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情何以堪
是我的幻觉还是程倍儿又回到z城?
我知道你们要听我讲倍儿的故事了……
大环的房子最先是程倍儿租用的。六年前我来三街盘店时,倍儿经营服装已半年,风格类似苏岩的款式,也是连锁加盟,25_45岁都市白领女装。主要是上衣,品名:依丽。
那天的阳光欢快地跳跃,树叶斑斓的绿影渗透到空气里,有一种瞬间的热情。我看到倍儿店里的人很多,她的左边又有空房出租,就走了进去。
她在招呼顾客。一头长发,紧臀的白色灯笼裤,一件浅军绿色露肩衫,白色鞋拖。精致而娇柔的笑容让我有遇到同类的亲切。白净的脸上涂了酒色口红,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脆弱的表情。她无懈可击的姿态里,我还是发现了一种无声的绝望。
“你好!请问女士,你想给自己选件什么样的衣服?”倍儿过来招呼我,甜静的说话语气让我认定这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
“我叫臧芮,请问女士的芳名?我想在这条街盘个店面,能请教你这里的买卖怎么样吗?”
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倍儿店里的衣服,无法确定自己的直露和搪突。都说同行是冤家,她能告诉我实情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我叫程倍儿。买卖么,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我的顾客群多是同学和同事,她们收入比较可观,有车,这儿虽偏离闹市,我的买卖还算可以。”
“芮,一看我们就是投缘的人,你租用我左边的店吧!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可以帮你。”
因了倍儿的热情,我成了她的邻居,并成为她的好友。
渐渐的我知道了倍儿的情况。倍儿和老公“常”都大学毕业,分配在鞋厂工作。工厂倒闭后,倍儿干过保险、推销、美容,后在她同学和家人的帮助下,开起这个服装店。常,放不下文化人的架子,小事不想干,大事没能力,一直闲居在家。
倍儿36岁,有个八岁的女儿。为家为女儿,倍儿感觉精疲力尽。因倍儿的能干,常便疑心倍儿的人品,经常辱骂倍儿。
“芮,有时真想躲到一个小山沟里,有一间茅屋即可,那怕是摘野果为生,看看云,听听山里的风声,也比这样活着舒服。我们女人到底是为谁活着?孩子吗?还是我们名存实亡的家?所谓的爱情又是什么?是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吗?”
爱情,是命运设下的一个局。又有几人珍惜爱情的生命并为之努力过?倍儿对我说这句话时,我的心砰然听到一种破碎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像台风一样,痛遍我的全身。
不管我们的生命里有没有爱情,还是我们的爱情面临破产的危险,秋天却是依时的来了。倍儿有个同学是工行行长,在他同学请她吃饭时,她认识了一个南方人:倪长泓,来z城开发房地产。倪是个成功商人,虽没有北方人的高大,170,戴一眼镜,却给人儒商的感觉。
倪虽久经商场,看过很多的逢场作戏。但他是个严谨的男人,不喜欢娱乐场中的风花雪月。他有两个孩子,妻子在半年前得胃癌去世。有很多年轻女孩追他,倪知道她们喜欢的是他的钱财,懒得搭理,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个善良的娘亲,也希望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倪长泓一见倍儿,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似乎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他觉得倍儿才是他的命中注定,他被倍儿清冷又孤傲的气质吸引,一见钟情。
倍儿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她不希望借助这种方式解脱自己的婚姻。她对我说:“芮,女人最可怜的是什么?不是她走不出这种可怜的婚姻,而是她根本没打算走出来。因为对孩子伤害太大了。我无所谓,什么苦我都会忍受的。”
“倍儿,你也不能太憋屈自己,三条腿的男人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全地球都是,你为什么非得在这棵树上吊死呢?”
“芮,何必呢?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常不是坏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也许他有一天会醒悟的。”
“倍儿,我当然不希望你们家破妻散,但你也要爱惜自己,你太累太苦了。”
倍儿惨然一笑,我的心像针刺一样。
倪长泓知道了倍儿的情况,他更加尊重倍儿,并决定帮她。中秋节时他用倍儿的一批服装打通关系,倍儿赚了八千元钱。天真的倍儿高兴的告诉了常,常以为自己的猜疑终于有了证据,狠狠地打了倍儿一顿,我看到她时,一只眼睛青紫,整个人像跌落的云朵,孤单而又萧索。
“离婚吧!倍儿,伤口是往事的疤痕,同时也是自己给自己的耻辱,你有权力解脱。”我没有别的办法帮她,我只能劝她离婚。
“芮,我是个传统女人,我爱自己的家,我希望常勇敢的站起来,用男人的责任兑现对家庭的承诺。”倍儿像天下所有的傻女人一样,说出了让天下有的男人一辈子都听不懂的话。
其实倍儿也喜欢倪,但她决绝地断绝了和他的关系。常却变本加厉,不但不找工作,还迷上了买彩。不仅问倍儿要钱,还借同学朋友的,并且是打着倍儿的名义。每次和倍儿一起,从她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愤怒、无奈和悲伤。
时间是冷漠的,容不得真情。转眼已是冬天,无情的长风击打着人们的心脏,血液由温暖变得僵硬。常的借债滚雪球般的越来越大,心理也越发变态。从倍儿死亡般的失望里,可以感觉倍儿的心像冬天一样钝重。
我陪朋友去西安开服装订货会,回到z城时,倍儿已人去屋空,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同学告诉我,常又打倍儿,打掉她一颗门牙,倍儿一夜之间搬走了所有的衣物,不见了踪影。
有很多人猜测倪长泓带走了倍儿,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因为我了解她,同时我又希望他们在一起,这样我就少了对她的牵挂,我知道这个男人会给她幸福。我也知道我是很难再见到倍儿的,她之所以不告诉我,就是要和这片土地永远诀别的。
“臧姐,你知道对面“布衣坊”的老公被抓了吗?”小燕慌慌张张的进来对我说。我从回忆倍儿的痛苦中醒来,随小燕来到店外,正有几个便衣把布衣坊的老公往警车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