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还记得他跑进了一家酒店,钻进卫生间,脱光衣服,使劲儿拧干,然后就出来。可是他身上抖得厉害,打了几个喷嚏。他想起得喝点儿酒,酒能驱寒,就回身走向吧台,要了一盘花生米儿,还要了一盘回锅猪头肉,半斤装一瓶八五酒。他坐在靠里边的地方,那儿离灶间很近,从灶间有热气直往他身上扑。他开了瓶,对着瓶吹起来,吹了一会子,才吹进去不到一两。他感到心里热乎了。再去看那些食客,每桌上都十盘八碗的,混杂的香味直钻鼻子。奶奶的,我也好好美餐一顿,我也该好好美餐一顿,我救起了一个女人,我要是被她拉沉水底,死了呢,还怎么吃?那个浪女人,好好的跳河干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小女子,眉宇间有一颗美人痣吗?我依稀看见有的。哎呀,是有!刚才我咋不细看看呢?我和长美人痣的女人同居了三个月吗?我怎么不记得得有这么回事儿?
吃!好酒好菜地吃!不吃才憨种哪!来,老板,来一样酸菜鱼,一样炒牛鞭,酒,酒换好的。什么,不能退,开了瓶就不能退?不退就不退,不喝八五了,喝好的,总之是好的,你给拿来就是。
不久,他喝醉了,不知东西南北,左脚打右脚地晃到路两边,眼前的车辆行人全成了古黄河里的浪花,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这个长美人痣的女人,她是林妹妹吗?我,我肯定和她有缘。
我还是第一次喝茅台,好酒味道就是不一样,浓浓的,挂碗儿,倒满了杯上面能鼓出馒头似的一个包来。沾一沾,沉沉的香,用舌尖儿舔舔嘴唇,嘴唇还粘乎乎的,细一咂摸,醇正之外,还有点儿滴滴畏的味道,怪怪的,恰是这味道叫人越发久久不忘。怎么会有滴滴畏的味儿呢?也许是吧,正像有些有毒的东西、剧毒的东西都是从人们常吃的好东西里边提出来的一样。
他们店的酸菜鱼做的不错,不说鱼的数量——越精的就越少,——那鱼做的可真叫手艺,一条一条的鱼肉,白白细细,嫩嫩生生,看一眼就大增食欲,尝一尝麻辣酸甜香软可口,差一点儿把舌头咽到肚里去。更叫绝的是里边的酸菜,一张张海带相似却比海带薄得多。紫韵韵的,爬满黑色小蝌蚪般的花椒粒儿,吃到嘴里又软又酥,又绵又脆,连花椒也好吃得很,嚼得嘴里啪啪响,往外流黄油。那汤就不要说了,一碗汤半碗油,黄灿灿红艳艳,油却不沾碗,看了就想喝两口。而那盘牛鞭呢?牛鞭的味道什么样子?牛鞭切得螺丝似的,就是那味儿,吃着半生不熟,只不过越嚼越有劲儿,也越有味儿,吃到后来就忘了什么滋味了。
哈哈,一顿美餐,此时有酒此时醉,哪管先前抛了钱,哪管刚才挨了淹,差点儿淹死在黄河滩!
那个长美人痣的……活转过来了吧?要是她现在抓住了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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