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娘(姥姥)王金玉,出生在釜阳河畔的河北省永年县西王庄的老屋里。
我的姥娘,走过了八十六个春春秋秋和风风雨雨。
我的姥娘,在十三年前已经长眠于田堡的沃土里,与她的第二故乡心心相映,寸土不离。
姥娘的身影,姥娘的音容笑貌,姥娘的精心抚育,在我心里,在我情里,在我思念里,在我泪里,在我成长的岁月里,留下了,留下了那永远的记忆,永远的怀念,永远的回忆,永远的矗立。
在我的幼年时期,姥娘把我从北京抱到了田堡,在最困难的时期把我养育。当我患病双腿落下残疾,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多年的阴影总是抹不去,始终痛苦地憋在心里。记得我成年后的那年,我去看您,您忽然问我:“你怨恨我吗,小时候没照顾好你,让你腿脚落下残疾。”我望着姥娘那布满沧桑,布满皱纹的脸说:“我永远感激您的抚育,不怨您,要在北京也不一定不残疾。”
在我的童年时期,姥娘把我从北京领到了田堡,教我学步,教我走路。那时的我,不会走路,只能爬行,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用舍不得吃积攒的一大碗鸡蛋,请人做了木拐杖和三个轱辘的小推椅,您保护着我,搀扶着我,鼓励着我,让我从地上站起,让我在人生道路上迈开了奇迹。
在我的少年时期,姥娘把我从北京带到了田堡,送我到田堡小学学习。我依稀记得在那岁月,您舍不得吃细粮,总是吃糠、吃野菜、吃高粱面和棉花籽窝窝头,还吃树皮,却让我吃稀罕的玉米面和小米;我依稀记得那岁月,亲戚送来一碗羊肉汤孝敬您,您却舍不得喝,让我喝得碗见底,看着我解馋的样子,您脸上布满了笑意;我依稀记得那岁月,不上学的时候,您怕我寂寞,就把我带到田里,让我看大人们割麦子,掰玉米,挖红薯,推水车浇地;我依稀记得那岁月,我没有玩具,您就用鸡蛋换来模牌和竹哨,还用柳条皮做吹笛,让我欢喜;我依稀记得那岁月,在冬季将要来临,您早早就在煤油灯下做好了棉袄棉裤和千层底棉鞋,天冷的时候,您每天晚上都用热水瓶为我焐被窝,早晨为我烤棉衣;我依稀记得那岁月,到处充满不和谐的境遇,您因成份高遭受侮辱、批斗和不公平的待遇,我却不懂事儿,对您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语,至今,不知何时才能向您说起,向您表达深深的内疚、自责和歉意。
在我和您无数次离别的时候,我总是难舍难分,泪雨凄凄。我依稀记得,那次,您踮着小脚到村边公路送行,随着卡车缓缓开动,您仍然在车后紧紧相随,不断地向我招手示意,我在舅舅的怀抱里扯着嗓子拼命地哭喊:“姥娘,我不去北京,我舍不得您,我不想离开您啊。”在我的哭喊声中,姥娘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次,您踮着小脚到邯郸火车站送行,随着列车徐徐开动,您在窗外步履维艰地前行,不断向我摆手示意,我望着您那亲切的身影,两眼渐渐模糊了,滚滚热泪奔涌不息,在我的热泪中,姥娘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那深沉的夜色里。
在北京生活、学习和工作的日子里,远在邯郸的您时刻把我惦记,记得那年秋季,您给我寄来了用千针万线做的棉猴,因为北京不时兴,就让母亲给您寄了回去,不久,您又把新改成的小大衣寄来,还是因为北京不时兴,又让母亲给您寄了回去,现在想来,我是多么不懂情理,不懂您的心意,仔细想想自责不已,悔恨难提;记得那年冬季,您托在北京工作的远房姨夫送来了腌鸡蛋、花糕、黄豆和小米,当我闻着田堡的气息,剥开最爱吃的腌鸡蛋,只见鸡蛋已经半空,我知道,您是一直舍不得自己吃啊,把对外孙儿的疼爱全都装在鸡蛋里,我品在嘴里,感激在心里;记得那年春季,当我到了成家的岁数,您一直把我的婚事惦记,为我成家千方百计想主意;当我娶妻生子,年年去看望您,每次您脸上都流露出喜悦的笑意;我时刻把您想起,您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我已经刻在心里,尤其是 “见了穷人别忘了帮助”,“一辈子别干坏事,记住老天爷在看着你”,那些朴实无华的寄语,让我铭记着为人处事的道理。
记得每次回永年,当我临走时,您总是对我说:“走吧,你是公家人,回去好好工作,别惦记我,你腿脚不利落,路上慢点儿,到北京想着写信。”唯独那次,您躺在炕上对我说:“多住几天吧”,您连说了好几句。当时,我没有理解您的心情,还像往常那样只住了几天就回了北京,真没想到,那竟然是您和我说的最后几句心语,竟然是您和我永别的话语。
在您走的那年,我得信儿后,立刻请假带着妻儿回去吊唁您,看着您安详地躺在棺材里,我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不能止息。
姥娘,我亲爱的姥娘,我慈祥的姥娘,我敬仰的姥娘,我善良的姥娘,我伟大的姥娘,我怀念的姥娘,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外孙将永远怀念您,您的抚育和恩德永远铭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铭刻在我的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