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桂林 食指（三）

九

“11.01”首饰失窃案仍是一筹未展。

清晨，桐州区公安局局长又来电话询问，而且是措词严厉：“……11·01案已有二十来天了。你们月桥派出所破的了不？如果破不了就说痛快的！你们拿着国家的俸禄就这么心安理得？嗯？月桥的老百姓又怎么看你们？公安局的威望和形象全让你们给破坏了……”

所长张哲手持话筒一言不发，尽情着局长的奚落。最后，局长向他发出限令：“限你于2005年春节前破案！还有二十天。否则，你考虑自己的党籍！”“是、是是，我尽快……”张哲的话没讲完，对方“咔”地挂了电话。

张哲一屁股坐下来，呆若木鸡。他掏出烟来刚要点燃，电话铃又骤然响起。他慌忙跳起来抓过话筒：“喂你好哪位……什么……商业街东头废弃楼……发现一具女尸……好……好好，我马上到！”张哲撂下电话，边戴帽子边骂：“姥姥的，又来事了！”他边往外走边喊，“大徐、小李、陈克、小青，有情况！”

商业街尽东头有座停建的废弃楼，这座楼是为哈尔宾一家电子管厂建的。因为甲方迟迟没有拨款，所以停建一年了。

建筑的脚手架已渐歪斜，工地现场遗弃着一堆堆砂子、砖头，上面已长满了拉拉秧。从商业街打扫出来的果皮、菜叶、快餐盒、易拉罐……就全倒到这里了。楼道里和建了半截的楼层上，到处是人的屎尿。

张哲等一行人来到这里时，这里已挤满了看稀罕的人。

这具女尸静卧在废弃楼旁的卷扬机下面，全身装束整齐，并无厮打与搏斗的迹象，甚至连她那一头的长发都不散乱。她上身穿白色羽绒服，下身穿苹果磨蓝的牛仔裤；脚穿一双乳白色长筒皮靴。她面色惨白。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四五岁，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

大徐厉声赶着围观的人们：“走，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靠边，别把现场破坏喽！”

然而，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不过张哲还是从人群的外围发现了一道清晰的拖痕，从这拖痕来推断，这里不是第一杀人现场。

陆小青戴上雪白的手套，“叭叭”地对着现场拍了照。之后她扒开死者的一只眼睛，用微型手电照了照：“从死者瞳孔扩大的程度来看，她死于午夜前……”陆小青说着突然叫起来，“所长快看，她脖子上有扼痕！”

张哲边伏身对着死者的脖颈仔细看，果然，死者脖颈上清晰地印着手的扼痕。他还发现，死者的脖子及脸部有密集而又细小的斑疹！

尸体被拉往区公安局尸检科进行法医鉴定。张哲带领人们回派出所。

大家回到派出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各做各的事情：大徐泡了一盒方便面，涕哩秃噜地吃。小李子抄起一份《法制日报》坐在椅子上看起来。陆小青拿漱口缸子刷牙。谁也不言声。

陆小青刷完牙，仰脖咕噜咕噜漱口，然后“扑”地一声，把漱口水喷在当院的花池里。随后她抹着嘴巴出去了。

不一会儿，陆小青手托着一摞热气腾腾的煎饼进来了。她托着煎饼问张哲：“所长吃不？热乎的！”张哲却没好气地呛她：“吃什么吃？这案子靠吃就吃破喽？”他嘴上呲哒陆小青，眼睛却瞪着吃方便面的大徐。大徐可不干了，也冲张哲瞪眼睛，他把筷子一摔：“嗨我说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噢，案子破不了，这人连饭也甭吃啦？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这案子破不破是你当头的事，找什么茬呀，嘁！”

陆小青也边吃煎饼边嘟哝：“这可倒好，我拍马屁拍马蹄上了，爱吃不吃你还！”

小李子凑过来，他伸手抓过陆小青手里的煎饼吃起来：“对……谁吃谁好……嗯，还真够热乎的！小青你就是势力眼，尽拍官儿……”

陆小青边吃边冲小李子嚷：“小李子你得便宜卖乖，找死啊呀你！”她说着朝小李子晃晃拳头。小李子边吃边告饶：“武术冠军，你可别动手，我服了。”

张哲无奈地嚷：“行哩，我的弟兄们 ，别逗贫哩！我求求你们替我着点急行不？上面催的贼死，你们还在这儿逗贫嘴！”张哲说着，在屋子里直转磨。

“哈哈哈！”大家反而大笑起来。“所长，”大徐说着，把方便面的空纸盒投进垃圾桶里，抹着嘴说，“你着急没有用，别再把奶急上去！等尸检鉴定出来了，咱们再分析案情不迟。该吃吃，该喝喝。来，杀盘棋！”大徐说着，在张哲面前把棋盘摊开。

张哲没好气地推开棋盘：“去去去，我没那心思！上头让在春节前破11·01的案子，那个没破，现在又续上新的了！”

大徐把棋盘兜起来，来到小李子桌上：“小李子，咱俩来！”

小李子打了个饱嗝，一边摆棋一边冲陆小青吩咐：“小青，沏两缸子茶！”

陆小青一边沏茶一边抱怨：“甭又巧支使人，我就该伺候你们的……”她把沏好的两缸子茶水蹾在桌子上，“喝，灌耗子窟窿！”

大徐和小李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边下棋边端起茶缸子。

大徐和小李的一盘棋还没见分晓，尸检报告送来了。

“尸检报告”上注明：被害人系被扼喉窒息而死。凶手左手食指有残。被害人颈部，面部及阴部均有红斑，确认为性病，并携带性病病毒。附有影印件一张。

“啊！”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陈克说：“这无疑是个卖淫女了。再说，刚才我在街上转了一圈，听附近的居民反映，死者是梦幻歌舞厅的服务员。这歌舞厅是个卖淫窝点。”

大徐说：“干脆，把这歌舞厅端了得了！”小李子说：“你端掉人家有什么证据？”“废话！”大徐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他，“她是三陪女就是证据！”陆小青说：“人家歌舞厅如果不承认她是歌舞厅的人呢？她身上又没有什么证件，我还说你大俆是嫖客哪！”“你……”大徐卡壳了。

张哲忍不住笑了：“哈哈，大徐，这回让人家小青给问住了吧！”张哲说着，拿起印有掐痕的影印件与上次的影印件核对着、辨认着：“如果梦幻歌舞厅真是卖淫嫖娼的窝点也不要紧，端掉它是早晚的事。现在迫在眉睫的任务是破案。”张哲说着，用手指着影印件让大家看：“这次凶手留在死者脖子上的掐痕与上次女乞丐脖子上的掐痕相吻合，也是左手食指有残，这证明是同一个凶手！”

大徐说：“咳，既然死者与梦幻歌舞厅有关联，那就让小青化妆成吧台小姐，去那儿侦查一下，兴许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小李子也在一旁起哄：“对，大徐这回说的是正根儿，就让小青当一回三陪女，也去那里体验体验生活嘛！”

陆小青抬手捶了大徐一拳：“你找死啊大徐，就你好出馊主意！要不然你去当一回嫖客，说不定还能找个相好的哪！”

张哲却眼望着陆小青，用手指托托鼻梁上的近视镜说：“小青，我觉得他们说的有一定道理。你是派出所里唯一的女性，做这件事情较比方便些。你就闭点委屈辛苦一趟，行不？”“你们合伙挤兑我！”陆小青鼓着腮帮子生气，她十分不情愿地接受了任务。（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