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游黄山

杨家毅

不知为何，我内心深处总有着浓浓的尚古情节。如果我生长在唐代或者是宋代，我会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游侠，亦或是一名可以游走天下的书生，一定要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

每次想起“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那句话来，就在心里给自己许一次愿：一定要游黄山。徐霞客游过两次黄山后，对黄山评价道：“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

今年八月，我终于迎来了这样一个机会：和我的同事们一起游览黄山。“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一行二十余人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向我倾慕已久的黄山驶去。

仿佛天公是那样善解人意，在一个清爽的早晨，我们到达了黄山市，其前身就是徽州地区。这里不仅水秀山灵，风景如画，而且还孕育出了以新安理学、徽商和徽派建筑而闻名的徽文化。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漂亮的导游小姐，我们管她叫“小刘”。她用略带徽音的普通话向我们自豪地介绍：黄山古称“黟山”，因峰岩青黑，遥望苍黛而名。相传为轩辕黄帝“栖身之地”。又因唐玄宗信奉道教，于天宝六年（747年）改称黄山。1990年，黄山作为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2004年2月，黄山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专家评审会评选为首批世界地质公园。

我们一路沉醉在美丽的景色当中，崎岖的山路依着小溪逶迤向前，清澈的溪水倒映着路边的行人、两边的景色和高远的天空。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水墨风景画啊，就像辛弃疾在《生查子·独游雨岩》中描写的一样: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不知不觉，我们就来到了黄山脚下。我终于有机会仰望一下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奇山”的黄山。只见烟雾缭绕，如同仙气，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个严实，传说中的黄山显得更加神秘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登山。大家兴致勃勃，时而惊叹造物主的灵性，时而眺望远处的美景，时而停下来拍照留念。

大概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玉屏峰。这时，云雾已经散尽，只见远处千岩万壑，奇峰竟秀，怪石嶙峋，形态万千。有的如同斧劈刀削，陡然险峻；有的好似艺术雕塑，独具匠心；还有的像天公造物，令人叫绝。

走过一段石阶，听到人声鼎沸，我们急步前行。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客松跃入我们的眼帘。我们都曾在各种媒介上见到它，尤其是名画《黄山松》让许多没有到过黄山的人都可以先睹其尊容。这次我们真得来到它的跟前，它是那样的热情，健壮的身躯屹立在岩石之上，伸出热情的双手，刚毅挺拔，彬彬有礼，如同一个绅士，欢迎四海的宾客。有诗赞曰：“奇松傲立玉屏前，阅尽沧桑色更鲜。双臂垂迎天下客，包容四海寿千年。”我们都竟相和这位尊贵的主人合影留念。

我仔细观察这里，用“游人如织、接踵擦肩”来形容绝不夸张。迎客松与背靠的巨石连为一体，如同巨大的屏障，故名“玉屏蜂”。在石屏前有座建筑，名曰玉屏楼宾馆。虽看似普通，但很有来历，据说是在原文殊院的旧址上建立起来的，文殊院是明代普门和尚为文殊菩萨所建。明徐霞客游此，赞叹不已：“左天都，右莲花，背倚玉屏楼，两峰秀色，俱手可挽。四顾奇峰错列，众壑纵横，真黄山绝胜处。”

只可惜，当年的文殊院被一座宾馆所替代。当年普门和尚因为自己追求的信仰，修建文殊院，将佛法传到了黄山之巅，赋予了黄山的佛性。今天的人们，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建造了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和周围的环境很不协调。遥想宏祖先生当年如果看到这样的情景，该作何感想呢？

在古代，上至帝王，下至黎民，对自然山石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尤其是对名山持尊重态度，犹如对人的身体发肤一样，不轻易伤及。万不得已要人工建设，从规划设计到施工都以自然为主，达到“点缀得宜，不掩其胜”（徐霞客语）的效果。明成祖朱棣在修建武当山金顶和南岩宫时，多次下圣旨。其中在勘探过程中下旨曰：“尔往审度其地，相其广狭，定其规制。”在施工过程中又下旨：“今太岳太和山金顶，砌造四周墙垣，其山本身分毫不要修动，其墙务随地势高下。”而现在，我们为了一时商业利益，随意修置建筑，搭造索道等行为不仅破坏了自然景观，还破坏了审美价值和人文价值，甚至破坏了本来就脆弱的生态平衡，实在让人痛心疾首啊。古人这种敬重自然，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很值得我们今人继承和效法。

我们从玉屏楼宾馆餐厅出来，几次峰回路转后，远远望黄山最高峰莲花峰，峻峭高耸，大气磅礴。主峰突兀，小峰簇拥，宛如仰天怒放的莲花。明代吴怅曾有诗赞曰：“一种青莲吐绛霞，亭亭玉立净无瑕。遥看天际浮云卷，露出峰顶十丈花。”大家都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观所吸引。

欣赏完莲花峰美景后，我们经过百步云梯，大家都小心翼翼。年轻力壮者，背运行李，扶携同伴。真正让大家目眩和头疼的要数攀登“一线天”了。不过大家相互鼓励，相互搀扶，大约半个小时，我们终于爬上了一线天，来到“鳌鱼驼金龟”处。

大家坐在鳌鱼峰上，分享刚才爬山的感受都很兴奋，带队的张书记提议来一个合影，这时发现任德永、朱军和王亚楠还没有上来。等了好久都没有上来，大家都很担心。导游带了两个人回去找，别人都留下来等。大约又过了半小时，终于看到几个熟悉而又疲惫的身影。原来王亚楠有恐高症，我们的任老师和朱军同志背着行李，不断地鼓励王亚楠，终于将“一线天”甩在了身后。

经过一段下坡，大约四点多，我们来到晚上的住处——天海饭店。大家已经很累了，但是，还有很多景点安排在下午。大家自愿选择，要么留在宾馆，要么继续登山。我很累，但还是经不住诱惑，我们一行九人又出发了。

不多久，我们踏上了光明顶，发现这里既可观东海奇景、西海群峰，又有炼丹、天都、莲花、玉屏、鳌鱼诸峰尽收眼底。真不愧是光明顶，一处揽胜的好地方。但是，峰顶被一处气象站所占领，一个白色球体建筑物，显得格外刺眼。

过了一会儿，我们又来到“飞来石”前。据说这是女娲补天时剩下的一块石头，摸一下代表官运、两下代表福运、三下代表财运、四下代表桃花运。这很可能是旅游开发者为了吸引人而杜撰的，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摸了四下，看来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和追求是每一个人的共同心愿。

作别飞来石，我们来到北海景区，看到狮子峰、清凉台、猴子观海、梦笔生花、十八罗汉朝南海等景点，看到黑虎松、卧龙松、麒麟松、龙爪松、连理松、团结松等各种奇异的松树，听到妙笔生花、仙人晒鞋、猴子观海等许多美丽的故事。虽然疲倦、饥饿时时困住双腿，但在同伴的鼓励和帮助下，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所言：“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虽然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登山除了意志力外，还必须有良好的身体条件，这是基础，还有善意的鼓励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登山是这个道理，做人、做事何尝不是这个道理。要想达到一定的高度，必须要有良好的储备，打好基础。现在很多人心态浮躁，急功近利，急于成功，很可能会欲速则不达。

经过长途跋涉，回到住处，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预报只有百分之五十二的日出概率，但我们还是做好了准备。刚出门，一阵急促的雨点彻底浇灭了我们心中的希望，但是雨中的黄山别有一番景致。

不同季节、不同天气、不同心情，看到的黄山都不一样。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们同样可以说“人不可能两次来到同一座黄山。”

感谢上苍创造了黄山，它是那样地神奇。让我们都敬重黄山，敬重大自然。

农历丁亥年白露夜于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