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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德龙 柴哥轶事
  • 来源:原创 作者: 运河杂志 日期:2012/7/1 1 阅读:1700 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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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柴哥轶事

    吴德龙

    鲍柴哥和桂芬是在一次打夜班浇地时滚到了一起的。队长有意安排了他们这次机会。入冬温度已降至零度以下,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小麦正是浇冻水的好时节,要抢在大冻之前全部浇上冻水,时间不等人。

    漫长的黑夜北风呼啸着,柴哥抱来几捆棒秸铺在大渠里,他告诉桂芬:“你不要满处儿去,就在这里等着,我把那渠口全都开开,让它大水漫灌,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偌大的麦田只剩下孤男寡女,桂芬一个人坐在棒秸上静静等着,她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数着北斗,一条银河悬挂在天上。那件小棉大衣已难以御寒,虽说母亲给她新做的一身花棉袄棉裤和一双棉鞋,但是她还是猥缩在那里,冻得直打牙。机井水顺着水渠沿着柴哥开好的渠口,不声不响地流向了麦垅里,风刚一住,只听到哗哗的水声,那风景夜色总让人有所遐想。桂芬冻得不得了,她用头巾把脸蒙得个严实,裹着小大衣呆在那里,浑身一个劲儿打哆嗦。两袋烟工夫,柴哥回来了,看到眼前情景,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埋怨桂芬:“你怎么不起来活动活动,把你冻坏怎么办?”“你不是让我在这里等着别动吗?还怨我。”桂芬嘴里说话时直打颤。柴哥又从远处抱来十几个棒秸,不一会儿工夫,一个人字小窝棚就搭好了,桂芬跟孩子一样爬进去又钻出来,透着一个新鲜。

    整渠整渠的井水流向麦田,柴哥和桂芬静静地坐在自己搭建的小窝里,此时才感到一丝温暖。“国恩哥,我还冷,你摸我的手还冰凉呢!”柴哥脱下身上已经露了羊油的破棉大衣,随手给桂芬盖在腿上。桂芬此时暖和了许多,和柴哥聊了起来:“国恩哥,我又饿了,你给我找点吃的。”“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去呀?”他把自己的全身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拽过棉大衣,从兜口里掏出一把黑海豆来,交给桂芬。这是昨天饲养员炒牲口料时,顺便偷抓了几把,这时可派上了用场。桂芬实在太馋饿了,添巴嘴就吃完了,不吃还好,这一吃还逗出了馋虫。“国恩哥,我肚子吃完这豆子更叫了,直闹心,你还得找点顺口的。”“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去,你坐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柴哥出了小窝棚,顺着水渠径直向麦田东边走去,他记起来了,前边那片沙土地不就是红薯地吗?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解饿的东西不就来了吗。借着一丝星光,他在红薯地里来回趟来趟去,刚刚挂起白霜的地里留下他一串串不规则的脚印。此时的收获真是不少,他把一块一块红薯拣来,在渠水中洗干净,给桂芬拿回小窝棚。她早就等不急了,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吃起来。

    饿了发苶,饱了发困。桂芬有了几块红薯垫底,总算有了着落,此时睡意大发,躺在温暖的小窝棚里,感到无比幸福,在她有生之年,还头一次离开亲娘自己独立睡觉,而且旁边还有一个临时保卫。哗哗的渠水肆无忌惮地流向麦田深处,不时泛起朵朵浪花,桂芬迷迷呼呼地睡着了,柴哥忙活了好一阵,也感到累了。他给桂芬掩了掩大衣,脸朝外坐在她脚底下,顺便拿起桂芬咬剩下的红薯,胡乱啃了起来,那真是甜在嘴里,喜在心上,从来没有过的香甜。他看看眼前的桂芬,又望望远处流水,伴着悠扬的和声,情不自禁也打起了瞌睡。一阵急促的叫声把他从梦中惊醒,桂芬的手已经搂住柴哥的脖子。“国恩哥,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要尿尿,一个人老追着我,找不到茅房,把我憋醒了,我真的吓坏了。”“别害怕,是不是真的要尿尿,可别把裤子尿了,你到小窝棚后边去解手,我不出去。”夜深了,风也住了,桂芬的动静大大超过了流水的声音,形成了抑扬顿挫的合奏,回到小窝棚里卸了载的她显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柴哥此时也有了尿意,他没和桂芬打招呼就到小窝棚后边也自行解决了。回到了温暖的小窝棚,俩人的困意全无,四目相对,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原始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就在这天当房,地当床,牲口料红薯当干粮的隆冬季节,柴哥和桂芬偷吃了禁果,情感的闸门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他们已经合成了一个。

    正式结婚没出仨月,就生产了,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看着足有八斤重的大胖闺女,柴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女儿的降生,给这个似乎沉寂的家带来了欢乐。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柴哥也像个文化人,给头生胖丫头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鲍春,预示着红红火火日子的到来。家境的贫寒和环境的恶劣,柴哥始终就没有放弃壮大户的念头,一个也是养,一帮也是放,闺女怎么了,只要是自己的就行了,别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在短短的十年间,桂芬给柴哥一气儿养了两吨半,整整五千斤,柴哥也不含糊,顺着头把名字全都起好了,连在一起就是春光珍美好。

    岁月逐流,杨桂芬成了杨贵妃,那肥硕之躯简直是天工造物,用柴哥的话说,每天晚上要是摸不着媳妇的两个囊膪,在她那犹如席梦思的大软床上来一个滚儿,心里好像没了抓挠,以至于村里那些好闹的坏小伙见到他,一准儿地悠起没完:“别让妃子跑了,要不然让贵妃嫂跟我睡一宿,我也当一回唐明皇。”柴哥说不在意,其实很在意这事,他生活的质量特别高,年轻那阵常常是一天干出一礼拜活儿,要是遇上谁家娶媳妇、聘闺女或者死人出殡,说白了,不管是谁家放了鞭炮,只要是听见了响动,不管在干什么,赶紧撂下手里活儿,马上回到家和桂芬亲热一番,不达目的决不放手。

    孩子要吃要穿,还要过日子。一转眼,五个孩子一塔儿长得水葱似的,知道要面子,知道臭美了,怎么着也不能天天搂着桂芬当饭吃,得想辙啊!柴哥生产队那时就是一把好手,如今分田到户了,才有了他一席用武之地。他先是开起了豆腐房,顺便养了些母猪和肥猪,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肥猪养大了卖出去换钱,母猪分了一窝又一窝,那阵子柴哥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小闷头户。虽说不趁几个大钱,但也是够用够花,那时两口子美得屁颠屁颠的。桂芬过日子一把死攥,柴哥挣钱只进不出,除了存几个外,三个老家的养老送终、五个女儿的出嫁也全是这里的钱。这些年着实没少赚,没偷、没抢,没养汉,汗珠子砸八瓣全是勤劳致富的钱,两口子为此而自豪,别人说的话就全当耳旁风。

    转眼又一轮农村改革开始了,小小的村落也刮起了旋风,村民委员会要实行直选了,煞时间民主的气氛在乡村的每一个地方浓烈起来,各种各样的话题也随之广泛。党这次真的要给咱们老百姓一回当家作主的权利了,不要以为你得到了民主就得到了权利,民主是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集中是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只不定是爷是娘呢?

    柴哥在社会浪迹了这么多年,这时候也开始蠢蠢欲动,已过天命之年的他,身子骨还算硬朗,加之有二十多年的党龄,在村里这些年又没伤过谁,谁不想混上一官半职的,谁不愿意当这个头啊!叫碎催都干,每年那白得一万多的收入不说,红色之旅几日游,考察参观周边游,时不常的开开小会大会,一年下来干不了什么,就等着发奖金了。如果能碰上一个不熟的,送点过节费和见面礼,嘿!准得扎被窝子偷着乐。共产党这碗酱就让大伙匀着抹吧,要是赶上那有德性的领导,兴许你还能往上挠翅挠翅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柴哥听见那爆竹响就挂弦的身体,似乎有些吃不消了。年岁不饶人,社会上这壮阳那滋阴的,都跟他着不上边,惟有天然的粮食是最好的补药。五十五岁生日刚过没几天,柴哥不知从哪里踅摸来的偏方,用毒蛇、人参、枸杞、海马等做原料,加上纯正的牛栏山二锅头做引子,泡上十天半个月,每天喝上它四两半斤的,既能壮阳补肾,又能防治多种疾病,能起到一举多得的目的。还有一道又解谗又下酒的高白大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自己还编了一套顺口溜:一棵葱,一刻钟;一捆葱,管一冬。最了解他的就是桂芬,你一撅屁股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本想老家儿发送了,闺女出嫁了,该享几天清福了,谁知道你老了老了来了神儿了。人家年轻人当饭吃,你也是一天不上我一回,显得没着没落的。人家的娘们儿早就歇伏了,你恨不得再嘀咕一窝出来,也就是我这身子骨,要换别人早就趴唧了。人老珠黄了,只能任他摆布,又不缺这少那,跟他戗茬有什么劲啊!

    柴哥从外面听的风言风语多了,回家不免和桂芬瞎唠叨:“过几天天气好了,你到她三姨那去一趟,让她三姨夫给留几套驴冲、驴宝、驴腰子。”桂芬急了:“你那几套还嫌不够用啊?你是准备把谁使死怎么着?”已经喝了二两的他,紧挤咕那始终睁不开的双眼,嘴里像含了一块热豆腐,说起话来含乎不清:“我暂时用不着这个了,我这是有大用途,你看人家都在干什么呢?养猪、养牛能卖几个钱?种大棚菜卖谁去?当小工跟当驴似的,就我这岁数干什么也不中用了。你没听外边的人说,没什么活干,竞选竞选村委,糊弄几个钱花,就算没事找事,也未尝不可,有谁找你不答应。这年头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常有,没准就让我捡着呢!”桂芬也是一股道走到黑的主儿,她也从来没看上自己的爷们能当上多大的官,别怕是耗子添猫逼——作死。柴哥还一个劲儿地开导桂芬:“你们妇道人家听看半指远,眼皮子薄,屁股沟子深,这么好的机会不上白不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干什么你不得投资啊?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桂芬算是听话,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那天自己骑着三轮车,跑了十几里路从三姐家取回了驴的三大件,柴哥这回总算达到了满足。

    离竞选投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柴哥把整理好的宝贝如期送到了乡长家,赶巧乡长两口子都在家,能不在家吗?他头去已经约好了,乡长能不在家等吗?这日子口,谁到家里来能空着手,关公不打上门客,礼尚往来嘛!“老鲍啊,听说你要来,我和你弟妹在家等你多时了,早就知道你要参加竞选,我不代表组织,只代表我个人,表示欢迎啊!你是一个老党员,加入组织多年,还未曾在组织里发挥过多大作用,希望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我也是土生土长的,说句实在话,只要你舍得,没什么干不成的。可你也不要因为党走了一些弯路,就对它失去信心,也不要因为出了几个腐败分子,就认为共产党没有好人了,要看主流。”柴哥的脑袋像啄米的小鸡一样,不住点头:“乡长,您的话我记住了,下步您就瞧好吧,这是给您捎的。”“我早跟你说了,不要送东西,拿什么礼,不能违反原则嘛。”柴哥诡谲地一笑,跟乡长搭开了腔:“这是自家产的玩意儿,什么送里送外的,就是别人知道了,又怕什么,自产自销,您没听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吗?您先慢慢用着,这玩意儿随叫随到,包您满意。”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乡长的鼎立支持,柴哥心里有了些谱儿,谁说送东西不管事儿,受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只有乡长才能有指点迷津的道儿。他送了多少套,又去了多少回,你不用管,左不也不是你家的玩意儿,就别多吃萝卜辣操心了。

    从乡长家回来,柴哥好像完成了一项任务,小胸脯也挺起来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把社会主义好都念成社会主义薅了,仿佛他现在就是村委了。只有桂芬骂他:“你别骚达子拔烟袋——愣充买卖人了,你啥德性我还不知道,入那共产党还不容易,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落的主儿,让别人代填一张表,昨天还是白丁,今天就变成党的人儿了?这些年连党费都没见你交过,你跟我这儿扯什么蛋啊?也就共产党养你这样的败类,说你什么好呢。”柴哥自己是什么人比谁都清楚,甭说是明白人,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还用说别的吗。自己的老婆,他不记恨这些,就当自己这回是卖屁股逛窑子——瞎倒荡一回呗,眼下还得用桂芬使呢。“说啥呢桂芬,你娄窜劲咋又来了呢?你翻的过尺来吗?咋不知道仨多俩少啊,你看人前屯村的钱岩,整个一个混混儿,去年被吸收到队伍里来,什么也不是,纯粹百姓一个,摇身一变成了大红人。别的不说,大房盖上了,他爹死全村随份子的没拉下谁,据听说把事办了还存了两万多,你知道个屁呀?共产党要是想用你,你是不是党员并不重要,兴许你要求入,根据工作需要还不让你入呢,别以为你是共产党员就占了多大的便宜,共产党现在实行的是多党合作,互相监督。”“共产党的政策你也别跟我讲,反正你不合适干这个,话说前头值钱,你得知道你是哪股道上跑的车。”“你真是个呆子,过去我是勤劳致富,现在我是勤捞致富,站着挣钱变成躺着拿钱,废话少说,把那五千块钱拿出来,你就在家等好吧!”桂芬也劝不了他,及不情愿地把还是卖猪攒下的钱给了他。

    投票的日子到了,柴哥也确实没有闲着,虽说鲍家是孤姓,但老丈人杨家是大户,加上柴哥又是当村姥家,姓刘的就占了全村一大半,不动员就够用,反过来一又一想,这年头别把什么事都想的特好,你不投入就没有产出,也许你投入了,没准产出是个负数,现在不是磨叽这个的时候。此时桂芬的五千元派上了用场,柴哥开始撒下了大网,从东家串到西家,从南头溜到北头,见门就进,遇见小孩子塞给五块、十块的,大伯给你买串糖葫芦吃;碰上老人就恭敬有加,大婶子,这是小侄子孝敬您的,牙口不好就凑和买串棉花糖吃算了。这一举措谁不夸他呀,人家这叫会办事儿。谁说柴哥是个粗人,这事儿比谁办得不鬼头,你以为他的智慧都就饭吃了呢?谁这样认为就是傻冒。

    正日子到了,那天大红的横幅特别醒目,“刘老公庄村委会换届选举大会”十三个大字格外耀眼,大红的票箱摆在了会场中央,四周插满了彩旗,村里的秧歌队也被动员出来,扭起了花样翻新的东北大秧歌。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民当家作主的日子又一次来临了,此时此刻怎么不叫人激动,怎不叫人热血沸腾。已经离任的老书记被推举为选委会主任,他郑重其事地宣读了选举规程,和参会的所有人员学习了《选举法》,随后又依法推举了总监票人、监票人、解说代书等相关人员,几个热门的人选被告知需要回避,不要影响选举的进程。老书记正式宣布,投票开始,这时高音喇叭里响起了《喜洋洋》乐曲,全村有选举权的选民有序地进行投票。经过发票、画票、投票等几个环节,每一个选民都选举自己的心上人,投上自己庄严的一票。柴哥心里也是打鼓,选不上还好说,要是真的选上了可咋办?得有个思想准备,怎么也得说几句啊!多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选举了,选民的情绪高涨,谁说老百姓素质低,中国老百姓,特别是农民把这次选举看成是重新夺回土地的所有权,他们要选出替自己说话的当家人。没涉及自己切身利益,谁还玩儿命,性质变了,从过去要我参与 变为我要参与,这是何等的进步与变革。中国农民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他们朴实无华,哪怕他们一点点的利益得到满足,也会变得眉飞色舞,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的紧张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每一张选票都票值千斤,谁心里有底和没底都不好说。柴哥只有一个祈求,自己的付出别打水漂,那可是辛苦钱啊!他在秘密写票处偷偷画了自己一票,膨胀的私欲这一刻达到了充分满足。

    整整半天时间,接近晌午时,终于盼到了开箱计票时刻,柴哥心情和其他人心情一样溢于言表,当一个个正字落在黑板上逐渐增多的时候,柴哥紧锁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了,他躲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拿出一支大前门香烟狠狠吸了起来。

    老书记字正腔圆宣布选举结果,终于拨开了一层层迷雾,也算是预料中事,柴哥以微弱优势胜出,这场由群众参与的自编、自导、自演的村委会差额选举就这样毫无悬念地收场了。

    按照惯例,新当选的同志得象征性地说几句,柴哥也不例外。多少年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讲话,他很不习惯,本来不结巴的他,突然变得结巴起来,脸憋得像刚下蛋的小母鸡,通红通红的,俩手一个劲地揪着褂子的大襟,时不常地还胡搂胡搂鼻子,好像上面沾了什么东西。“老书记,各位大叔大婶,我是咱土生土长的娃子,你们是看着我光屁股长大的,我的底细你们不用撩屁股帘子就知道,我没有什么向你们隐瞒的,让我说我就说几句,请别见笑。我先给乡亲们鞠三个躬,表示我最直接的谢意,我没有更多说的,硬砍实凿就三句话,这一嘛,要感谢党给了我这次难得的机会,把我抬举到班子里来;二一个嘛,乡亲们看得起我,就当一回充充数儿吧;这第三嘛,乡亲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的,我吃骨头,绝对让你们喝上汤。”一听柴哥这话,就知道他是一个实在人,就他等办实在事儿了。什么事儿都得有个头,柴哥的头不就开窃了吗?而且开的还很好,这是大家伙都看到了的。

    柴哥上任已经有个把月了,他对自己分配的副主任很是郁闷,共产党早就提出党政分开,但是到了实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新书记照样兼着村主任一职,共产党是说一不二的,不管干什么都要在党的领导下来进行。在位子上你可以谋其政,不在枝儿上,这能怨谁?架上去了,拉不了,就把你拉扯死,让你找不着尸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许愿就得还愿,在外面受多大委屈,只能到家里来撒气,只有桂芬跟着倒霉。倒是桂芬也不怕这个,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要是真急了,甭说你鲍国恩,就是你报爹恩,报娘恩都不行。

    桂芬每天都是等着柴哥回来,准点儿开饭,从没有误的时候。那天已经过了饭口,还不见柴哥的影子,桂芬在纳闷。这才丫挺的,出去塞饭你得告诉我一声啊?拢共两口人还不一起吃。还在瞎想的时候,柴哥手里提拎两棵高白大葱从外屋进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嚷嚷:“桂芬啊,你说有这样的人没有,三天请、两天叫,当天算提落,他们眼里就没夹我,破烂我也是个副头,你也去吧,我就值这个也字,同是给共产党干事的两个人,差距咋就拉得这么大呢?这不比不知道,一比还真吓一跳。”柴哥边说边喘着粗气,顺便还吐露出几句嘎杂子话。“咋着了这是,又猴骑骆驼窜了,人家请你去干啥?你是能当的了家还是做得了主,那几回倒是让你去了,不也就是让你替喝喝酒,让人灌的跟烂眼儿王八似的,怎么爬回来都不知道,给大伙取个乐,下巴都摔掉了,至今留下后遗症,回到家后北都不认得了,拿芥菜疙瘩愣叫佛手瓜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吃谁的饭也长不了,包括那些打着共产党旗号的人,惟有吃自己媳妇饭长久,多天吃多天是时候。”柴哥还是没结没完:“你不就有签字的权力吗?原来没进这班子还真不知道,这几回跟他出动算开了眼了,到了饭馆要是碰见熟人,跟多大方似的,叫着一块吃吧,不就多双筷子吗?饭桌上指手画脚,别人都听他的,吃完所后,不管多少钱,大笔一挥就把自己的大名签在发票上,共产党真是一个大冤孙,三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几亩地才能出来这一桌饭来呀?要是吃你家一顿你家也受不了,装什么大尾巴鹰,这事儿搁谁谁都会干。”“我说你有完没完,我还没跟你说呢,三姐夫来电话说跟你要玩意儿钱呢,弄多少套了,你把这么多鸡吧都送哪去了?”“回头我找三姐夫去,他跟我说这些玩意儿不要钱,还说有多少都给我留着,知道我有大用场,这天又追着要钱,早知道我要你这驴鸡吧干啥?”“要钱干啥?物以稀为贵,现在这玩意儿不比从前了,从前当下角料还没人要呢,现在能值半头驴钱,按斤约你得给驴肉钱,别不知道好歹。”“三姐夫真让我堵痛,怎么说买的没有卖的精,认倒霉吧!”“我说你什么玩意儿啊?要没有他这鸡吧玩意儿冲锋陷阵,就凭你这能耐还在这人五人六,说三到四的,好好供供这玩意儿吧。”

    两棵大葱蘸黄酱,又拍了三两酒,吃没吃饭也不记得了,柴哥满脑子都是驴那玩意儿,屋外不知道哪淘气的孩子放了几个二踢脚,他此时来了精神,自己的那个玩意儿也在启动,在一秒秒地涨大,管他什么玩意儿,把自己的玩意儿照顾好就得了,他顾不了这些了。桂芬吃完一会儿了,就等着抄桌了,柴哥等不急了,一个劲催促她:“你赶快点好不好?我想玩儿那玩意儿了,别洗碗了。”“看你那点出息,怎么着我得把碗插锅再说啊?”是初一还是十五,他们没有论过时候,想那玩意儿就拿出来。

    柴哥也想极力兑现他在竞选时说过的话,虽说负不了什么主要责任,骚干零碎儿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来擦屁股。他也学会了顺水推舟,一年万八千的挣着,你叫就去,不叫图个轻闲,不管你是哪股道跑的车,可都是走的一条路啊!马老奸,人老滑,柴哥认准了一句话,要把过去失去的时间补回来,要充分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出动了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春心荡漾,回想到从前那轰牲口的时代,三等人,赶大车,大鞭一抱脖一缩,晚上回家爬老婆。一个穷小子混到这个地步,他知足的不得了。

    权力是滋生毛病的根源,柴哥出去多了,脚也随之野了起来,从海南回来,就穿起了沙滩文化衫,这要搁过去,姥姥,打死也不能穿啊!风言风语的自然而然地就传到桂芬耳朵里了,柴哥在外面找小姐了,全村就瞒着她一个傻娘们儿,她怎么就这么傻呢!是不是把她卖到山东去,她还得帮助数钱呢,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玩意儿。桂芬不信这些谣言,她心里有数:“你们懂个屁,谁的爷们儿自己还不知道,他连公粮都没交够,上哪里攒那么多余粮?他这两下子我还不清楚,他的玩意儿你们又没试过,有什么发言权,想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别在我这里充人灯了。”

    近些日子,柴哥的劲头异常的亢奋,从“每周一歌”转到“经济半小时”了,尤其是这两三天,突然就改为一分钟PK了。桂芬也这把年纪了,早成了老牛、破车、疙瘩套了,就是再有想法也是更年后期了,也没有什么大新鲜的了。其实她早已吃不消了,只是照顾柴哥的老面子,在外没人给好气,回家还不给好脸儿,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干这玩意儿还能有多长时间,随他去吧。

    老闺女鲍好和姑爷领着外孙子住娘家来了,老公母俩好吃、好喝、好招待,柴哥的酒量不减当年,怎么也得和老姑爷比试比试,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一天到晚三顿酒往下灌,柴哥真有些强弩之末,晚上睡觉小外孙子早就着了,桂芬一通埋怨他:“你都什么岁数了,还跟他一对一的喝,不要命了,你只不定给我多找点活儿,老不死的。”“行了,我喝酒也没有误过你的事啊?”“今天你找事儿我也不能应你。”柴哥听了哭笑不得:“都这么大的人了,娄劲还没退,就这么一个优点,什么时候用,从没打过锛,别说这寒碜事儿了,让姑爷听见多不好啊。”

    柴哥干了有一届了,他也确确实实得到了不少的实惠,村里的老老少少也真正了解了他,只要是在他的权力范围内求他办的事儿,他绝对办好。遇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办完事儿,愿意以身相许的他也从来没客气过,谁让他有这么点爱好呢?没多久还真的听说柴哥那玩意儿出了毛病,这事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虽说是还吃着官饭儿,再见到他时已经不成人样了。真纳闷,怎么当了一回村干部就把他——鲍国恩糟蹋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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