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刚过,晴天时太阳还有几分毒热。山区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本来晴格朗朗的灭空霎时乌云密布,风吹雨点儿穿林打叶,山道上流水哗哗。这大概正是“密云”这个县名的来历吧!待到雨过天睛,我和几个伙伴登着滑溜溜的山道走进松林里,天热、雨多,正是松蘑猛长的大好时机。一眼看去,时常惊喜得以为到了仙境:那一片片,一簇簇的大个儿蘑菇歪歪咧咧地挤到了一起,水灵、鲜嫩、玲珑剔透,一尘不染。硕大的蘑菇秃头上挂着几点水珠儿,细溜溜、圆滚滚的身子顶着那大脑袋,更显得憨厚朴实。这真是大自然的恩赐,这么好的美味任你采摘,没有人说个“不”字,如何不感到其乐怡然。 劝君多采撷,此物甚香醇。蘑菇太多,竹篓太小,只好仔细选择了,采大的、嫩的。那鼓溜溜、胖墩墩、硬梆梆的,不大工夫竹篓里便装满了一水的上等蘑菇。 记得有一回下山的时候,我们还琢磨了一个蘑菇的谜语:“一条腿儿地上站,大雨下过还打伞,长在地上像朵花,盛到碗里能下饭。”后来,我曾让那些没有上山采过蘑菇的人去猜,他们一时猜不出,好半天愁眉锁眼。一旦猜中了,又赢得笑声一片。 初秋的蘑菇,颜色黄中有白,以黄为主,山里人称为“黄蘑菇”。黄蘑菇很多,很好采,吃不完,可以晒成蘑菇干。大约用l2公斤鲜蘑才能晒l公斤干,似乎不大划算,但总比烂了强。干蘑有一股清香味儿,挂在屋里,好像营造了一个“芝兰之室”。干蘑可以放大半年,春节时放在肉锅里,蘑借肉味,肉靠蘑鲜。 晚秋时,黄蘑菇少了,山里又长出紫色蘑菇。这些紫蘑菇的优点是水分少,肉厚,晒干最划算。紫蘑菇脾气好怪,专拣人们不大注意,不好接近的半山阴坡安家落户。阴坡的土还必须有一小半沙粒,真像个“躲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小姐。这时去采蘑菇,一是要不怕苦,要有爬山攀岩不怕把鞋底磨穿的精神。苦,是要吃几口的,一想到半山坡上的硕大蘑菇,也就登山不畏难了。正所谓:“苦不苦,想想山坡大蘑菇。”二是要胆子大。山间草丛里时而有野兔蹦出,时而能看见飞快蠕动扬头吐芯的蛇。有一回,我发现草丛里有一根拳头那样粗的弯曲铁管,用手一抓,那“铁管”活了,哧,一下从我身边溜走。啊!原来是一条蛇,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过后还编出一句顺口溜:“上山采蘑,小心看蛇,发现铁管,千万别摸。”:这是我童年时往事。那时我住在密云山区姨母家。 儿时,蘑菇炖小鸡是难得一吃的美味。记得当时有句谚语是:“新姑爷来到家,小鸡熟蘑菇发。”算起来已有二十余年没去过山里的松林了,不知那片松林还那么大,还那么茂密吗?近几年,我吃过不少回大运河边人工种植的蘑菇,但总觉得没有山里蘑菇的味道正宗。想到当年采蘑趣事,我想借此问候山里的乡亲们,希望您们保护山林,保护大自然,永远享受山里蘑菇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