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儿

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实姓，朋友介绍时说姓王，托我办点事帮个小忙，直言不讳说  小姐南方人，在北京有三四年妓龄。谁给她们这种人办事儿难免让人猜测误解，甚至招致卫生眼球斜愣你，闹不好无中生有沸沸扬扬谈资笑料，我自然不太上心只是看朋友面子，嘴上应承下来。

我不敢说洁如柳下惠，但对小姐的看法仍然不好，对产卖淫的动机难以理解。天下之天虽说人口众多，一个年轻人无论男女要找份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工作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可能不太理想也可能脏一点累一点，但心安理得不担惊受怕没有性病。真正为生活所迫而卖淫生存的人不会太多。大多数年轻且稍有姿色的女人卖淫不是为了生存生活，她们不满足平民式拮据的生活，不安于平静，想通过出卖肉体提高物质生活的质量，体验更丰富的性生活。穿高档新潮的服装，做最流行的发式，出入商场歌厅高档饭店，轻声漫语之间山珍海味胡吃足搓，无喝完挣完拿完，扯下白天正午那块遮羞布，脱光了衣服往钱上一躺，舒服惬意间还能对男人颐指气使或敲诈勒索。也可以说大多数妓女原本就不安份天生就浪，否则哪儿来那么多工资收入不低的兼职妓女。西蒙诺娃说过：“女人和两个以上男人性交的欲望就是卖淫的欲望。”这从精神心理和生理学上说应该是正确的，淫业不仅自古有之且与生俱来。

第二次和雪儿见面我特意打量了她一眼，中等个头不算苗条脖子略短还算白晰，淡淡地抹了口红没上脂粉，没有浓装艳抹满脸新到赋于那样令人作呕。紧中及引人的她的声音：柔柔地缓缓地怯怯地甜甜地，比传呼小姐的声音悦耳动听。上身夹克下身仔裤黑发后拢，像一个才结束学业四处求职的大学生。言谈中不沉之间便使人血脉平和心中宁静，一种茶桌边漫漫品茗闲聊，想睡就眯瞪一会儿的感觉。她很聪明也很真诚，可能觉出我对她看法不太好，她主动问我想不想听听她当小姐的经过，我无可无不可他听她叙述，朋友在一旁接听电话。

她家在南方某城郊区，她嫁给一个住在城里的邮递员，一个男孩已经四岁。丈夫不多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还要贴补双方父母，紧衣缩食过得仍很清苦。孩子就要开始入幼儿园接受幼教，这多出的一份开支令夫妻很是头疼。她开始找工作想挣几个钱贴补家用，不在乎挣钱多少，不在乎脏累，不在乎工时长短，挣一分是一分，多一分总比少一分强。跑了半年时间没找到一个雇她的地方，一是没文凭没技术，二是有个四岁的孩子，而惟一可以让她上班的旅馆是让她当鸡接客，她生气地拒绝以后又很不服气，这么大个活人就找不到个活儿干？

巧的是她丈夫亲舅八月节到了她家，说了找工作没结果的气愤事以后，她舅公满口应承带她到北京发展，说是随便就工个管吃管住每月又能挣几百的工作。与丈夫公婆商量以后，她狠狠心把孩子交给带病的老人，几天后随舅公来到北京。火车上舅公殷勤地关心她，说某某在北京大饭店陪酒一晚上挣多少钱，某某在歌厅陪唱挣多少钱。南方人不能喝酒女人也不例外，雪儿的酒量却很突出，这使她心里发痒憧憬大把的钞票。

人到北京已是深夜，再乘车到亚运村附近一个不大的饭店住下，此时人困马乏，老板说酒店没有地方了，让他俩在只有十平米一张单人床的小屋，一床上一地下凑和一夜明天再想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雪儿没有反对的余地和资格。天光大亮要开门做生意的时间雪儿仍在酣睡，朦胧中她舅公钻进她的被窝，她以为是自己老公稀里胡涂就完了事儿。

从那以后她对人对社会对人生有了根本性的再认识，就是再觉羞耻，事情也已经发生，她终于悟出点什么，在舅公上第三次以后她伸出手要钱否则回家算账。谁说过圣女与妓女之间只隔一层面纱？而湖水开了第一道堤坝就必然一片汪洋，淹没一切无论物质的精神的还是道德的。雪儿咬牙切齿。

就这样她用身体积攒了一笔钱，准备做个小生意，将来把儿子丈夫接来，还原那幸福的家庭生活，并恨恨地说想尽快离开那些臭男人，一副天良未泯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