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新聊斋之三

自从八公山的兔类在“六一五大围捕”中以三十四位英雄的生命向人类证明，兔类的体内带有癌细胞，从此，八公市及其周围的人类由于不敢吃兔子肉，再也没有人上八公山捕猎兔类了，八公山的兔类过上了平平安安的生活。

菟家四姐妹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单位，过着幸福美满的人类生活。双休日或者其他法定假日，四姐妹也上八公山跟乡亲们聚聚，体验体验兔类的自由生活。

四姐妹在工作之余，努力学习人类的文化知识，也时常上八公山对乡亲们进行文化培训。这样以来，八公山的兔类都有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四姐妹又模仿人类办报纸的经验，办起了《八公山月报》。

针对许许多多野生动物迅速减少或者灭绝的现状，四姐妹对野生动物如何自保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根据八公山兔类用身带癌细胞这种自杀式斗争方式跟人类进行斗争，结果取得最后胜利的经验，四姐妹得出了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结论：要实现野生动物自保，就得让野生动物的体内带有人类的恶性病毒。

四姐妹把她们的研究成果登载在《八公山月报》上。在《论野生动物如何实现自保》一文中，四姐妹对这个重要结论进行了深入论证，其主要论据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自古以来，人类捕猎野生动物的最原始最普遍的动机是食用，野生动物自古以来就是人类餐桌上的佳肴。

第二个方面，随着人类文化的进步，人类逐渐发现了许多野生动物对人类具有药用价值，这就产生了人类捕猎野生动物的第二个动机。许许多多野生动物的骨头成了人类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像虎骨、鹿骨、羚羊角等，就连毒蛇和蜈蚣的毒液也成了人类的宝贝。

第三个方面，人类直接把野生动物的皮作为御寒的衣料，或者作为装饰品。大部分野生动物的皮都可以通过加工成为人类的名贵衣料或者装饰品。

四姐妹最后指出，如果让野生动物身上带有人类恐惧的恶性病毒，那么，不管人类出于一个什么目的，都会由于对恶性病毒的恐惧而远离野生动物。野生动物在人类中的交易价值也将丧失殆尽。这样以来，人类跟野生动物就会变得毫不相干，野生动物的自由王国也就来到了。

菟家四姐妹的理论在野生动物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八公山的鸟类们眼睁睁看着人类在兔类面前望而生畏、避之而唯恐不远的情景的时候，它们是多么的羡慕！

秋天过去，冰冷严寒的冬天来到了，野生动物们面临双重的巨大生存压力。首先是大自然带来的生存压力。当那肃杀的深秋过去，凌冽的寒风呼啸着将大自然最后一线生机扑灭殆尽。落叶树全都变得赤条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常绿树也变得苍老，随着阵阵寒风发出声声叹息。所有的谷物种子没了，可供食用的嫩草没了，森林中的菌类没了。一切野生动物赖以生存的资源都几乎丧失殆尽。更加可怕的是，一场大雪将大地覆盖，整个大地白皑皑一片，这时候，野生动物们无不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野生动物们为了觅食，不得不出外冒险。但是，正如人类流传的两句俗话：“屋漏偏遭连夜雨，破船又遇顶头风。”就在野生动物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冒险外出的时候，猎人们出现了！那些狡猾而凶残的猎人们，悄无声息地在野生动物们经常出没的地方转悠，凭着他们跟野生动物们周旋的经验，他们常常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野生动物们的行踪。那些猎人们，有的背着猎枪，有的拿着成串的铁夹子，有的怀揣掺和着毒药的诱饵。总之，各种各样用以对付野生动物的毒辣手段都有。每当一个冬季过去，都有大量的野生动物在猎人们残忍的手下丧生，猎人们为了满足他们那一点点可怜的欲望，不惜对野生动物们犯下深重的罪孽。

在八公山的野生动物中，鸟类是出了名的。由于八公山一带的猎人们失去了捕猎兔类的欲望，所有的猎人都把鸟类作为他们捕猎的对象。由于捕猎鸟类不需要猎狗，所以，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你只要轻轻地进入八公山，在八公山的各个大大小小的路口转转，你就会发现一队队的猎人，他们身背猎枪，悄无声息地蹲在隐秘处注意着什么。

在八公山鸟类的眼里，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很熟悉的面孔：张大、王老五、李歪、周神算、陈三爷、歪鼻子、眨巴眼、六指头……这些都是每天可以在八公山看到的面孔。

在所有鸟类中，猎人们最主要的目标是各种“鸡”类。由于人类喂养的家鸡营养丰富，肉味鲜美，自古以来就是人类餐桌上的最佳肉食之一，更由于作为野味的各种山鸡除了具有家鸡的肉味特点，还由于它们带上了野味的珍奇，因而被人类列为山珍中的上品。竹鸡、松鸡、野鸡、金鸡、红腹锦鸡和长尾雉……每一个品种都对猎人们有着极强的诱惑力。

在所有的鸟类中，命运最悲惨的是竹鸡。由于竹鸡有群居的习惯，每到冬季，为了御寒，竹鸡们常常三四个七八个甚至十几个聚在一起过夜。猎人们掌握了竹鸡这一生活习性，常常把成窝的竹鸡作为捕猎的重点目标。

人类装在猎枪中用以捕猎鸟类的子弹不是一粒一粒的发射，而是数粒甚至数十粒同时射出，细小的圆形弹丸虽然不能将鸟类的躯体粉碎，却足以要了鸟类的性命。既射死了鸟类，又保持了全尸，这正是人类的高明之处。八公山的竹鸡们，常常成窝地倒在猎人的猎枪之下。

在八公山半山腰的一棵低矮的杉树上，几只竹鸡在伤心地哭泣。前天晚上，她们这一窝还有十多只，可是，昨天晚上猎人那一枪，让七八位兄弟姐妹同时丧生，其中还有三四位都是因为受伤被猎人活捉。

周围的鸟类都来对不幸竹鸡一家表示慰问。这时候，几位兔姐从树下经过，鸟儿们突然想起，兔类在以前也是猎人捕猎的重点对象，可是现在的猎人看到兔类就害怕，远远地躲避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鸟类们决定向几位兔姐请教。

由于鸟类跟兔类向来友好，鸟儿们一声叫唤，几位兔姐停住脚步跟鸟儿们攀谈起来：

“鸟儿妹妹，有什么事？听你们说话好像不愉快，是不是碰上什么为难事儿了？”

“兔姐，我们鸟类太不幸，那些残忍的猎人们太可怕了……”一只金鸡说不下去了。

“听说那些可怕的猎人被你们兔类制服了？你们是用什么方法制服猎人的？”一只野鸡问道。

“哟，你们问的是这个事情，你们没听说我们八公山菟家四姐妹吗？“

“没听说。我们只是看到，以前你们被猎人们追捕得很惨，可是现在猎人们却害怕你们了，这是为什么？一定是你们兔类有了对付猎人的好办法，能不能把你们的好办法也告诉我们鸟类？”

“鸟儿妹妹，你们问这个事情，我们兔类还真的有了好办法，但是我们说不好，过几天，等菟家四姐妹回来，你们听她们给你们说。”鸟儿们高兴了。

冬日寒冷的月光下，在八公山半山腰的一块平地里，菟家四姐妹正在给鸟类们介绍关于野生动物如何自保的理论。四姐妹向鸟类们分析了人类捕猎野生动物的动机，指出人类捕猎野生动物主要动机是野生动物在人类生活中的食用价值、药用价值和用以做衣料和用以观赏等应用价值。要实现野生动物自保，最重要的是让野生动物在人类生活中丧失这些价值。

四姐妹进一步指出，要让野生动物在人类生活中失去这些价值，唯一的途径是让野生动物的体内带有人类的恶性病毒。目前，人类最感恐惧的恶性病毒就是癌细胞。

四姐妹向鸟类们介绍了八公山兔类运用癌细胞战胜人类的经验。

鸟类们纷纷议论起来，它们也想用身带癌细胞吓唬人类。鸟类们心想，要是鸟类的身体里面带有癌细胞，人类还敢食用鸟类的肉么？肯定不敢。

竹鸡、野鸡、金鸡和锦鸡这些被猎人们当作主要捕猎对象的鸡类，听了菟家四姐妹的话，一个个心情激动，巴不得自己的身上马上就有了癌细胞。

“据莲香姐说，那癌症那么可怕，如果我们的身体里面有了癌细胞，自己的生命不也活不多久了吗？”一只漂亮的锦鸡问。

“兄弟姐妹不要怕，大家可以看看我发表在《八公山月报》上的《癌细胞的潜伏期》这篇文章。据人类的专家们试验，癌细胞的潜伏期可以达到几十年。而我们兔类和鸟类的生命大多数只有十多岁或者二十来岁，所以，即使我们的体内有了癌细胞，也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另外，癌细胞发展成为癌症，还需要很多因素，像人类中的很多人喜欢抽烟，喝酒，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这些都是导致癌细胞扩散，变成癌症的重要原因。但是我们兔类和鸟类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吃草或者植物的种子，没有人类的不良生活习惯，所以，即使我们的体内带有了癌细胞，也不会发展成癌症，所以大家不必担心。”聂小倩向大家解释说。

“从哪里得到癌细胞呢？”一只竹鸡问。

“这事情好办，我们的莲香大姐在八公市一家大医院的肿瘤科工作，每天跟癌细胞打交道，要弄到癌细胞不难，只是……”菟娇娜对竹鸡鸟类们说。

“只是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

“只是要让人类知道鸟类的身体里面带有癌细胞，如果人类不知道，捕猎鸟类的现象还是得不到扭转。”菟娇娜说出了她的担心。鸟类们也沉默起来。

菟莲香对大家说：“这样吧，过些天我弄一些癌细胞混合物来八公山，大家可以把它混合在食物里面吃下。吃下那东西，你们的身体里面就有了癌细胞。关于怎样让人类知道你们身上带有癌细胞，这事情就让我们四姐妹来做。”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不瞒你们鸟类的兄弟姐妹们，我们菟家四姐妹现在都是以人类的身份在八公市工作，我们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写文章，等你们身体里面都有了癌细胞，我们菟家四姐妹就一齐动起笔来写文章，把你们身上带癌细胞的消息让人类都知道，这样以来那些猎人们还敢捕食你们鸟类吗？不过……”

“还有什么难处？”

“不过人类要真正相信你们身体带有癌细胞，他们一定还要通过对你们的检疫。你们知道吗？人类最后相信我们八公山兔类带有癌细胞，还是通过对三十四位兔类遗体的检疫。我们八公山兔类之所以有今天，还得感谢三十四位英雄的英勇献身。”

“菟家大姐的意思是……”

“我们意思是，为了让人类最终相信你们鸟类也带有癌细胞，还得让你们一部分鸟类朋友作出牺牲。就是说，在人类听说了你们鸟类带有癌细胞的消息以后，他们一定要对被他们猎获的猎物进行多次的检疫，只有让人类在多次检疫中都得到同样的结论，他们才会最后相信。”

鸟类们听到这里，纷纷表示，为了鸟类的长久自由幸福，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那场面让菟家四姐妹万分感动。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菟家四姐妹在灰兔二叔、花兔三姑和白兔小玉子等陪同下，来到上次聚会的草坪，把几个装有癌细胞混合物的塑料袋交给了猫头鹰、白头翁和长尾雉等几位鸟类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并且向鸟类们介绍了服用方法。鸟类们按照四姐妹介绍的方法，很快行动起来，在短短的几天里，所有八公山的鸟类们都服下了癌细胞混合物。

猎人们在继续进行着他们的捕猎活动，鸟类们继续在遭受着不幸命运，一批批美丽善良的鸟儿在猎枪下丧生。

四姐妹在八公市的宣传工作终于有了效果。一天，灰兔二叔、花兔三姑和白兔小玉子等带着《八公山月报》来到了八公山鸟类大本营，向鸟类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八公市的人类已经完全相信，所有的鸟类都带有癌细胞！

鸟类们还想知道一些细节，菟家四姐妹是怎样让人类相信八公山鸟类们身带癌细胞？灰兔二叔拿着一份《八公山月报》走向一个高高的土堆上，给鸟类们念了几篇文章，一篇文章是《鸟类与癌症》，接下来的几篇是《鸟类——癌细胞的温床》、《关于八公山竹鸡的检疫报告》、《鸟类——传播癌细胞的罪魁祸首》、《对八公山各种鸟类的检疫报告》、《鸟类，人类的潜在杀手》等。

在这几篇文章中，都反复说明了一点，鸟类的体内带有癌细胞。文章还指出，这些重大发现出自于八公市的几位医疗工作者，她们是在市第一医院肿瘤科工作的菟莲香，在八公市检疫局工作的菟娇娜和菟凤仙以及在八公市防疫站工作的聂小倩。

一连几天，鸟类们看不到猎人的踪影。这天晚上，菟家四姐妹在一大帮兔类兄弟姐妹的陪同下，来到了八公山鸟类大本营。菟家四姐妹带来了令鸟类们激动的消息：八公市已经正式出台了一项规定，鉴于鸟类的体内都带有癌细胞，为了让人类远离癌症，从即日起，严禁捕猎鸟类！

鸟类们高兴了，八公山沸腾了！鸟儿们唱啊跳啊，欢庆它们的节日。八公山的鸟类们跟兔类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共同谱写了一首野生动物大联欢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