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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泰戈尔诗歌全集 尘埃集
  • 来源:原创 作者: 佚名 日期:2008/6/16 阅读:1495 次 【 】 A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自己的和给予的

      明月说:“我的清辉洒向了人间,虽说我身上有些许污斑。”

    同一条路

      关门将错误挡在外面,
      真理叹道:“叫我怎样进入圣殿?”

    左  右

      不管身躯怎样旋转,
      右手在右边,左手在左边。

    恩赐的高傲

      苍苔昂起头说:“池塘,请记录,
       我又赐给你一滴清露”。

    忘恩负义

      袅袅的回音讥嘲声源,
      是怕欠声源的债被发现。

    中  庸

      “精英”神情坦然与“低贱”同行,
       独往独来的只有“中庸”。

    敌对的自豪

      蝙蝠经常大声嚷嚷: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敌人是太阳?”

    创  造

      时间说:“我创造了大千世界。”
      钟马上说:“我是你的创造者。”

    休  息

      工作和休息,
      恰似眼珠和眼皮。

    生  死

      生死一起儿做生活的游戏,
      如同走路,脚触地又抬起。

    强者中的强者

      肆虐的飓风挑起大战——
      结局如何?和风徐徐凯旋。

    灰  尘

      灰尘,你弄脏了万物洁净的面容,
      这罪咎你能否认?



      树梢说:“我高大,你矮小。”
      “很好,愿此长久。”树根说道,
      “你在高处春风得意,
      我为之自豪的是将你稳稳地举起。”

    实  践

      蚂蜂说:“筑个小小的巢。
      蜜蜂呀,你就这样的骄傲。”
      蜜蜂说:“来呀,兄长!
      筑个更小的让我瞧一瞧。”

    单方面的核算

      “27,你为何不变成127?
      你一变,口袋鼓鼓的,骨头里适意。”
      27说:“是钱数,在口袋里欢聚,
      可是,先生,这数字若是您的年纪?”

    少知与多知

      一头干渴的驴走到池畔,
      “呸!一池黑水。”叱骂着转身离开。
      从此所有的驴都说池水是黑的,
      唯独多知者说池水清澈洁白。

    门第差异

      芒果树说:“药西瓜,老弟,
      原始雨林里,我们是平等的,
      人们选择,依照各自的兴趣——
      平等消失,产生了价值差异。”

    自私的亲眷

      乞施的褡裢责怪小钱袋:
      “你为何忘却你我属同一血缘?”
      钱袋不悦地回答:“你忘了
      我的一切倒进了你的褡裢?”

    宽阔的胸襟

      墙缝里长出一朵花,
      无名无族,纤细瘦小。
      林中的诸花齐声嘲笑,
      太阳升起对他说:“兄弟,你好!”

    外表与实质

      “你黑!”听罢讥笑,黑浆果坦然地说:
      “见过我的无不说我黝黑,
      然而外表并不是实质,
      吮吸才知我滋味的甜美。”

    批 评 者

      瞎眼硬币弓着背对卢比①说:
      “你不过16安那②,不是5塞格③。”
      卢比答道:“这是我真正的价值,
      而你的身价已不像你宣扬的那么多。”
      --------
      ①印度货币单位。
      ②一卢比等于十六安那。
      ③一塞格等于四安那。

    憎恨故园者

      蚯蚓说:“地下土壤的肌肤黧黑。”
      诗人厉声喝斥:“闭上你的嘴!
      你一生享受土壤的甘汁,
      调侃土壤会提高你的地位?”

    至  亲

      煤油灯的火苗对泥灯说:
      “叫我哥哥,否则扭断你的颈脖。”
      说话间皓月升上了青空,
      煤油灯央道:“下来呀,大哥!”

    平等原则

      乞丐的褡裢叫喊:“喂,钱袋,
      你我兄弟之间只有极小的差别——
      来,互通有无。”钱袋生气道:
      “极小的差别当首先消灭!”

    自尊和奉承

      “自尊”空手而归,高高兴兴。
      “奉承”问道:“你得到什么赏赐?”
      “自尊”回答:“在心里,无法展示。”
      “奉承”说.“我捞到的在手里。”

    老  少

      “白发竟然比我赢得更大的声望!”
        黑发想着懊丧地叹气。
      白发说:“拿去我的声望,孩子,
        只要你肯给我你迷人的乌黑。”

    愿  望

      “芒果,告诉我你的理想。”
      芒果说道:“具有甘蔗质朴的甜蜜。”
      “甘蔗,你有什么心愿?”
      甘蔗回答:“充盈芒果芳香的液汁。”

    忙碌的错误

      爬上头顶的一绺发丝晃悠悠地说:
      “手脚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
      手脚笑道:“哦,无错的发丝,
      我们有错是因为终日忙碌。”

    惊人之美

      “美好”问道:“哎,至美,
      你住在天上哪座宫宇?”
      “至美”滴泪道:“唉,我呀,
      住在无能的骄傲者枉然的嫉妒里。”

    河与沼泽

      沼泽说:“诸河滚滚而来,
      为我撞破了脑袋。”
      食客谄谀道:“您是至高的皇帝,
      诸河前来进贡河水。”

    狂  妄

      爆竹咧着嘴说:“诸位,我多么勇敢,嘭叭升空给明星脸上抹了把灰。”
      诗人说道:“明星末被玷污,
      地面上,一撮纸屑已随你回归。”

    不合适的嘲笑

      望见一颗星陨落,油灯笑得发颤,
      说:“荣耀之光落到如此可悲的下场!”
      夜说道:“笑吧,开心地笑吧!
      趁残油几滴还未烧光。”

    直接证明

      霹雳说:“我漫步云天的时候,
      我的轰鸣被称为云吼,
      我的光成为闪电的代词,
      轰击头顶,人们才承认,‘这确是霹雳’。”

    议论他人

      鼻子说:“耳朵从不闻气味,
      和两只耳环是一个家族。”
      耳朵说:“鼻子从不听人说话,
      睡觉讨厌地打呼噜。”

    散文和韵文①

      箭说:“我轻捷,棍棒,你笨拙,
      朝暮伫立,挺胸突肚。
      哼,不要辩解,学做我的工作——
      别再敲头颅,狠狠地束腹!”
      --------
      ①诗人把箭喻为诗,棍棒喻为散文。

    信  徒

      车水马龙,人如密林,热闹非凡。
      信徒们下跪,虔诚膜拜。
      路想,“我是神”。车想,“神是我。”
      偶像思忖,“我乃神”。笑熬了命运的主宰。

    怀疑的缘故

      人造金刚石自诩:
      “我非常伟大。”
      听罢我产生怀疑,
      “看来你不是真的。”

    安全的低下

      从下面的泥潭,
       你往上扔泥浆,
      坐在上面的人
       个个遭殃。

    身  份

      “仁慈”和蔼地问:
        “你是谁?缄口不语。”
      眼里流出潮湿的回答:
        “我是由衷的感激。”

    枉费心机

      没有毅力
       使自己臻于崇高,
      能将崇高
       贬为渺小?

    是  非

      鱼网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再捞稀泥!”
      渔夫叹口气说:
       “从此再也捕不到鱼。”

    互  骂

      棍子骂木条:
       “你又瘦又细!”
      木条骂棍子:
       “你胖得出奇!”

    差  别

      “宠爱”沮丧地说,
        “我赏物,无人回报。”
      “同情”坦荡地说:
        “我给予,从不索要。”

    新  旧

      君主宣布:“我用法律的手段
      创造正义。”正义反驳道:
      “谁曾赋予古朴的我以新生?——
      非正义,才是你的创造!”

    贫者的报答

      荒漠说:“你降下充沛的甘霖,
       我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雨云说:“我不需要报答,荒漠,
       只要你长出我赠送的绿色快乐。”

    芳  菲

      一缕芳菲落拓不羁,
      花儿摇摇头唤它返回。
      南风说:“游离你它芳香扑鼻,
      你幽禁的,我不承认是芳菲。”

    情  怀

      旭日东升,消褪了晨月的风采。
      晨月语气平静地说:
      “我在坠落的海滩等待,
      向喷薄的太阳稽首礼拜。”

    谦  辞

      “箴言”说:“每回见到你,‘工作’,
      我为我的抽象而羞惭。”
      “工作”坦诚地说:“深刻的‘箴言’,
        我觉得我很苍白,在你面前。”

    承担责任

      “谁来继续尽我的职?”夕阳高声问。
      沉寂的世界如静画一帧。
      一盏泥灯奋然答道:“大神,
      我愿尽力挑起你的责任。”

    错  觉

      河的此岸暗自叹息——
      “我相信,一切欢乐都在对岸”
      河的彼岸一声长叹:
      “唉,也许,幸福尽在对岸。”

    枉然落泪

      为夕阳西坠
       哭个声硬气咽,
      夕阳不会归来,
       明星黯然失色。

    花与果实

      花儿焦急地问:“喂,我的果,
      告诉我也可曾成熟,告诉我!”
      果实回答:“先生,你嚷嚷什么,
      我始终藏在你心窝。”

    答  复

      “呵,大海,哪是你的座右铭?”
      大海回答:“无穷的好奇心。”
      “诸山之魁,你为何默默无声?”
      喜马拉雅山答道:“这是我永恒的无语的反
      应。”

    自  由

      箭矢暗忖:“飞吧,我有自由,
       只有雕弓爱死守一处。”
      雕弓笑道:“箭啊,你忘了
       你的自由由我管束?”

    无效的申斥

      “众人申斥你是无媚之花。”
      木棉花听罢笑着开了腔:
      不管诋毁持续多久,我默默地
      绽放,显示美好的形象。

    担  忧

      嫩苞睁开眼睛,环顾大地——
      大地葱绿、清新、秀丽,充满温馨,旋律。
      它恳切央求:“哦,亲爱的,
      只要我活着,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贬  褒

      “贬褒”诘问:“品德先生,
      我俩谁是你的至交?”
      “品德”回答:“你俩是朋友也是敌人,
      试图区分只会使脑汁白白地消耗。”

    亲  疏

      灰烬说:“火焰是我兄弟。”
      青烟说:“我和火焰是双胞胎。”
      “虽不是一家。”流萤在空中开了言,
      “比起你俩,我与火焰更加亲密。”

    原始奥秘

      竹笛说:“我没有丝毫光荣,
       我的声音全仗嘴用气吹。”
      气说:“我缥缈无定,
       素不知笛手姓甚名谁。”

    看不见的原因

      夜悄悄降临花枝,
       催开花苞,悄悄踏上归程。
      花儿醒来说:“我属于晨光。”
       “你说错了。”晨光当即纠正。

    不  变

      “一”成为众多局面如何?
      现有的众多复归为“一”。
      此时的忧戚全部消除,
      彼时的愉悦皆变为忧戚。

    驭  手

      我问命运:“谁在背后把我往前推,
      以残酷的难挡的膂力?”
      命运回答:“你回头看”。我驻足回视,
      是方逝的我把我朝前推。

    发现真理

      大地说:白天的艳阳下,
       除了我看不见别的什么,
      夜里当我消隐,虚渺中
       现映宇宙荧荧的轮廓。”

    良  辰

      雨日阴郁、迷蒙、暝暗,
       孤独的农夫啊,快走出茅舍!
      沙漠般龟裂的心田已经湿软,
       正是播种的最佳时节。

    花  招

      娇柔的丽人对我说:
       “连结你我的温情日久天长。”
      互惠的做爱告一段落,
       清晨她催促:“还不起床!”

    自觉的奉献

      英雄慨叹道:“啊,世界!啊,世人!
       不要谋划如何诓骗我的东西,——
      我奉献是出于真心,
       比你们要骗的多一百倍。”

    莹澈的真理

      世界严肃地说:“我没有虚伪,
       一切明明白白,苦乐、生死……
      我每天讲真话,
       可你们接受被篡改了的涵义。”

    始  末

      终端说:“总有一天万物绝灭,
       肇始啊,那时你的自豪分文不值。”
      肇始心平气和:“兄弟。哪里是终点,
       哪里又衍生开始。”

    偷  衣

      “我熟悉人寰。”狡诈的死亡说着
        偷窃生命的衣服,
      偷走一件,天帝的恩惠
        又使另一件进入凡人的房屋。

    永  新

      夜吻着日暮的脸说:
      “我是死——你的母亲,不要怕我,
      我给予每个消逝的日子
      一次再生的机会。”

    白昼的视野

      白昼为有明眸沾沾自喜,
      入夜扑簌簌落下泪滴,
      对朝阳说:“此时我明白
      我视野广阔全靠你的厚爱。”

    永恒真理

      我是一束亮光,
      照耀的时间十分短促。
      我澌灭于顷刻之间,
      可无始无终的幽暗啊,人间你永驻。

    同样的归宿

      素馨花说:“我凋落了,星星。”
      星星说:“我已完成自己的使命。”
      天空的繁星,林中的素馨花,
      挂满夜阑的离别的枝杈。

    男 子 汉

      男子汉说:“我是英豪,顶天立地。”
      女子咬咬舌尖:“羞死!羞死!”
      男子汉揶揄:“你们步步受阻。”
      诗人插口说:“所以她们娇柔。”

    崇高的辛酸

      骄阳耳闻责备、辛酸地说:
       “做什么才能得到大家的赏识?”
      天帝答道:“离弃太阳系,
       为平民做些平凡的小事。”

    接收和赠与

      合拢的手说:“谴责者,
      我的谦逊表现在收纳之时。
      接物双手固然合拢,
      赠与时掬着的手掌里也是满满的。”

    死  亡

      哦,死亡,你若是虚幻
      世界毁灭在片刻之间,
      你体态丰腴,人世
      在你怀里摇晃,像个孩子。

    人生三部曲

      “长大成人”,稚童寻思,
       “我买下所有的玩具。”
      长大了对游戏不屑一顾,
       梦想聚敛金银宝珠。
      暮年把一切看得淡泊
       人世的游戏场抛在身后。

    梦和真理

      梦说:“我享有充分的自由,
      决不尾随法则行走。”
      真理说:“所以你缥缈无踪。”
      梦一听怒气冲冲:
      “你是亘古的铁链捆住的囚徒。”
      真理说:“所以众人冠我以真理的美名。”

    雾的怨恨

      雾抱怨说:“我在近处,
        因而你对我轻慢——
      云彩在天空漫游,
        居高临下,神气活现。”
      诗人正色说道:“雾呀,
        你怨恨我毫无道理,
      云彩及时降落雨水,
        你只弥散虚情假意。”

    不必要的必要

      碧草、庄稼不长的海呵,
      占据了地球的一大半,
      你没日没夜地狂舞,
      你有何脸面活在人间?
      海争辩道:“假如我
      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件正事不做,
      是谁从陆地丰满的乳房
      引出甘美的江河?”

    铜罐的妙语

      铜罐里的水晃荡着说:
       “喂,无边的海洋,
      瞧你周身黑糊糊的,
       而我透明,闪闪发光。
      凭藉圆小的真实,
       我说话多么清脆!
      你虽是浩瀚的实体,
       却罩着淡青的岑寂。”

    情爱与离愁

      情爱叹道:“唉,离愁
       你的本性无从窥观。”
      离愁说:“哦,情爱,
       你虽是高雅的梦幻,
      我仍奉劝你走自由之路,
       割断绵绵的情丝!”
      情爱说:“照你说的那么做,
       我便与你合二为一。

    不可变更的

      死亡说:“我需要子嗣。”
       小偷说:“我眼红钱物。”
      命运说:“你们珍爱的
       一切我都爱收贮。”
      中伤者阴毒地说:
       “我伸手夺取你们的名誉。”
      诗人环顾四周问道:
       “谁来分享我的欢愉?”

    苦  乐

      斯拉万月铜钱大的雨点
       叭叭打着素馨花叫喊:
      “啊哈,我死在
       谁的死亡的河岸?”
      阵雨哗哗地说道:
       “圣洁的我飘落人世
      一些人欣喜欲狂,
       一些人受到惨痛的打击。”

    谦  恭

      青竹篱问道:“哦,竹林,
      爷爷,你为什么低头躬身?
      您看我们昂道挺胸,
      尽管是你的子孙。”
      竹林说:“这是老少之别。
      躬身绝不意味着卑怯。”

    两副面孔

      斧子说:“红木,我需要帮助,
      我没有木柄,请赏我一根柯枝。”
      一旦柯枝制成精巧的木柄,
      乞者再无乞施的伤凄。
      树根上接二连三地猛砍,
      可怜的红木倒地咽气。

    不同的作用

      芒果树对灌木说:“兄弟,
      你为什么甘愿化为炉灰?
      唉,唉,朋友,你真命苦。”
      灌木神情坦然:“我毫不悲切,
      芒果树,你活着结果累累,
      而我的功绩在焚烧中放射。”

    胜  负

      自负的蚂蜂和蜜蜂,
      激烈地争论谁有能耐,
      蚂蜂说:“千百条证据
      证明我蜇人比你厉害。
      蜜蜂一时语塞,急得落泪。
      森林女神悄悄地劝慰:
      “孩子,不必焦恼,
      蜇人你认输,酿蜜你争取夺魁。”

    各司其职

      伞发牢骚:“哼,头颅先生,
      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不公平——
      您悠闲地游逛集市,
      我为您顶烈日,淋暴雨,
      您若是我作何感想,老兄?”
      头颅回答:“理解他的作用,
      他的智慧使田野稻谷飘香,
      保护他是我唯一的责任。”

    不全面的消息

      “咳,圆月,”鹧鸪失声哭泣,
      “听学者议论,我感到岌岌可危,
      据说有一天你不再漫步天国,
      宇宙毁灭,你随之湮灭。
      呵,充满玉液的夜的君王,
      果真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圆月说:“走进学者的书斋,
      亲爱的,问清楚你享有的天年。”

    智  者

      我是双翼绚丽的蝴蝶,
      骚人墨客对我不理不睬,
      我大惑不解地问蜜蜂:
      “你在诗中不朽凭什么德才?”
      蜜蜂答道:“你确实漂亮,
      但娇美的容颜不宜宣扬。
      我采蜜讴歌的品行
      征服了花和诗人的心。”

    乞施与劳作

      耕种,才长庄稼让我收割,
      土地呀,你为何这样吝啬?
      哦,母亲,含笑施舍吧,
      为何非要我下地干得汗如雨下?
      不劳动,给予粮食算得上过错?
      土地微微一笑,说,
      “那样会扩大一些我的知名度,
      但你将丧失你的人格。”

    平原和雪山

      广袤的平原愤愤地说:
      “集市上堆满我的粮食,我的水果,
      摩天的雪山不做事情,
      却称王高踞峭岩的御座。
      我委实不明白
      天帝怎么允许不公平存在。”
      雪山说道:“假如我也是平芜,
      从哪儿倾落含福的瀑布?”

    海的奥秘

      啊,大海,洪波巨浪装在胸中,
      风起,你跑得自如而轻松;
      融和千百道可怖的闪电,
      你澄蓝的眼睛却令人迷恋。
      请对我昭示你那般轻易地
      做成不可思议的难事的奥秘!
      这时天上乌云在隆隆地自语:
      “我不知海里蕴藏什么奇迹。”

    缝叶鸟与孔雀

      缝叶鸟说:“一遇见你,孔雀,
      同情的泪水就涌满我的眼睛。”
      孔雀问:“唔,缝叶鸟先生,
      你为我伤感是何原因?”
      缝叶鸟答道:“你身子太小,
      彩翎太长,极不协调,
      彩翎是你行动的一种妨碍。
      你看我朝夕飞翔,轻盈自在。”
      孔雀说:“不必徒然地辛酸,
      需知荣誉的背后难免有负担。”

    书虫的逻辑

      《摩诃婆罗多》①里有条蛆虫,
      封面封底之间啃了个黑洞。
      学者翻开书揿住它的脑袋,
      怒斥道:“你为何恣意破坏!”
      磨砺牙齿填饱你肚皮的
      粮食泥地上比比皆是。”
      书虫说:“您何必大动肝火,
      书里除了黑斑还有什么?
      让我里里外外吃个痛快,
      反正我不懂的都是糟粕。”
      --------
      ①印度史诗。

    嫉妒的怀疑

      摇摇尾巴,哈巴狗不能容忍
      尾巴的影子也在镜子里摇动。
      乜视奴仆为主人打扇,
      哈巴狗寻思这是罪愆。
      林木摇曳,水波乍起,
      哈巴狗见状愤怒地狂吠。
      它自信它纵入主人的怀抱,
      天界、人间、地狱立刻晃摇。
      主人的残羹,吱吱地啜吸,
      世上它一条尾巴摇得最得意。

    针的心愿

      花匠从早到晚做花环,
      连结花茎,穿针引线。
      针伤心地说:“姐姐,茉莉,
      每日我刺伤许多花枝。
      穿透一缕缕幽香,
      磨破了头,却无补偿。
      天帝脚下我双手合十乞求恩惠:
      让我变成不伤他人的花卉。”
      茉莉叹口气:“你的心愿
      倘若兑现,我也免遭灾难。”

    宠妃献计

      宠妃奏道:“陛下,谪妃
      诡计多端,识破不易。
      陛下恩准她迁居牛厩,
      这贱妇竟不知足,
      为了挤喝那头黑牛的奶,
      花言巧语将陛下欺瞒。”
      皇帝大怒:“贱妇生性诡谲,
      如今如何防止她偷窃?”
      宠妇再奏:“唯一的法子,
      望陛下将牛奶赏给臣妄。”

    内  讧

      发髻和乱发吵架,
      招来一群人看笑话。
      发髻说:“乱发,你丑陋之极!”
      乱发说:“收起你的老爷架子!”
      发髻说:“秃顶我才高兴。”
      “剃光吧!”乱发怒气冲冲。
      诗人从中劝解:“想想吧,
      你俩是一家,本是一家!
      一头美发如果脱落,
      发髻,你如何吹响胜利的法螺?”

    赐予后的贫困

      失水的薄云雨季结束时,
      蜷缩在晴空的一隅。
      满盈的荷塘见此情景,
      嘻嘻哈哈,冷嘲热讽:
      “喂,瘦骨嶙峋的穷汉,
      如今你无家可归,一筹莫展。
      你瞧我荡漾着碧波,
      雍容华贵,无需漂泊。”
      薄云说:“先生,切莫骄傲,
      你的丰盈其实是我的功劳。”

    布谷鸟和乌鸦

      春天来临,森林里百花怒放,
      布谷鸟昼夜不停地歌唱。
      乌鸦说:“看来你只会
      谄媚春天,别无专长。”
      布谷鸟停止歌吟,四顾发问:
      “你是何人?来自何方,先生?”
      乌鸦答道:“我乃乌鸦,快人快语。”
      布谷鸟说:“谨向你致意,
      望你说话永远这样直爽。
      至于我,呼唤声调必须悠扬。”

    心情矛盾的湿木

      湿木噙着眼泪忧伤地思量:
      树枝燃烧放射何等耀眼的光芒!
      患了妒忌病湿木在昏暗的角落里
      咕哝着:“我何时有放光的机会?”
      “幼稚的湿木,”赤热的木炭说,
      “怕火炼你自受着痴想的折磨。
      我们焚身换取的价值
      怎会飞到你的手里?
      湿木惊呼:“天哪,谁乐意烧死!”
      火红的木炭说:“那等着喂白蚁!”

    强者的宽厚

      仙人纳罗特说:“哦,田园女神,
      凡人享用你的粮食,却对你不尊,
      竟然说你是粗硕的土坷垃,
      忘恩负义者嘲笑你邋里邋遢。
      沉下脸来停止供水供粮食,
      让小人尝尝挨饿的滋味。”
      “罪过,罪过,”女神慈眉笑脸地说,
      “你们胡诌对我并无伤害,
      我若发怒,他们个个命归黄土。”

    亲  缘

      南瓜今日踌躇满志,
      青竹架是运载它的飞机。
      头晕目眩,也不俯视大地,
      与日月星辰称兄道弟;
      它想象着在飞行,
      脚踩祥云,纵目远空。
      可恼的是茎梗以亲缘
      之绳将它与地球紧紧相连,
      茎梗一断,一刹间
      便飞升辉煌的天国乐园。
      茎梗真断,南瓜登时省悟
      它不属于太阳,属于泥土。

    新的生活方式

      有一天水牛冲天怒吼:
      “像马一样,我需要马夫,
      我已改掉牛的习气,
      一天两回为我涮洗!”
      说罢在牛圈里冲撞、
      蹦跶,无休止地折腾。
      天帝说:“我满足你的意愿。”
      命十个马夫站在它两边。
      不到两天水牛哭道:
      “够了,天帝,够了,
      让我摆脱马夫的效劳,
      那种涮洗真叫人吃不消。”

    偷懒的危险

      木犁声嘶力竭地哭嚷:
      “铁铧老弟你来自何方?
      打从和你连在一起,
      我脑瓜天天碰得青紫。”
      铁铧说:“那我卸落,
      让你待在屋里舒服快乐。”
      铁铧磨秃。木犁果然
      无事可做,躺着消闲。
      农夫说:“干吗留这废物,
      今日劈碎扔进火炉。”
      木犁大叫:“快来,铁铧老弟、
      比起焚烧我宁可受累。”

    权  力

      森林里谁拥有最多的权力?
      一直到中午争论着这个问题。
      素馨花说:“听着,朋友们,
      我以幽香征服整座森林。”
      火焰花摇摇头响亮地说:
      “我威镇八方,单凭红色。”
      玫瑰花微启粉红小口:
      “我的芳姿在林中广为播布。”
      芋头说:“色香可当饭吃?
      每片土壤都溶和我的权力。”
      地下是芋头控制的领域,
      它获胜,以可睹的证据。

    水  井

      铜罐开口哐噹哐噹响:
      “水井叔叔,你怎么不是海洋?
      若是海洋,我愉快地潜入深处,
      肚皮喝它个又圆又鼓。”
      水井说:“不错,我是口小井,
      这是我凄凉、沉默的原因。
      可是小子,你不必多虑
      你想下几次就下几次,
      你想汲几罐就汲几罐,
      满足你我照样活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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