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孔朝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大家不讨论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是不存在争议的事实,无需说出来,倘若有谁质疑,肯定被归为疯子之列。不信你可以找一个人问他的鼻孔为什么不是朝上,若没有遭到白眼或吃一通拳头,那恭喜你中了大奖——遇到知音了。
在一个闭塞的山村里,甲对乙说:我曾看见那边河里有一条两米长的大鱼!乙对丙说:我曾看见那边河里有一条两米长的大鱼,鱼嘴里竟然长了獠牙!丙对丁说:我曾看见那边河里有一条两米长的大鱼,鱼嘴里竟然长了獠牙,我亲眼看见它吞了一只山羊!他们高兴又惶恐的交谈着,眼睛里流露出勇者才具有的神色,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连美丽的唾沫星都插上翅膀、似流星般的划过,泛着彩色的虹。但他们自此再也不敢去那条河打水,巨型鱼的故事父传子、子传孙,最后就如鼻孔应该朝下一般,是一个铁定的事实了。很多年后的一天,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因口渴取水喝。
“别去,河里有怪兽!”
“什么怪兽?”
“能吞掉整条船的鱼!”
“谁说的?”
“从来如此!”
然而,“从来如此,便对么?”鲁迅先生《狂人日记》里的这句话很烫嘴,暂且抛开整篇大局的意思,单把这句拎出来,它就如一把火药枪,会击中稍有悟性的人的心脏,让其喘不过气来。
翻开历史,“从来如此”的事情可是不少:公元前6世纪之前的漫长岁月里,从来都是天圆地方,直到毕达哥拉斯提出了地圆说;宇宙是从来都绕着地球转的,直到哥白尼提出日心说;特洛伊因为有太阳神的保护,所以从来不会被攻破城门,直到木马屠城;农村包围城市方针从来都是错误的,直到毛泽东解放了全中国;螃蟹是从来不能吃的,直到出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有,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牛顿提出万有引力定律,爱迪生发明电灯,瓦特发明蒸汽机…所有“从来如此”的、看似不可能否认和推翻的事情,都一次次被推翻了。假如没有这些人,假如他们也像别人一样讨论着已知和无聊的话题,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你说、我说、他说、大家说的东西未必然是对的,历史的进步需要批判性的思维。不经过自主思考,只是道听途说,就如蚊子哼哼。
古代的中国是领先于世界其他地方的,让世界震撼的四大发明是一个有力的证据,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每个朝代特色各异的文学成就也让现代人叹为观止。后来,以天国自居的大清朝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让中国蒙上耻辱。先不用考虑鸦片战争是不是让中国人没了面子,天国紧闭的大门却是就此被打开的,这正催促了中国的进步,而战争中丢的面子和流的血,就是无批判性思维、过于闭塞所带来的后果。
如果说近代的中国是被外族人推了一把才勉强赶上了世界的步伐,那代价惨痛的中国在今天是不是应该吸取历史教训呢?但健忘似乎是所有人的特征,《百年孤独》里一场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大雨几乎冲垮了整个马孔多村之后,吉普赛人再次拿着磁铁、放大镜等玩物在马孔多人面前展示的时候,他们脸上的惊愕的表情完全不亚于一百年前建村时的村民。中国人的记性似乎更差——毫无特色的应试教育,一切皆以分数为中心的学习观念,纯粹的金钱至上价值观…要说世界百余位文学诺贝尔奖中唯一的中国人莫言先生就标志着中国文艺的复兴,算不算是无稽之谈?如果我们新的一代完全丧失了批判的思维,伟大中华民族文明复兴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谁敢说中国不会成为另一个马孔多?
所以,别学蚊子哼哼,片刻的思考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要比解决一道极难的奥赛数学题或参加一次无聊至极的辩论赛有价值得多,因为有很大的担子在我们身上,千万不要让中国的灵魂在我们这一代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