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地,我站在光和影的交替掩映之中,缓缓开口说,可是,我下午还有课呢。 而她却根本不当回事似的,挥挥手,轻描淡写地就替我决定了。她说,逃课呗。我都逃了你没有理由不陪着我一起逃啊! 然后等汽车来了,不容我反驳,生拉硬拽地把我拖上车,去大蜀山玩到了天黑才回来。 那次是我第一次到大蜀山去,并且以后再也没有主动去过了,虽然我向来热衷爬山和旅行,但一座高度不超过100米的光秃秃的小山包,实在是让人难以提起重游的兴趣。 相较而言,学校附近的那座山还算是多多少少有点山的样子,即使也是些比丘陵高不了多少的低矮山丘,但至少是连绵成一大片的,这才是真正的山,就像水,一定要一望无际才可以称为大海。 为打发校园生活的枯燥,我们便经常去那些山里面游玩。出了校门沿着森林大道笔直往前面走,不远处就是山门。 第一次与她一起进山里的那次我们迷路了,就我们两个人,手拉着手从树林里走出来,看见山坳里散落着的三五户人家,炊烟袅袅,而这温馨的景象于我们却全然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已经是生火做饭的时刻了,若是再寻不到正确的道路,天黑了下来,在这山林里,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呢? 一时间我感到无助和彷徨,我们成了两个迷路的孩子,相互依存着,在这暮色笼罩的森林里跋涉。没有出路,没有退路。 我抓起她的手,问她,你怕不怕? 她说,不怕。 那好,跟我来。我牵着她,沿着山脊朝上爬去。 直到天彻底暗下去,我们问路,终于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环山公路上。 那以后,如果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山,我便再没有像第一次的那样,循着探秘的心情,带着她,固执地偏离了山中为游客铺设的青石道路,走入森林里分岔出来的未知小径。 她读的是网络系统管理,两年制专业,比我提前一年从学校毕业。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把从我这里借去的小说全部找出来还给我。独自把很大的一累书搬到我的宿舍楼底下,抱着书,站在香樟树下面,然后打电话要我过来取。 其中的一本书里夹着一张树叶形状的书签,正面印着一幅有层次感和透明感的风景画,黄鹂,花,松枝和褐色的石头,翻过来,背面的空白上涂抹着几行小小的圆珠笔字迹:桐,此时是我想你的时候!! 06.09.13.晚 这张书签,是在很久以后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重温那本小说的时候不经意翻出来的。而那个时候,她正在距离我几百公里以外的古城南京。 我手里拿着那个精致小巧的书签,默然良久,将书签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页,把书合起来,重新放回到书架上。 然后走出去,到阳台上,看着远处寥寂的夜景。 若有所失。 这是—— 藏在我心底的第二个劫。 ——她—— 她是总能够让我觉得心绪微妙的女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我眼里看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活泼地,乖巧地,会眯着眼睛像月牙一样地笑,笑起来像个无邪的孩子,甜腻腻地。偶尔不在微笑的时候,坐在树下的青石凳上,眉眼间便凝聚起了一种宁静安详的气质,空气里静悄悄地,好象有数不清的粉色的花瓣从枝头上纷纷落下来,撒满肩头,撒在了谁的心上。 上个学期末的最后几天里,即将期末考试,下午我没有在宿舍里,心里无端端地觉得烦闷,便撇下其他人一个人跑到心雨网吧里去上网。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微凉,那天没有月亮,星星便因此显得格外的繁多而且明亮,连成了一片海,悬浮在头顶上。 我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星斗,天平座,狮子座,北斗,半人马座α星和β星,数到猎户座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冬天的时候,那时心雨网吧还不是在现在的这个位置,而是龟缩在那边逼仄简陋的小巷子里。我去那里上网,分别了许久以后,与她第一次在网络上遇见。 我点了点QQ上那个陌生的小企鹅头像,问她,你是谁?怎么会在我QQ上? 对方发过来一个龇牙咧嘴地笑的表情,说,我是你大姐。 排除掉那些无聊的人,陌生人一般是不会在初次交谈时开这样的玩笑的,可是所有认识的人我都做过备注了,那么,她是谁呢? 我在记忆里搜索了片刻,没有找到答案,于是再次发问,你到底是谁? 然后我看见那个似有些熟悉的名字从对话框里面闪一下,跳跃出来,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难怪了…… 纵使是曾经同处在一个教室里两年,当初我意识到她的存在,也仅仅是因为同窗的时间足够长久,就像是一个数学符号,纵使在学术上不可或缺,但对于我们文科生来说,却很少会有人主动去关注这个与我们并无交集的事物。况且,她素来是这样的一个人,静默而无声,若不是离得足够近,便发现不了她的美和好。 虽然,她的确是很出色的一个女孩子。 这就好比你在走路的时候,不会去注意路边花坛里一朵开在花丛中的小花一样,而那朵花,不需要你的欣赏,也自有她的美丽。等某一日,你心血来潮地去拨开层层的遮挡,你会惊奇地发现,原来你一直不曾注目过的,才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