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着了”
四十多年以前刚来泰安的时候,常听当地人说“感冒着了”,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不说“感冒了”,而说“感冒着了”呢?
后来仔细一想,这是由方言(或说口语)套来的,也就是说,这“感冒着了”是由“冻着了”类推来的。
普通话或说书面语的“感冒”一词有名词、动词两义,名词指疾病;动词指患病,但必须带“了”,说“感冒了”。方言,或说口语称患感冒为“冻着了”,这个范围很大,可以说广大北方方言都这么说,因此,辞书理应收录此义,但《现代汉语词典》至今缺如。但在方言或说口语中,这“冻”字的用法很复杂,“冻了”、“冻着”和“冻着了”含义各不相同。“冻了”可用于各种物体的因低温而受伤,如白菜冻了,地瓜冻了,但用于人,只能指具体器官,如手冻了,脸冻了,如果说人冻了,如说“小张冻了”或“小李冻了”那就大不通,成为笑话了。“冻着”,一般用于人,指受凉,如说“天冷了,你穿暖和点儿,别冻着”,这是说避免受凉,如果将这“冻着”换成“冻着了”,那就一般是指感冒,如说“我昨天出门穿得太单,冻着了”。
新中国建国后,随着文化特别是普通话的普及,方言中的“冻着了”逐渐为普通话的“感冒了”所替代,但在一些地方仍然离不开“冻着了”的影响,于是在“感冒”之后加个“着”字,成为“感冒着了”。这可以说是“普通话词汇+发言语法”的综合结构。不能算是“不通”,但不够规范。
听味儿与闻味儿
胶东方言称闻味儿为“听味儿”,外地人觉得很可笑,其实仔细想想,这“听味儿”也不是没有道理。
盖“闻”和繁体字“听”的形旁即表义偏旁都是“耳”,亦即其本义都是“以耳知音”(见《辞海》)。“听”简化后仍是形声字,不过形旁变成了“口”,由听音器官改为发音器官。后来“闻”字又演变出第二义项“嗅”,即以鼻感味,但“听”字却始终没有产生此义,这在语言学上称为“词义发展的不平衡”,而这一含义却被胶东方言补上了。
其实,既然“闻”具有耳鼻两种功能,那么“听”为什么不可以有此两种功能呢?
地板
记得1953年上初中二年级时,在语文课上学过一篇赵树理的小说《地板》。内容大致是说王家庄闹减租,地主王老三以没有劳力不得不夫妻亲自动手种地而吃尽苦头最终仍是颗粒无收来现身说法,说明财富是人创造的,而土地不能产生东西。只记得作品对“你三嫂”捣粪时怕弄脏了“小白鞋”而瞻前顾后、顾此失彼的狼狈相以及后来谷子长得“像鱼刺”等等描写得很生动。但这“地板”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与故事有什么关系?课文既没有注释,老师又没有交代,我一直不得其解,而且糊涂了几十年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这所谓“地板”在山西方言中竟是指土地。
识字班
解放初期,山东农村普遍举办扫盲班,称为识字班。因参加学习的多为青年妇女,所以在有些地区如临沂的沂南、沂水等地这“识字班”就成为年轻女子的代称。直到现在,这些地方的老年人有的仍然这样称呼。如“某某那么大年纪又找了个小识字班”,是谓老夫娶少妻。
“三本鬼子”
山东章丘方言没有r声母,普通话r声母的字大都读成l,而“日”字读成“二”,“二”则读成lle。抗日战争及其之后,中国人民称日寇为日本鬼子,称伪军为二鬼子。但章丘话既然将“日本鬼子”念成“二本鬼子”,那就很难与“二鬼子”相区别,因此他们之中有人就将这二鬼子再提高一个档次,戏称为“三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