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缺失应对性“内在资源”
90年代以来的变化不是单一的,而是结构性的。因为,文学的处境和面临的问题发生了结构性变化。查尔斯·泰勒在《现代社会想象》一文指出,现代社会科学的头等问题就是现代性本身,而现代性是一次“大融合”现象,“‘现代性’指的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次大融合(amalgam),包括全新的实践和各种制度形式(科学、技术、工业生产、城市化)、全新的生活方式(个人主义、世俗化、工具理性等)以及全新的烦恼(malaise)形式等(异化、无意义、迫在眉睫的社会分裂感等)”。尽管现代性任务在当代中国尚未完成,后现代主义又在其中纷扰,但查尔斯·泰勒所说的这种“大融合”所引发的问题,正是当下文学的处境与困扰所在。
从审美的角度,我们通常把转型时期的文化形态分成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在此,我们无法仔细区分和辨析这三者的特征和它们间的相互关系,但我们无疑已经意识到,随着文化形态的变化,传统的文化等级秩序随之改变,由于市场的建立和发育,消费文化已在很大范围内居于社会文化、审美的中心。尽管无法用一种文化形态排斥另一种文化形态,但如何避免文学审美价值的衰退和被挤压,确实是文学创作以及当代文化建设中面临的问题。在工具理性弥漫的生存困境中,在实现物质解放的道路上,文学如何成为自我实现、自我拯救的重要途径,已经成为文学中典型的“中国问题”之一。在这个多元共生的文学时代,文化以及文学的诸种观念、形态、特征都以“共时态”的形式并存着。
在这样的语境中,我们发现作家缺少应对现实的“内在资源”。我们需要思考的是,一直没有丧失批判立场的作家与创作,虽然也取得了这样那样的成就,为什么文学的“思想状况”还不尽如人意,也很难产生“思想家”?对此,李欧梵在《二十世纪中国历史与文学的现代性及其问题》中有一段精彩的分析。他谈到了一些现代作家的“模糊性”特征:一方面,在公共场合拥有宏大的历史视野;另一方面,由于自身对现时的困惑和踌躇而缺乏一种持久的乐观主义,从而不同于狂热的意识形态主义者。“这种不确定的类型,为一种更主观的艺术表达模式提供了内在的资源。”或许,这正是当代作家思想容量偏小或者缺乏思想能力的重要原因。
王尧(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