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我的妈

汪礼俊

这是一个快乐的瞬间，老娘伏在她心爱的儿子背上，开心的笑了，笑的是那么灿烂，笑的是那样的幸福。

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娘如此开心的笑过。

70多岁的老人了，她走过的人生却是那样的苦。她嫁过俩个男人，生了11个儿女，活下来的只有7个。在那个大集体的年代里，要养活如此多的儿女，对于她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的第二个丈夫是一个大队干部，平时在家很少，所挣的工分也不多。对于一个吃多劳少的大“缺钱户”来说，她不仅要承担哺养孩子的责任，还要承担一个家庭主要劳动力的劳作。因为没有工分，就没有口粮；没有口粮，就不能养活自己的孩子。于是，她拼命地劳作。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养活自己所有的孩子。

我不会忘记在那炎炎烈日下的老娘，趁着生产队劳动休息的短暂空隙，一路小跑去喂养自己孩子然后又一路小跑赶到工地的日子。我也不会忘记老娘牵着自己的孩子背着稻箩在生产队打谷场上，稻箩被人踢得老远，老娘抹抹眼泪，捡起空箩，然后牵着孩子，黯然伤神而去的瞬间。此时此刻，只有老娘才知道吃多劳少的“缺钱户”想称救命粮是多么可怜，那些有劳动力的“余钱户”们又是多么不可一世。

1981年那年，大儿子因生病造成高考落榜。为了五个子女读书，家中已是家徒四壁，但为了培养大儿子，穷困至极的老娘还是把大儿子送到了县城一所重点高中复习。眼看着家中的破屋已是墙开壁列，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不得已，老娘决定推倒重建。一个本身就十分贫困的家庭，要立即重建新房，谈何容易。老娘白天在生产队做工，深夜还在忙着做屋的事。老天也似乎在欺负老娘。她家做屋从一开始起，一直到新屋盖瓦成功，天就不停地下着雨。雨是下下停停，屋是停停做做。可怜老娘和她的丈夫硬是在风雨中撑起了一座新屋。耗时之长，耗工之多，这是自然的。新屋做成了，老娘也倒下了。过度的劳累和太多的委屈让老娘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因为贫穷，老娘和她的丈夫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她们相伴一生，却吵闹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老娘常被她的丈夫打得鲜血淋漓。可在她的丈夫去世的那天，她却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倒。其状之惨，其情之真，催人泪下，见之无不辛酸。

丈夫过世后，老娘不愿拖累儿女，一个人生活着。她依然不停地劳作，身体却慢慢地好了起来。在那非常艰苦的时代，尽管生了那么多儿女，尽管家中是那样的贫困，她始终深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总是想方设法变卖一点东西让自己的儿女偶尔吃上一点肉，穿上一件新的衣服。而今，这些孩子早已长大成人了，除了一个儿子在她身边外，其余的都离她很远。她依然象以前那样疼爱着这些儿女，疼爱着这些儿女所生的孩子们。一个人常常在家不停地呼唤着这些儿女和她的孙儿的名字。隔不了几时，总要步行几十里去看望她的大儿子和孙儿们。只要看了一眼，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满足，充满了快乐。

最让她高兴的事，莫过于她的儿女们回家过年。她亲眼看到十几个儿孙全聚在她身边时，高兴的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那次在照完“全家福”后，她笑呵呵的要求她的大儿子驮她照一张相。

这个大儿子就是我，这个趴在儿子背上笑着的老娘就是我的妈！

但愿母亲有更多的笑容，但愿母亲的笑容更加灿烂。

2009·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