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奶随想(外一篇)
王 媛
母亲说因为她当年要去上海学习的原因,我断奶较早,所以小时候潜意识里总毫无理由地觉得自己缺少母爱……
姥姥说小时候的我有奶便是娘,总是一幅招人喜欢的笑脸,所以并不缺奶吃……
也正因为吃了百家奶,所以今天回想起来,似乎那点埋怨更多变成了感恩,因为我的身体接收了好多好多大家给予的爱,享受着百家奶的滋养。说来也奇怪,“奔三”的人了,生命过程里,爱我关心我的人却一个也没少,不识羞的孩提时代,有要认黄毛丫头作女儿的干妈,上学时候有良师益母的干妈,工作了也少不了要认我做女儿的提琴老师,后来……
也就是我吧,断奶过程似乎断断续续……前段时间看韩剧《大长今》,竟突然冒出个想法,做个大长今一样的人,完善自己,积累善良,到现在不大不小的年龄,虽然时不时被工作和情感的小低谷骚扰,但感恩的心和事却一件都没落过,因为独善其身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能做点力所能及“兼济小天下”的事,给好友们感觉似乎有点感恩外溢。
百家奶孕育的孩子啊,接受了那么多的爱和祝福,也积累了那么多大家给予的善良和自己修行的感恩。成长中,爱的长河从未干涸地静静流淌着,她让每一次人生的断奶期过渡得自然恬静;生命中,慈母般的祝福总是默默地传递着,她让心灵在每一次生命转折中醍醐升华……
如果说小时候懵懂不识羞,理所当然、没心没肺地接受大家的爱,那么现在对于生命中这一点点积累的爱的分量,我拿什么去报答?
爱的百家奶啊,我回报的过程应该就是断奶的过程,一个要用一生去积累和释放感恩的过程……
忆发烧,最忆在爱
隆冬三九,没有北风呼呼的感觉,却好像冷风灌在心里;办公室,暖气烧得燥热烘烘,键盘噼里啪啦响,奈何频添寂寥……口干舌燥、嗓眼生烟,头痛欲裂、失去重心,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发烧了,2007年1月18日于北京通州,遥远得好像没了亲人的地方,吃了药迷迷糊糊,孩子般的喃喃啼哭,捂着被子昏天黑地地窒息,满头的汗水交织泪水,烦躁地守候着、守候着,混沌地睡了……
梦回故乡……
姥姥家,年轻气盛的母亲泪眼汪汪的责怪,白发鬓鬓的姥姥苦口婆心的聆听,年幼不记事的我高烧通红的层层包裹,这个已经很模糊的被母亲时常提起的儿时记忆,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发烧……后来,总听母亲提起当时内疚而复杂的心情,倒从没听姥姥说过什么,只清晰地记得母亲每有一笔小收入就提成一样地总给姥姥留一份,姥姥也高兴又自然地拿着……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母亲的母亲,一个是懵懂的我,烧着、哭着、闹着的是亲情,无怨无悔、内疚感恩、一生牵挂的是伟大的母爱。
数九冬夜,风声呜咽,炉火闪烁,浓浓烧酒味弥漫的小屋,发烫的身体、有力的大手、不间歇地摩擦……我记忆里的第二次发烧。因为已经深夜了,家又离医院很远,窗外是漆黑的幽冷和透骨的北风,我的突然发烧着实令父母慌了阵脚,只依稀记得父亲那双温暖的大手,不知疲倦地帮我用烧酒擦背降温,滚烫的是我的身体和父亲的手,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是父亲、鼾声微起的是我……尽管岁月不断剥蚀着童年的记忆,但始终忘不了父亲那双能够替我挑战病魔的强大的手;尽管当年的孩子已经风筝一样地越飞越高,但跨越时空、牵引心灵的依然是那双有力的手……一双大手,一份力量,一生父爱!
小学回家路上,迷迷糊糊,摇摇曳曳,不知拐了多少弯,也忘了几点到的家,只记得是老师看到病得很厉害,劝我回家的……叩门,静静无应答:委屈,悄悄哭泣……第一次因为发烧体会到骨子里心志的坚强和身体面对发烧焦虑的脆弱之间的矛盾,体会到孩童倔强的自立与面对困难无奈的呻吟。蜷在墙角,与卖火柴的小姑娘一起分享天堂的幻美,她依然天真无邪的美丽,给我讲着圣诞夜、炉火旁的温暖……慢慢地,心里充盈的是汩汩心泉的力量和满载爱的踏实,渐渐地,脸上只留下依稀泪痕和彤彤的红润,嘴角微微翘起,沉沉地睡去……
后来,就是规律而努力地异地求学、勃勃生机的大学生活,跌跌撞撞地毕业工作,匆匆的记忆里没了发烧的影子,再后来,就有了最近发烧的记忆和梦回故乡的回归……不过宿舍梦醒后,闻听叩门声,是送菜送饭的同事姐姐,吃不下,但却暖暖的;送别姐姐时,浓浓的姜汤味弥漫了整个楼道,我想发烧长了隐形的翅膀了,两边都是爱……
2007年1月24日于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