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的传奇是关于《富春山居图》的。《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年近八十才创作的。此图前后共耗时7年,是黄公望晚年之作,也是其艺术创作的顶峰。此作的经典意义自不待说。但其传布之广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作品的经典性,而是与其传奇经历有关。自然,与黄公望巨大的声名也不无关系。明代董其昌说:“此卷一观,如诣宝所,虚往实归,自谓一日清福,心脏俱畅。”
其实,《富春山居图》最初是黄公望为朋友无用禅师画的,后经沈周、董其昌等人收藏,最后由吴之矩传其子吴问卿。如此传承,本无传奇。奇就奇在吴问卿太喜爱《富春山居图》,以至于临死前要以此殉葬。这便有了火烧《富春山居图》的情景。幸好,焚烧现场,吴问卿的侄子吴子文奋身抢出《富春山居图》。遗憾的是,即便如此,《富春山居图》还是被烧为两段。前一段《剩山图》纵31.8厘米,横51.4厘米,现藏浙江省博物馆;后一段纵33厘米,横636.9厘米,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此图一分为二后,屡经周折。经有关方面努力,2011年4月16日,海峡两岸签署备忘录,浙江博物馆将《剩山图》出借台北故宫博物院,并于6月1日参加在台举办的“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据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浩说,《剩山图》估价1.5亿元,浙江博物馆以此投保。作品在数百年之后合璧的事实本身就已是传奇,而《剩山图》1.5亿元的估价,则更加增强了人们对整幅《富春山居图》估值的想象。于是,今天的我们又看到了新一轮的资本神话。当众多的神话或传奇叠加在《富春山居图》上时,不仅《富春山居图》的身价陡增,黄公望的名气也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
当然,黄公望绝非浪得虚名。除了前文提到的“正宗法派”与“典范图式”之外,我们还必须看到,黄公望彻底改变了南宗院体画刻板、相因的积习,强调抒写生命之真,并藉此形成了萧散放达的艺术风格。关于他的艺术成就内涵的道教因子以及他颇具江湖色彩的学养(比如卖卦),本应展纸细论,限于篇幅,只能留作他篇。于此,我想说的只有一句,黄公望是个为我们留下遗憾的艺术家。以其阅历,以其创作,他本该留下精彩的画论,但他没有。是他没写?还是他写了,我们没有读到?我不敢确定。我只知道在中国绘画理论发展史上,黄公望没有留下让人印象深刻的理论。如此要求,似乎有些太过苛刻,但对于一个儒、释、道俱能通晓的艺术家,这样的要求或许真的不高。
若论疏放,黄公望力追的董源、巨然甚至他的师父赵孟的作品都具备这样的审美维度,然而,他们缺少黄公望及其《富春山居图》式的传奇。基于此,我想说,黄公望当然是中国绘画史上的大师级人物,但是,他也同时是“沾光”的艺术大师。他沾了传奇的光。
最后,我想用王伯敏先生《中国绘画通史》中的一段文字来结束本文。因为,经常有人谈论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画的究竟是富春江的哪一段?我没有去过富春江,我只能想象,而且伯敏的文字也更加丰富了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