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打滚”名字似乎不文雅,一旦尝上一口,确实又别有风味。这就是从农家走进城市,以不雅之名能登大雅之堂的北京传统小吃。
我的故乡在凉水河畔,北京市最东南的一角,与河北省香河县隔河相望。也许这里是北京最洼的地方吧,小时候戏称这里是“薄碱沙洼——种一葫芦收半瓢”的地方。记得当时田里庄稼主要是黍子,据说这种作物耐旱又耐涝,每户人家收几斗黍子,日子还能过得去。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诗经》中的这句诗,说明早在春秋时期,黍子便是农田里的一种主要作物了。其实,它籽粒儿很小,碾成米亮晶晶的,做成饭太粘,不好入口;只好把米轧成面粉,黍子面粉很细,有一股清香味儿,一般用来蒸年糕。要是把年糕改进一下,便是“驴打滚”了。那时,农家活忙,做一次“驴打滚”很麻烦。每回经过几番央求,妈妈才给我做一回。“驴打滚”的味道实在好极了,每次吃饱了,割的草格外多,唱的歌也格外响。
“驴打滚”其实就是黍子面蒸的窝头,本来工序很简单。麻烦在必须用豆面和红糖裹。先得把一瓢圆溜溜的大黄豆炒熟,用石碾子轧碎,用箩筛成香喷喷的豆面。红糖要去买,手头钱紧,只好卖几个鸡蛋。有了掺上红糖的豆面,再把热腾腾的黍子面窝头放在豆面上擀成片儿,然后把粘上豆面的面片卷成一个卷儿,用刀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段儿,放进碗里再撒上些红糖豆面,便是货真价实的“驴打滚”了。吃起来又甜、又香、又粘,真是好解馋!
小时候好奇,常问妈妈这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叫这么个怪名字,妈妈答不出来,便说:“吃你的吧,少刨根问底。”前几年通州举办小吃节,女儿又问起我这个问题,我琢磨了好一会儿便告诉她:“这是根据它的做法叫的。黍子面很粘,要擀成片儿,切成段儿,非得在豆面上打几个滚不可,就像毛驴干一天活儿一定要打几个滚似的……”我的解释不一定准确,女儿却十分信服地笑了。
女儿能吃上“驴打滚”,实在是享了改革开放的福。如今家乡的田野种的全是稻麦两茬,而且年年丰收。不高产的黍子几乎没人种了,没了黍子,农家也很难吃上“驴打滚”。可是,由于近几年饮食业的飞速发展,各种传统小吃又逐渐走上街头,做“驴打滚”的专业户就应运而生。且不说在北京城内有多少摊点,也不说在通州城内小吃节上各专业户比美争妍,如果你走进通州南大街,便有几家清真饭店随时供应“驴打滚”。我带着亲友曾逐一品尝过,每回都大饱口福,乐不可支。
“驴打滚”这可称得上具有实实在在的农家风味,这种小吃早已在“养我斋”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我劝天下美食专家们品尝一口吧!它会给你一片欣喜,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