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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 祥 怀念尹各庄
  • 来源:原创 作者: 运河杂志 日期:2012/7/14 阅读:1599 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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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怀念尹各庄

     

     

     

    通州城北十五六华里外,温榆河东岸,与朝阳区黎各庄、皮村交界,可以隔水相望,那就是我的出生地我生命的摇篮——尹各庄。

    据老辈人讲,尹各庄在元代之前,还是一块荒岗坡地,四周几乎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河滩地,到了明朝初年也不过是一个锅伙。伴随历史的变迁与生命的繁衍,才渐渐形成一个聚落。起初尹、傅、肖、郭等姓氏相继加盟入住。想必是尹记家族的鼻祖首先在此落户的,因此尹各庄才由此而得名。据传说,村里东上坡真武庙外的大石狮子座底下,就曾刻有一个叫尹二人的尊姓大名。然而,当我1952年上学的时候,真武庙早已改造成了小学堂,门口外的大石狮子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我心里不免有点惋惜。不过,那坐西朝东的大殿我见过,我曾挎着母亲给缝制的书包,坐在里边后排的长条凳上上过课呢,当时发给一本64开的书,因为书里边有有关狼的故事,我就称之为小狼书。我还见过院子东厢房前吊挂着一口大铁钟,下课的时候我曾摔着跟头抢着敲过它,上面镌刻着170多家出资人的姓名。木击大钟发出的嗡嗡响声,可以沿着温榆河道传出去好几里地,诉说着尹各庄的沧桑与苦难、荣辱与新生。

    1913年至1948年间,尹各庄曾设立过骡马交易市场,村里也曾有张家店一说,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背包窝伞、手推肩挑,牵着牲口、骆驼在此下榻,着实热闹过。但终因战乱不断,政局腐败、匪患猖獗、水旱灾害频繁,造成民生凋敝,一片萧条,两级分化到了极点,穷的真穷富的真富。村里的首富当属池记家族。据说是清朝末年发的家,不仅房地产多,通州城里还有字号——协盛兴和通盛长布店。池记的院落好大好大,围墙高高的,足足占了半个村庄。小的时候我见了总有点望而生畏。尽管如此,我还是奓着胆子从水沟眼里钻进去猎奇,或是期望在里边能捡到玻璃球一类的东西。穷苦的人家我知道,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傅殿明家就住在碾棚里,当然,在旧社会穷苦人不只傅殿明一家,多了去啦。

    1948年底,尹名庄在人民解放战争的炮声中获得了新生。194812月至19506月,尹各庄曾划给顺义县,19506月至195111月间,尹各庄为通县三区驻地。之后,曾是尹各庄乡、尹各庄管理区、尹各庄人民公社所地在,中间也曾划为徐辛庄人民公社、乡镇所属,现为通州区宋庄镇所属(历史上也曾划为宋庄人民公社所属)。尹各庄的穷苦人家在土地改革中获得了土地、房屋、或浮财,理所当然地要拥护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之后,村里的互助组又给了他们的胜利果实增添了一层光彩。

    然而,后来合作化的快速运动,以及人民公社化的穷过渡,消弱了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几乎造成了长期生产力的停滞不前。特别是“三年困难时期”与“文革动乱的岁月”更是如此而不堪回首。尹各庄与人民共和国的艰难脚步相伴而行、盛衰与共、荣辱不弃。

    从我有记忆的互助组岁月,到人民公社化的三年困难时期,我都是在村里一天天熬过的,乡亲们的喜怒哀乐,以及被狂热思潮鼓动起来的相互感情,以及“低指标瓜菜代”的年月给涂抹出来的一张张冷漠而清绿的脸,是那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被毒性野菜夺去生命的灵魂,时常告诫我如何善待生命,如何夹着尾巴做人。我也曾为当年的年少无知而自责与追悔莫及,就连后来麻雀动听的鸣叫,也觉得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而有点羞愧难当,不得不吞食历史的苦果。

     

    那是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是一篇永远也描述不尽的童话。

    尹各庄曾东、西、北三面环水,南面算老天网开一面,可以走旱路直达通州城。其实东河、西河、北河沟,原属同一个水系,均是温榆河派生出来的。解放初期因治理河道,修了一条南北向的温榆河大堤,才把北河沟与东河分割开来,至今那悠长而沉重的夯歌,还不时地萦绕在我的耳际。

    尹各庄东高西低,村落大致呈方形,主街道东西四条,南北两条。土壤是黄潮粘土为多,主产小麦、玉米、水稻以及蔬菜瓜果梨桃,是滋养人们不可多得的一块神奇的风水宝地。千百年来,尹各庄依偎在温榆河的怀抱里生生不息,一首古老而又现代的乐曲,被演奏到了极致。拂晓的鸡鸣,晚霞后的炊烟,以及在广褒的田野上可以尽情享受入夜后的渔歌与布谷鸟的表演唱,曾让我如醉如痴地不能自制。

    我首先认识与熟悉的自然是自家的院落。据说我家三合房的屋脊,要比左邻右舍高出一头,是清朝末年在县府当“跟官”的爷爷用一头小驴驮来的钱置办的。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还有门楼、影壁,外带两间路鼎,不断有村人借住。西边有石磨、石碾子,出西月亮门是个小花园,我称之为西后园子,南面是个偌大的院子,早年是个打谷场。里院与外院的门口挺立着两棵参天古槐,彰显了家族的久远与家境的殷实。神奇的是正房后的一棵榆树,攀越过屋脊,树冠的枝叶一直伸展到院中的大水缸中,村人称之为龙树,说是镇宅之宝,也是村中龙脉的象征,对此天人合一的佐证,我深信不疑。

    正是这个院落,是我呀呀学步后的唯一天然乐园,一天到晚在此玩耍。我从犄角旮旯,搜寻出一些砖头瓦块,搭成小房子过家家,又从前院或西后园子弄些粘土,用童子尿活水,合成软硬适度的胶泥,做成塔形,塔尖插一根枣枝上的硬刺儿,用秫秸篾条两头插好两个泥球,然后将其中间部位稳稳搭在枣枝刺儿上,再用手指轻轻一拨,篾条上的两个泥球便悠然自得地旋转起来,颇有乐趣。或是将胶泥做成浅盆状,双手高高捧起来,猛地往砖墁地上一摔,嘭嘭嘭地像一个个沉闷的鞭炮响,开心极了。有时从正房东过道溜到西后园子(那时院里西月亮门已经堵上),去寻找生命的所在。挖蚯蚓、蛐蛐、放屁虫,逮蝴蝶、蜻蜓、季鸟(蝉)等等,有时战果颇丰,什么蛐蛐、放屁虫就关在一个小玻璃瓶里,什么蝴蝶、蜻蜓、季鸟便放在屋子里的纱窗上,可以随时观察与欣赏它们的舞姿与绝技,其乐融融。

    随着我一天一大地长大,三合小院再有乐趣也关不住我了,我开始涉足整个村庄、田野,以及温榆河滩。

    村里的水井总有一种神秘的色彩,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常常去走近它,亲近它。我家院门口就有一口井,井口大,没有盖儿,井壁老深,大概有三丈左右。我曾多次奓着胆子,探着身子向下张望,可惜井底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大土圪垃落到井底的回声,并不那么激动人心,大人告诉我,井底让泥沙淤住了,井水不多了。井的南面是张记的后山墙,正中上款嵌着一块四、五块砖头大小的石条,上面刻有“山海”两个字,想必是对“井神”的敬奉,以图平安与吉利。

    待我能帮助母亲干些零活的时候,我就开始跟这口井打交道,但这是后来变味的苦井,水不能食用,只能喂牲口、喂鸡、喂鸡用,或是浇灌边边沿沿的花草树木与蔬菜、向日葵用。每次我顺下长长的井绳,铁皮水斗也只能打上大半斗水,然而,当秋后我和母亲收获向日葵的时候,我总觉得那是在收获一份幸福与快乐。

    我家院门往南是一条窄窄的胡同,刚好可以赶过一挂大车,胡同口外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街道的南面又有一口井。这口井也没有井盖儿,井壁也没院门口那口井深,但井水可以食用。这口井也淤过,也曾淘过。我听老人们讲过,打井或淘井的时候,是不让女人参与的,说是女人参与了就不吉利,我曾想,旧社会的劳动妇女,一直生活在“井底”,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尹各庄还有我熟悉的两口井,一口在村东的下坡,一口是在村西的官井沿。不过这两口井都有石井盖儿,只露出两个能顺下水斗的圆孔,安全可靠多了。官井沿的那口井台上,还常常放个摇水的辘轳架,井下坎还放个大石槽子,是用来饮牲口的。有时我从这里路过,天热渴了,与担水的打个招呼,便扒着柳罐斗喝个痛快,浑身的暑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后来我家胡同口外的那口井,还是干枯废弃了,我家吃水只能靠村北好远好远的短管子那口井了。

    短管子那口井主要是浇菜地用的,井口也很大,但水量充足,井壁显得不那么深,而且井台上还安放个水车的铁架子,打水的时候,远不像我家院门口外那两口井那样,让我心慌意乱的,安稳了好多。只是离家道远让我犯怵。况且我家的大木水筲死沉死沉的,我只能挑大半筲水,路上还要休息两三次才能挑到家。最让我战战兢兢的还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去挑水。井台上冻上了一层冰,为防止滑倒,在打水的位置上必须垫上一些干土。即使如此,我也小心翼翼的,两条腿不敢太靠近井口,待心神气定之后,方可一下一下往上提水。

    小的时候我的胆子很小,晚上熄灯前,母亲常常打发我去关二门子。我是一溜小跑去,一溜小跑回,生怕半道被小鬼缠住。我记得那时村里有两个制高点,一个是村东的高上坡,一个是村西的铁架子。每年秋后,我可以站在高上坡上观看在流水砖道里薰狐狸、薰獾的热闹场面。但我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那狐狸和獾,突然跑出来会咬伤了我。村西的铁架子,那是地质部门的杰作,老高老高的,高得像钻进了云彩里。我的伙伴都可以得意洋洋地攀登到最顶端而一展风姿,而我只能爬到三分之一的样子,就不敢往上爬了。我曾多次想闯过禁区也没能成功,而且下来时也是心发慌脚发软,一点点地往下蹭。后来我才知道这也是一种病——叫恐高症。

    我的视野不断往村外延伸,开始与东河、西河、北河沟为伍为伴。春夏秋季节,我不仅陪着大哥和郭三叔在河里打过鱼,而且我也亲自下河摸过鱼虾、捞过苲草。冬季,我常常约上伙伴到冰面上打滑擦,坐在自制的冰车上滑冰,还见过有人用冰镩凿开冰层张网捕鱼,我们往往会看得入迷,忘记了时辰。不过这三条河,最受我青睐的还是西河——温榆河。

    温榆河上至昌平沙河水库,下至通州北关闸,全长80多公里。历史上曾是西接大都,北济边关的重要漕运通道,清代以后因缺乏管理,河槽狭浅,洪水宣泄不畅,常,漫溢决口,导致灾害。解放后人民政府组织民工对通县境内的河道进行过多次治理,现已基本上排除了洪水灾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温榆河一到雨季,还时常大发脾气,那种野兽般地吼叫,那种决堤时的凶险,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临时搭建的木桩土桥,被冲得无影无踪,人们只能站在岸上远远地望洋兴叹。

    风调雨顺的年景,温榆河还是十分可爱的,温柔得像个慈母。在烈日炎炎的午后,我常常和伙伴们赤条条地跳进河里尽情地玩耍戏闹,打水仗、学游泳,什么甩水、踩水、潜水、狗刨等,姿势虽不大正规,但学会了很实用。我的蛙泳是无师自通,也算是求生本能的表演吧。耍着、闹着,闹着、耍着,其中总有人会别出心裁穿插个小节目。相互一挤咕眼,便心领神会,悄悄地爬上岸,潜入瓜地里去爬瓜。有时被看瓜的老爷爷发现了无功而返,一个个撒丫子就跑,扑通通地扎进河里,钻出来望着老爷爷抖动的胡了嘻嘻傻笑……

    村西头有个大水坑,我们称之为西坑,想必是尹各庄的前辈当年大兴土木时留下的遗迹。我也曾在里边游过几次,确切地说那叫洗澡。坑水挺深却是死水,而且坡很陡,没有缓冲地带,远不如温榆河床温顺而循序渐进,更没有温榆河流动时的快感与丰富多彩。只有当大雨过后,西坑的水漫溢出来,沿着街巷,穿过我家西边的大水沟时,我才对它产生些许的好感,因为我们可以在家门扎下网子捕鱼了。

     

    早年间,尹各庄的东上坡有一座道教真武庙;村西头有座关帝庙,里边供奉有关羽、周仓、关平的塑像;东下坡张家店前几十米处还有一座阎王庙,谁家死了人可以前去报丧烧纸的地方。村西头的关帝庙,还曾是老王爷名义上的官学实际上的私塾所在。我所知道的村里的私塾先生,就有谢老先生、李大先生、周焕南先生授课。周焕南先生是我的大爷(大伯),父亲的亲哥哥,清末的秀才,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还会说大鼓书,代表曲目是《白蛇传》,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听他在学校里表演过。周焕南曾在村里池庆云家开办过私塾馆,我的大哥曾在他的门下读过两年书,学的不外乎是程式化的一套:四书五经以及《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明贤集》、《六言杂字》等等。从中可以看出,村中的私塾不断,学生也是一茬接一茬,有一定文化的人也是层出不穷。历史上的尹各庄出现过两多现象,即在外当教师的人多,从事理发业的人多。

    解放后,村里东上坡的真武庙改成了小学,我上学的时候,庙里的大殿和东西厢房还在,西厢房还曾作过教室,南北方向均为新的教室,我几乎在所有的教室里上过课,从小学1年级一直读到小学6年级毕业。教师有崔姓、张姓、李姓、吴姓等。河西黎各庄的康秀萍老师,当过我班主任,后调通县教师进修学校、通县一中工作。康老师不仅治学严谨,而且有魅力,她那颇具力度的板书与洒脱的讲解,至今还历历在目。张老师教我们的体育和音乐课。他的足球踢得很帅,球像粘在他的脚上一样,玩得滴溜溜转,他用脚踏风琴给我们上音乐课,教我们唱国歌,唱鄂伦春民歌、唱嘎达梅林。吴老师的篮球打得好,上篮的姿势优美动人,在坡下在操场上,他能把比足球小一号的大皮球踢上天空云层那样高,让我仰慕之至。校长姓李,是个小个子,酒糟鼻子,冬天披件高领半大制服棉衣,常敞心露怀,我们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都叫他“红鼻子”。他硬是把一个小学生打成“反党分子”,令我们大惑不解。

    上小学的时候,玩的心思占一大半,总盼望着下课的铃声,课间活动可谓热闹而丰富多彩。追逐、打闹、摔跤、弹球、顶拐、跳格、跳绳、抄石子,以及推铁环、打篮球、踢足球等等,上课铃一响便呼呼啦啦地跑进教室,没有5分钟教室内不可能安静下来,周而复始的校园生活一点点磨炼着我们的野性。

    大概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接种疫苗,防止出天花,我们叫种牛痘。不知我是天生过敏,还是针眼感染了,左胳膊上端,先是红肿,后是破了流脓流血,不得已只好敷药。即使如此,我还是疯了似的玩耍,没个老实劲。我父亲把兄弟的闺女,与我同班的傅荣兰大姐,比我大好几岁,对我关照有加,有一天,我正在大操场上疯跑,被她拦下了,硬是给我解下胳膊上的纱布,换上新药,促使我的患处能尽快愈合。当她离开学校的时候,还送给我一杆精致的钢笔作纪念,后来由于我辗转各地,那钢笔被岁月的风雨侵蚀后破碎了,但这份情意我至今感念不忘。

    1958年随着红专中学的兴起,尹各庄中学也应运而生,我是近水楼先得月,小学毕业之后,我在家门口就可以上中学了。尹各庄中学建在村西南,只有几排平房教室,连围墙也没有,上课的钟声是用一截铁轨敲出来的。教学设备极为简陋,做实验用的不过是几个玻璃管和燃烧瓶罢了。但师资力量还是比较强的。教学老师郝殿奎、几何老师王琦、物理化学老师张宝儒,以及教语文的金老师、小汪老师和教生物的大汪老师,都是老师队伍中人杰出代表。他们的学识高,授课一丝不苟,一上讲台就能把学生的情绪抓住,让我不得不敬仰,不得不奋勇向前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渴望知识的大门才豁然开朗,除了语文成绩平平作文常常不及格外,其它数理化等科一路飙升,成了偏科的尖子生。然而,中考是一大关,往往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我们作文水平太差了,这怎么办呢?小汪老师自有办法。他参照往届中考作文的题目,精选了几篇范文让大学学习效法。结果一炮打响,我们那届中考的同学,几乎把范文和盘托出,据说被批阅试卷的老师发现了破绽,统统给我们扣5分。如此,我才蒙混过关,被通县师范学校录取。那一年通县师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比通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还要高,我也是歪打正着,可以农转非,可以吃“皇粮”了。

    当年无论在小学还是上中学,学校对培养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和劳动意识还是极为重视的。每周几乎都要安排大扫除,每天要有值日生搞卫生。春秋两季要参加植树造林,大麦两秋要参加农业社的劳动。冬天的值日生还要增加一项就是负责把教室的煤球炉子生好。特别是在小学,有时会安排两个学生早起生炉子,倘若学校的引柴不够,只好从自家带,像废纸、玉米骨或劈柴一类。然而,四处透风的大教室,一个小炉子,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就是火势最旺的时候,也感觉手脚冰凉。老师很体察下情,一堂课的中间往往要停下一两次,让大家用力搓搓手跺跺脚,以缓解寒气的侵袭。母亲怕我冻着,做了厚厚的棉鞋和棉手套,有一年还做了一双兔子毛的棉鞋,但仍不能抵御寒冷。每年冬天我的手脚都被冻得又红又肿又痒,母亲曾用过冰雪疗法,也没见有多大的成效,至今我的左手背还留有马蹄形的冻伤痕迹,让我一想起那个时候的冬天,便不禁浑身打战冒寒气。

    小学或中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参加学校组织的劳动,像寨里水库、徐辛庄水库的修建,像凤港河的疏挖工程,以及1958年的深翻土地,我都参加了,在徐辛庄水库的工地上还上了光荣榜。尹各庄的父老乡亲们从来不甘落后,在出外工的时候,总要力争上游,争第一夺红旗,这种积极向上的村风,对我的教育和影响是极为深刻的,那热火朝天的壮观场面,至今一想起来仍记忆犹新甚至激动不已。

    大麦两秋或是寒暑假节假日,我们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是司空见惯的事,没有人总在家里闲着。我记得,生产队里的大田、场院、园田的活茬,除了扛麻袋上跳板我没有干过,几乎一一领教过了,这也是我常常引以为骄傲与自豪的。是尹各庄的劳动磨炼了我,把一种争强好胜的精神注入了我的灵魂,并在日后唤醒了我潜在的艺术基因,催使我堂而皇之地走上了作家的道路。

    尹各庄村风纯朴,友爱之心蔚然成风,街坊邻居,大都和谐相处,村里的红白喜事,都讲究个随份子,礼金根据生活现状约定俗成,多少不拘,量力而行。这次你家出多了,下次你家办事,对方也会照此办理,或只多不少。这些方面,当年的父亲为我们做出了榜样,谁家断了粮父亲知道了,只要家里还有存粮,定会接济的。后来三哥在村里也很有人缘。他是乡下能人,多面手。当过生产队长、畜牧队长、技术员、防疫员。新时期联产承包后,诸如种大棚蔬菜、种蘑菇、养肉鸡肉鸭、糊顶棚、土灶和土炕的改造、正骨,以及办沼气、拉电线、安电表、安自来水、安暖气片、瓦工、木工等等,他都是行家里手,经常为村里人办事,甚至对外村人也是有求必应,常常尽义务,分文不取。

    尹各庄的民俗与文化氛围也相当浓厚,主要表现在逢年过节上,或是村里举办重大的活动上。民间剧团与政府电影队的巡回演出,会出现倾家倾村的热闹景象。村里年轻人自编自演的节目,也会让村里兴师动众,有时还正式搭个像模像样的台子,晚上吊上明晃晃的汽灯,招来满街满广场的人前来观看、捧场。村里的高跷、跑旱船、小车会、腰鼓队节目,更加吸引老年人和孩子们的眼球。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小彩车从东上坡一步一摇地扭下来,男主角舞着扇子,女主角叼着长杆烟袋,一路穿街过巷卖弄风骚,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簇拥着,红火极了。

    还有“正月十五雪打灯”、吃元宵、放火球,“八月十五遮月”,吃月饼、啃果子什么;二月二龙抬头炒米花,清明节扫墓,给故人“送钱”,端午节吃棕子、悬艾蒿和菖蒲,以及七夕、重阳、腊八都有些讲究,直到春节才进入高潮。供灶王爷、扫房、守岁、挂年画、贴春联、放鞭炮、作揖拜年等,红红火火,喜气洋洋。我们这些孩童们更是欢天喜地,穿上新衣服,兜里装些花生瓜子、糖果之类,满院满街地跑来跑去,把春天的气息早早地搅得浓烈无比。当然年景不好时,那气氛也便逊色了。

     

    尹各庄真的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用翻天覆地的字眼来形容也不为过。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尹各庄不过三百多户人家,现如今翻了一倍达七百多户人家,仅外来的流动人口竟高达1500人左右。

    尹各庄本是京城的近郊,但那个时候基本上还处于穷乡僻壤比较原始的“农耕时代”,没有什么工副业,机械化程度也相当低,商贸上除了供销社之外,只有私人经营的吕记驴肉铺、马记小卖店和海张五的杂货摊,或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发展到八十年代,尹各庄才有了较为明显的变化,这要感念崔书记的改革之风,到了九十年代初变化就更为显著,农业机械化已初具规模,有各种类型汽车14辆,其中载重汽车11辆、大中型拖拉机18台、电动机152台、机井18眼,还有木刻、制砖、木器等六个厂家,人均收入已达1700多元,比当年不知翻了多少倍,村里的房屋与街道也优美了许多。

    进入二十一世纪,尹各庄的发展变化,更是目不暇接,有点让我眼花缭乱了。村东贯穿南北的大街成了商业街,围着村边的东北方向也是店铺林立,商家云集。据粗略统计,各种生活服务设施有一百多家,几乎应有尽有,已经初具城镇化的功能。仅饮食行业的发达,便足以见证尹各庄现今的面貌了。例如有:以蔬菜为主的自由市场、粮油商店、东北饺子、山东呛面馒头、武汉风味久久鸭、河南烩面、兰州高汤拉面、山西烧饼、成都小吃等等。挂有字号的超市就有好几个:京盛连锁超市、福兰德超市、世纪家家福超市、佳隆超市、友群超市。像模像样的饭店有:豫南香饭店、德福饭店、来福饭店、德盛楼家常菜等。更高档次的当属村东几百米外的运河山庄,其规模、质量与大城市中的饭庄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周记家庭的一些重要活动,往往要在那里举办,一是近便,二是上档次。

    此外,日用百货、五金水暖、建材装饰、农机修理、手机专卖、美容美发、平价药店、商贸中心、汽车服务中心、教育培训中心、启蒙幼儿园、家具有限公司,以及诊所、浴池、服饰店、宽带网、加油站、修鞋、打字、复印、配钥匙、自行车修理等等等等,几乎包罗万象一应俱全,不出尹各庄百事亨通。

    如今的尹各庄是家家有电视,几乎户户通电话。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屋几乎绝迹,每家每户大都是新式漂亮的独门独院。家用小轿车、农用汽车、移动手机随处可见,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人们的服饰摈弃了以往的单调与乏味,开始讲究时尚与丰富多彩;人们的饮食,开始提倡营养与科学配制;人们的身体,开始注重保健与预防为主、以人为本的理念。

    尹各庄的人们,随着物质生活的提高,精神文明活动也在悄然崛起。人们已经开始懂得如何善待生命、如何享受生活、如何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打台球、打乒乓球、上网吧、上舞场、上卡拉OK,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村东南偌大的一个露天舞场,每天晚饭后要聚集一二百人,其中不乏十里八村的中青年男女,骑着自行车,开着小汽车,前来参加活动。身边通往首都机场的宽敞公路给他们作证,明亮的路灯给他们引路,歌声阵阵,舞姿翩翩,龙飞凤舞奔小康,显示了尹各庄人正在阔步走向现代化。

     

    其实我走出尹各庄已有47年,将近半个世纪了,真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我对尹各庄的物是人非,或物也非人也非,不能不感慨诸多,面对尹各庄的发展变化不能不欢欣鼓舞,且倾注于笔端记录在案。

    尹各庄已同北京市的温榆河生态走廊建设密切相关,人们都在纷纷传言,三年五年后如何如何,我没有任何依据不敢妄加评论。人们都习惯于做美梦,我只能拭目以待,但愿美梦成真。因为社会总要前进,尹各庄也不例外。

    2009124日于团结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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