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趣话——我与改革三十年征文 

    三十年前的1978年金秋的一个星期天，有几位老同学不远百里突然登门造访，我自然感到喜出望外，握手言欢，乐不可支。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妻子进屋悄悄拽了我一下衣角，走出门就急火火地问：“拿什么招待人家？”我一听，如同五雷轰顶，登时蒙了头，急得我头上冒汗，抓耳挠腮。当时农村别说没有市场，就连提篮小卖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没有。要想待客买些菜，简直是“自行车上马路——没辙。”亏得妻子提了个醒：“别愣着了，快到镇上看看，到村里转转！没准儿碰巧能买点什么回来。”

    我想也只能如此，便和几位老友说了句：“我去给诸位办点吃的，去去就回。”的话，便骑上自行车飞奔到十几里外的镇上。肉食店的那点肉听说一早就卖完了。到蔬菜门市部也只剩几条蔫呼呼的黄瓜和几个有黑斑点的茄子。没办法，也只好买这两样了。正当我愁眉锁眼地骑着车子将要走出村口时，一个低低的童音传进我的耳鼓：“买鸡蛋吗？”哎呀！真是天助我也！原来路边大树下有个买鸡蛋的小姑娘。小姑娘话音很小，很短：“没秤，五分一个。”我知道她是怕管理人员把她的鸡蛋没收。就赶紧随便拿了六个，揣进兜口，瞅瞅四面没人，便匆匆付了钱，就急着骑车回家了。那天待客，只有一盘煎鸡蛋像点样子，那熬茄子，拍黄瓜，简直不成体统。老友知道我无处买菜的窘境，吃时还直说挺香。我们几个搞起了黑色幽默，聊得还很开心。那天待客，至今难忘。

    改革开放十年后，百姓的日子好比芝麻开花节节升高。镇上有了农贸市场，村里还有几家卖服饰的商店，偶然有客突然造访，来了几个客人，也丝毫不必犯愁。虽然我当时还在农村任教，虽然离镇上的农贸市场有十几里远，但只要到市场上转一圈，鸡鸭鱼肉都能买到。至于猪头肉、花生米、咸鸭蛋一类的下酒菜更是随处可见。几位老友啃着鸡腿，饮着小酒，想起了唐代杜甫那首题为《客至》的诗。其中：“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两句让我们仔细地品味一番，这两句诗，分明写出了杜甫性格的纯朴和当时生活的艰苦。此情此景，不正是改革开放之初我待客时的写照吗？改革开放仅仅过了十年，生活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富足，温饱已不是问题，待客也不再是寒酸酸的样子了。

    东风吹来满眼春，一项项富民政策振奋着国人的精气神。如今，节日多，假日多，亲朋好友相聚畅谈的日子也就多。每个月招待几次客人变得很平常，早已赶走了无菜待客的焦灼，每次都开心地享受着改革开放后的幸福成果。今年中秋节前，三十年前来的那几位老同学又突然登门造访。原来他们商量好，要看看我今日的待客能力。我拍着胸脯说：“你们想吃啥？请尽管说。通州不只有小楼烧鲇鱼这一道特色菜，还有刚记海鲜店、鑫巴蜀的烤鸭、东来顺分店的涮羊肉……只要你们说话，我打个电话就有人送来！”没想到几位老友听后大笑说：“我们知道这些你不愁了，今天还得难为你！我们今天想吃打糊饼，玉米面菜团子，再加一盆玉米面的疙瘩汤，怎样？”

    我一听，有点犯怵。妻子一边爽快地答了话：“家里正有玉米面，做这几样没问题。一会儿就让你们吃上！”一句话引来一片笑声。也就引出我这篇待客的趣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