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哑朱门》小说集序
我和怀一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见面的机会多了反而说不清了。
我是从张家湾那座土城走出的散淡人,自参加工作,基本上没坐过班。然而,因了官场朋友的撺掇,于2000年初春进入了整日朱漆大门紧闭的通州博物馆,当了一个小小的馆长。也就是在此期间,我认识了一批书画家,其中就有武怀一。知道他是山西人,就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张家湾城内的山西会馆、通州城内的山西会馆,还有近年很合时宜的有关晋商的研究及神秘的乔家大院、王家大院......
我和怀一兄的真正谋面大概缘于一次展览吧?初次见面怀一给我的印象是性格腼腆、举止文雅、说话总爱注视着你,但又有时有些脸红。谈话中知道他已在通州天桥湾住好几年了,现在是某出版社美编,闲暇时作作画......后来的怀一就渐渐"真人露相"了。原来,他不止擅画,还是位作家呢!早在山西大同,他就是省作协会员了,曾写过大量小说。在此后的日子里,我见到并在通州《运河》上发了他两组作品: 《人间情昧》、《笔墨人物》;再以后就是请他为通州文联出版的"运河文库"及通州不少的出版物设计封面......
怀一兄这扇"朱门"终于打开了。"吱哑"一声--但里面的内容却令你琢磨不透。
他首先是位画家。他的画冷清、幽远、拙朴、简约。一抹秋山,几竿残竹,半间寒舍,一个胖大或清瘦的僧人,望月、独酌、阅卷或静坐......我曾开玩笑说,买怀一兄的画不值,满纸只一点笔墨,生宣熟宣上十之八九浪费呢!怀一也不作解释:"喝茶、喝茶......"紫砂小泥壶伸了过来。
怀一兄其二是位作家,他的作品,写得平静,没有时尚与流行的干扰,平静得就像身处远离城市的大山里,在这个一片浮躁喧哗的现世中,大概也是他区别于其他作家的独到之处吧?
他写人物,写一群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工人、农民、教师......他写人生,写他们看似平淡却充满意蕴的人生。这种人生故事里很少情节的刻意编织,多的是性格的自然流露。几件小事随意一穿,却完整地活画出一个个灵魂。
怀一兄作品的语言是矿井里筛出的阳泉块、汾河滩上拣出的奇石。虽然有的还是丑石,但却另有一番韵味。那些仿佛未经打磨的群众语言,其实是有深厚的古典文学积淀的。
怀一兄是否长期独处或经常与山川大地对话呢?他的骨子里没有趋炎附势的俗气,没有公式化、概念化的伪理想主义。生活什么样,摆上清供即是了。
怀一兄的小说集子今天付梓似乎晚了,但我却看不出一点其作品的过时性,反倒觉得那是真正的好东西,值得阴雨天或平常晚上临睡床头一读,仔细咂摸咂摸滋味。
《吱哑朱门》让我看到大宅门内三晋历史的厚重、悠远与神秘;《铺路》、《大地野人》、《白蚂蚁》等让我看到普通工人的野性与善良;而那几次出现的守门人,又让我看到"苍生为上"的"守门人情结"。
是的,最不起眼、最无地位、最需巧妙生存的守门人是普通人生的缩影。那里有读不尽的内容。
谁说怀一兄的画是和尚画?如果真的可以拿和尚作比,一也是位智僧、仁僧、情僧!
2004年9月4日于中上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