大姐答应着,可还是顶风冒雨地一次次来单位找我,直到孩子的工作有了着落。

      大姐是老大,在娘家时对我们五个姊妹担任过管教任务,我们都对她尊敬有加,她对我们五个小的有着特殊的感情,刚出嫁那阵儿,大姐不几天就要回家一趟,回家也没有实质性的事儿,就是对我们几个不放心,回家看一眼心里就踏实了。大姐对娘家的我们三个兄弟尤其宠爱,对我们的孩子呵护备至,巴不得放了嘴里含着。星期天我和妻子领着儿子去看大姐,孩子进门叫一声大姑,大姐就赶忙扔下手里的活,一把抱起孩子,脸贴着孩子的脸,亲了又亲看了又看,老是不舍得放下。只要我们去了,她啥事也不顾得了,高兴得手脚都找不着地方放了,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天晌还早,大姐就忙活着做饭,一边做一边嘴里数落着她侄子爱吃什么,弟媳妇爱吃哪口,弟弟从小是个啥口味。我记得有一年春天去的时候,小鸡才一抓大,为了让我们吃上她亲自烤的烧鸡,她满院子追着抓小鸡,尽管我和妻子再三阻拦,烤得黄笼笼的小烧鸡还是上了饭桌,吃得我们三口嘴角淌油。临走的时候,大姐又带我们到她家的菜园里去,给我们拔上一大些这样那样的蔬菜,说这些菜都是城里人一般捞不着吃的无污染菜。在大姐心里,娘家的事永远都是大事,弟弟结婚,妹妹出嫁,弟妹生孩子,父母感冒发烧,盖屋上梁,叔叔大丧,大姐都提前介入,出谋划策,跑前跑后,出力出钱,乐此不疲。大姐常说,闺女出嫁,有一半心得放在娘家,娘家的事是自己一辈子的事,娘家的人永远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大姐操劳半生,我们姊妹五个心里老觉得有些愧欠大姐,就在大姐快五十岁的时候,我们五个小的商量着给大姐过个像模像样的生日,姊妹六个也借机会乐和乐和。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姐病了。应该说,大姐的病根由来已久,这还是听母亲讲的。大姐三岁那年,母亲下地干活,母亲就把大姐托付给我老爷爷看着,老爷爷就领着大姐到路旁找人下棋,下棋的空中,大姐哭着要回家,这是正好有个到南海担咸鱼的熟人路过此地歇息,老爷爷就顺手从筐子里拿了一个咸蟹子哄大姐玩,小孩不懂事,只觉得蟹子咸乎乎的好玩,一个咸蟹子咂吮了半晌午,耽误了喝水,从此落下个气管上的毛病。这个毛病缠了大姐近五十年,大姐从小就一阵阵不停歇地咳嗽,也没碍着她干这干那,家人也没觉得是个什么事。就在那个初夏,大姐的病暴发了。等我接到电话赶到大姐家,大姐已经去了医院,邻居大娘告诉我,大姐咳嗽时带血丝快一年了,大姐时常和邻居大娘说这事,大娘催她到医院看看,大姐没拿着当回事,三拖两拖实在靠不住了,出现了大吐血。我到医院的时候,大哥和外甥们已经陪着大姐检查完了,只是结果还没出来。我到透视室找了个大夫问道,大夫说情况可能很坏。等检查结果出来,证实了大夫的说法,大姐得的是肺癌,且靠近心脏的左肺满了肿瘤,已经无法实施手术。大姐住上院后,我和大哥及外甥们商量着对策:一是对我的父母和大姐保密;二是采取保守疗法积极治疗。大姐是个闲不住的人,从来没住过院,就是头痛发烧也是吃个药片算完。第二天,大姐就问我:他二舅,我不住院中不?打针咱回家打,就是没有病在这里也得急躁出个毛病来。我委婉地做着大姐的工作,告诉她打几天针消消炎就回家,大夫说没什么大毛病。这院一住就是四个月,根据大姐的要求,中间换过几个医院,也回家呆过几次。再后来大姐越来越不行了,有时深更半夜医院给我家里打来电话说大姐病危,我就急匆匆地穿上衣服蹬开摩托车就往医院赶,抢救过来后大姐的生命就会气息奄奄地再拖延几天,大姐这样反反复复地病危过十几次,次次都是大夫竭尽全力地尽可能地抢救。大姐热爱生活,留恋着这个世界,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在医院里,别人不在场的时候,大姐几次问我:他二舅,你和我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这么些日子了,怎么就是好不了啊!我也实在是回答不了大姐的诘问,我只有强忍着泪水一次次握紧大姐的手。大姐似乎觉得有些为难我当这个弟弟的,也就叹口气不再追问,低下头瞅着手上那永远打不完的吊针。我知道,大姐从住院那天起,就有了一种预感,大姐是个明白人,又有些文化,她不会不知道自己病的严重性,她只是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怕我们和她的孩子们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希望。大姐用违心的话语给自己营造着一个她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幻想,大姐不想走,大姐不能走,她还有一大些活儿没干完,她还有一大些心事未了,它还要看着两个儿子娶上媳妇,她还要亲自抱抱自己的孙子,她还要给女儿找个好女婿,她要等着她的外甥出生的那一天。她的奋斗,公公那辈的土坯房变成了大瓦房,她给刘家养育了三个后代,改变了姐夫独苗单传的状况,三个孩子有了工作有了工资,日子过得宽裕滋润了,大姐还有好多的美好计划等待实施。大姐还要回家看望自己的老父老母,大姐多次央求我:他二舅,快给我治好病吧,我还得回家看爸爸和婶子(母亲)。几个月来,大姐一直未见到父母,她心里挂念着两位老人,她知道自己不能给二老养老送终了,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将孝女做到底了,这也是大姐生病后嘴上一直叨念着的。大姐病弱的身子里装得都是搁不下的心事啊!

        大姐还是走了。父母的牵挂,姊妹兄弟的亲情,孩子们对大夫的苦求,那数不清的药片药丸和药水,终究还是没挽救住大姐。大姐走了,大姐是张着嘴睁着眼走的,大姐放不下这个世界的一切。大姐走在炙人的盛夏,孩子们撕心裂肺地哭着一次次扑向已经停止了呼吸的母亲,呼着天叫着地地要母亲再回来,泪水和着汗水,三个孩子好几次哭得昏死过去。大姐下葬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墓地的,待人们都已离去,我双腿跪地,一下子扑在姐姐的坟上,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痛苦的泪水,这是我和大姐的最后一次诉说和倾听,这是我和大姐两个世界的唯一的交流方式,这是大姐生病四个月来我郁结的彻底倾泻。当我再次爬起来时,我又给大姐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跟大姐作了永久的告别。

        大姐走了快十个年头了。这些年间,孩子们一个个都结了婚,生了孩子,都真正地长大成人了。大姐已有了两个孙子,这些算是给大姐的告慰吧。而我,大姐的弟弟,除了对外甥们的工作和生活给以关心外,对大姐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文字叙写大姐生前的时光,表达对大姐的追忆与思念。

        (在大姐的忌日来临之际,以此文奉献给敬爱的大姐,追忆和大姐相处的那些珍贵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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