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鞭子终于会打来的,而一个人最要紧的是诚实,就是当无情的鞭子打到背上的时候应当从梦里惊醒起来,看清它从哪里来的,并愤怒地勇敢地开始反抗。——何其芳”
找不到好的新书时,宁愿读一本旧书,何其芳散文,爱不释卷,当年喜爱他的《画梦录》,喜欢“纯粹的柔和,纯粹的美丽”,“我总是喜欢想象着一些辽远的东西,一些不存在的人物,和许多在人类的地图上找不出名字的国土。我说不清有多少日夜,向故事里所说的一样,对着壁上的画出神遂走入画里去了。但我的墙壁是白色的。不过那金色的门,那不知是乐园还是地狱的门,确曾为我开启过而已。”
何其芳,无论他唯美也好、冷眼睿智也好,都是那样亲切美好且启智宁神,似曾相识。他“成天梦着一些美丽的温柔的东西”,追求纯粹的美丽的唯美派,自打跟着沙汀去延安,崭新的生活让他脱胎换骨,成就了有理想有抱负的革命者,视野和笔触来一个大转换,显得那么的大器、宏阔。梦里去来,看他的睿智、凌厉:“现实的鞭子终于会打来的,而一个人最要紧的是诚实,就是当无情的鞭子打到背上的时候应当从梦里惊醒起来,看清它从哪里来的,并愤怒地勇敢地开始反抗。”仿佛看见他如炬双眸,感受他炽热的情怀。
读何其芳,既欣赏他《画梦录》那种纯粹的美丽,也欣赏他《土地的脉动》那份炽热情怀;《文化与哲思》、《足印的谛视》那份智慧、哲理和深沉。看何其芳,看着他从一个小资天地走向无垠宽广的旷野,跟着他融入对祖国、民众的大爱中,他一直抱着对艺术的孜孜以求、精益求精永不满足的信念,双眼闪着诚挚坚定的眼光。尽管是梦里去来,可他来去皆坦诚、自如且欢畅,因为,他的理想、信念一直引导着他的大梦小梦。他是幸福的,因为他一直活在有梦想有理想的境界,他于1977年去世,生命虽短暂,他的佳作和精神留存,浩劫且不说,他不曾看到国人理想信念缺失的困惑,更不曾看到信仰缺失造成的种种丑陋,何其幸哉!
提起他,有朋友难免会想起他在十年浩劫的痛苦经历,我不提,并非我无视这段历史。我相信,如果何老先生尚在人间,他也不愿回首这段往事。
岁月长河流过,两岸有风光旖旎、河中有金光流淌,也有荒漠原野、怪石嶙峋、乃至魑魅魍魉、大风大浪乃至落水翻船,一路流淌,我只愿记住美好、甜蜜、善良。人生路上,难免磕磕碰碰甚至摔跤受伤,谁会喜欢展览伤疤甚而再抠几把?我并非撰史官,没义务去一一记载。我相信你也不愿翻出种种疼痛来荼毒心灵,因此,我用“乐观主义梳篦”去读书,去伪存真,珍藏所有的美好。在这里,我要的,是美好诗句,我要的是秋天,不是荒废凋零、不是凋谢黄叶,是 “牛背上的笛声……那满流着夏夜的香与热的笛孔?秋天梦寐在牧羊女的眼里。”我要的,是他告诉我的欢乐:“像白鸽的羽翅、鹦鹉的红嘴”欢乐的声音,“像一声芦笛?像是从稷稷的松声到潺潺的流水?是不是可握住的,如温情的手?可看见的,如亮着爱怜的眼光?。……萤火虫一样飞在朦胧的树阴?香气一样散自蔷薇的花瓣上?它来时脚上响不响着铃声?”
人生短暂如梦如幻似云烟,闲看沧桑变幻、乐拥友情温香,闲来赏音乐、品佳作、游河山,让这些美好的东西,过滤以往的不快,为的是笑对人生、轻松前行!
生来爱做梦,人到中年依然,不怕你笑话,常常在清晨梦中醒来,回想美丽梦境,总还想重回梦中,可从未如愿。梦醒时分的失落?有过,幸得也有些失而复得的快乐。
多年前的秋日,我初为人母,儿子出生的那天,带着欣慰满足、如释重负进入梦乡:梦里的我去远足,到得一个美丽丛林,金色的阳光透过林丛,交织成一道一道金色光线,耀眼夺目,树林也变得金灿灿,阳光照在林间小溪,小溪水潺潺,流动了斑驳金光,溪流淙淙,流淌着欢快的乐章……醒来知是梦,看身旁,是甜睡的儿子,我想:梦醒时分,看到儿子,彷如收到上帝赠予我的珍贵礼物!这一天,露似珍珠月似弓。
那个露似珍珠月似弓的时光,梦醒时分的欣喜,因了上帝赠我予厚礼。今日,我把视野对焦周遭,有人蝇营狗苟获重利仍诸多不满、怨天尤人,有人忙活大半辈子总觉得不知所为何来,犹如在一个信仰缺失的大黑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呼天喊地却无有回应,迷失的恐慌充斥四野。最是痛苦,梦醒时分,难回梦境。不幸,现实惨不忍睹,信念、理想的缺失,犹如黑压压的梦靥……感叹当下的理想缺失和迷惘,游走在理想和现实中难以自拔,左顾右盼……我也知道,要做到理想和现实的统一,需要很高的智慧,高不可攀远不可即,可我相信,只要认准一路前行,总会慢慢走近理想。
梦醒时分,只有一本何其芳散文,伴我梦里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