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的感情历程

——写在我们相识十五年之际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你我在屋檐底下牵手听……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这是我与老婆的共同《约定》。今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同事聊起与老婆的感情历程。蓦然回首，从相识至今，我们已经共同走过了十五个春秋，回忆起来感慨良多。突然有种想用文字记录这段历程的冲动，趁着现在记忆尚清，就让我们一起回顾那段曲折但美丽的爱情故事。

（一）

大约就是十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初夏），家里发生了一件祸事。爸爸工作之余意外地受了重伤。当时我读高一，消息传到学校时我一下子慌了手脚，当即决定请假去看望爸爸。尽管爸爸工作的地方就是老家，但之前我一次还没去过。然而，为了看望伤病中的爸爸，我还是鼓足勇气单独前往。幸运的是，我很快遇到了一位同路之人，交谈过后得知他还是老家的亲戚。于是我很顺利地找到了老家，见到了爸爸。看到爸爸并无大碍，我的心总算放下了。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仅停留了一天，爸爸便开始催促我回校，还联系了拉石料进城的便车。我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老家之行就这样结束了。这次老家之行没有能和家族成员共叙亲情，但见到了劫后无恙的老爸，我已经心满意足。

或许是焦急的心情加旅途的奔波，我一回到学校就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整天软绵绵的，吃不下东西，还昏昏沉沉。记不清是先回家休养，还是先边学边治，反正前前后后，耽误了近一个月的课程。当我再次返回教室，坐下来听课的时候，我真的不知所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当时离决定高二分班的期末考试仅有月余。我真的很着急，但又不知所措。正当我为了学业倍感苦恼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在我耳边：“这是我的笔记，你拿去看吧，老师讲的我基本都记了”。向我伸出援手的是我前面的邻桌，一位平时不怎么引人关注的女生。当时，她给男生们留下印象最多的,无非就是那浓密粗长的麻花辫和影响美丽的青春逗吧！

（二）

自从借笔记之后，我们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她把她们宿舍室友爱上看的《辽宁青年》借给我看，我一下子被其中的励志故事所吸引，更为重要的是我克服困难、追赶学习的信心倍增。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从落下课程的苦恼和困境中走了出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习成绩迎头赶上。也正是在那段时间里，我们共同做出了一项决定：轮流购买《辽宁青年》，相互传看。而这一举动，我们坚持了整整两年。

那次期末考试之后，我如愿以偿地被分到了所谓的“快班”、“好班”，而她由于发挥失常，被分配到了“慢班”、“差班”。我们从前后桌变为教学楼两端两个不同的班级，但是轮流购买传看《辽宁青年》的约定却始终没有间断。每期杂志发售后，我们要么抽时间跑到报刊厅去买，要么请走读生代劳，总会想方设法把轮到自己的那期杂志拿到手，然后尽快传到对方手里。我们还把对某篇文章或某些人事的看法写在纸条上，夹在杂志中传递共勉，无形当中多了很多思想的交流。传杂志的过程，现在看来也是一个艰苦的过程，我们有时送到对方班级门口，时间久了招惹了很多闲话；我们有时请室友捎带传递，就不得不面临杂志被别人传看的“风险”。但我们似乎对此乐此不疲，基本无间断地坚持了两年，而且风雨无阻，直至毕业以后还分别坚持了一段时间。这或许是无意当中我们自己为高中时代留下的最美好的回忆！

（三）

说到毕业就不得不涉及高考，而高考对我们来说则意味着分别。那时的高考是真正意识上的“独木桥”，后来的结果也证实了我是能过桥的幸运儿，而她则是被挤下桥的失败者。至少就高考本身来说，是这个结局。

犹记得高考结束之后，离校之前，我们相约一起爬山。高考后的轻松自不必言，但离别前的惆怅各有感伤。我们一起坐下来聊未来，但未来就是未知。我只记得当时走累了，我们坐在半山望着山下，发着感慨，我说认她做姐并保持联系，她欣然答应。看她累出了汗，我把手绢借给她擦汗，她“忘了”归还，而且随身携带了两年。后来关于离校前的我们间的回忆，就是我们集齐了两年来积累的《辽宁青年》，说好了由我保管。我则把课本、学习资料等“无关”物品扔的扔、卖的卖，小心地把杂志和日记放在一起带回家，至今应该还在老家房子中某个角落的一个箱子里面。

（四）

高考后的我，一直沉浸在为改变命运的奔忙和喜欢之中。分数下来后，我随班主任到省城参加了提前录取的面试，还顺路到北京的舅舅那里游玩，在他的安排下看升旗、逛故宫、游十三陵、爬长城，吃麻辣烫、羊羯子和他亲手做的红烧鱼，可谓充实至极、快乐至极。之后，我回到家里等消息，直到有一天通过电话查询得知我被一所军校录取，终于圆了我的大学梦、军校梦。而那时的她在哪个角落里，在忙些什么，是惆怅失落，还是同样欢欣鼓舞，我真的不得而知。

再后来，我如期到达军校，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军校生活，逐渐地脱胎换骨。在军校的第一个学期里，由于严格的管理，逐步地适应，我们都很少对外联系。那时通讯手段还不很发达，联系的方式基本是书信。在没有准确地址的情况下，我与她取得联系更是没有可能。于是，自高考一别，我们半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联系，不知道任何关于对方的近况。军校的第一个寒假如期而至，我迫不急待地回到家里，向家人邻里展示帅气的军装和成功的喜悦，半年的辛苦辛酸早就抛在了脑后。

（五）

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一封写于当年8月份，几经辗转才传到我手上的信。正是她的来信。信中说，高考失利后，她由于父母生病，无法继续复读，只好前往北京的二姐处一起打工。原来半年来，她一直在北京漂泊。想至此，一股酸楚涌上我的心头。她那么的心地善良，那么的勤奋好学，我的学习成绩还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迎头赶上，怎么就……老天怎么这不公？我小心翼翼地给她回信，讲述半年来我的经历，鼓励她在社会上继续努力，生怕哪些些说的不当，刺激并引起她的自卑。从此，我们便建立起了联系。

在随后的两年时光里，我们一直用书信保持着联系，我向她讲述军校的点点滴滴，她对我描绘社会的形形色色，当然更多的是互相勉励、互相慰藉。岁月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工程师，虽然我和她身处不同的环境，却都经历着改头换面的变化，逐渐变得成熟、变得坚强，不变的只有那历久弥新的真挚友情，在岁月的考验中愈加坚韧、牢固。然而，岁月总是不甘心平淡，甚至乐于制造一些波澜。转眼间，岁月把我们带入了2000年的夏天，正是这个夏天我和她的友情却嘎然凝固，甚至险些形同陌路。

（六）

那年暑假来临，我和一位同学（高中时经常帮我们传递《辽宁青年》）相约到北京游玩，找她共叙友情。夏日的北京十分闷热，她竭尽所能地为我们安排食宿和行程，还专门请假陪我们一起游玩，丝毫没有女孩子的娇气。我们看北大、去清华，游颐和园、览故宫，到了很多以前梦想去的地方，可以说，那是我曾度过的最美好的假期。离开北京的前夕，我与她到亚运村散步，独自相处更容易打开话题，于是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忘记了时间。当我们企图离开亚运村返回住所休息的时候，公园的各个出口已全部关闭。没办法走出去，我们只好决定在亚运村里聊到天亮。于是那夜的亚运村，除了工作人员外，可能唯独我们俩曾在此夜游。

相处时间的增多，自然拉长了话题。我向她讲述起我当时的“感情危机”。我初中时大我三岁的一位女同学，后来成为我姐，再后来发展成为女朋友。当时的“危机”是，我听说她工作中有了新的男朋友，我为此伤心苦恼。而那晚，借着夜色我把我的伤心苦恼和盘托出，还请她为我出谋划策。很难记清听完倾诉后她对我的具体“建议”，但有一个细节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从包里掏出当年爬山时我借给她擦汗的手绢，对我说这两年这只手绢她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现在物归原主。现在想来，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我不仅没能发现她情绪的变化，还傻傻地接回了手绢，我对聊天时给她造成的伤害没有任何觉察。

第二天，她向我们展示了高中时代传递《辽宁青年》时，我夹带过的纸条和两年来所有来信。我惊讶于她的细心，却没去想这些究竟意味和暗示着什么。真的是傻的可爱！为我揭开谜底的是那位传递《辽宁青年》的哥们。他违背了她的意愿，把她与她的亲人讲述的关于对我的感情全部转述给我，还通过种种细节进行了分析论证。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为自己无意中对她倾诉造成的伤害懊恼不已。但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根本无法挽回。我不知道那至诚至真的友情，在这么一道深深的裂痕面前是否能够弥合，我们该何去何从？

（七）

从那时起，我们又长达半年没有联系，不是不想联系，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年的9月份，我所谓的女朋友在电话中正式提出分手，由于早有心理准备，我没有过多的伤痛，毕竟这个社会是现实的。之后，我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内心中满怀愧疚的是无意中对漂泊在北京的朋友的感情伤害，令我久久不能释怀。学习之余，我还会坐下来给她写信，企图澄清并说明什么，但写完后又没有勇气寄出，觉得一切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就这样，我写了存、存了写，半年多的时间里总共积累了六封书信。

那年冬天的一次夜岗（记不太清是春节前还是后），我与一位室友聊起了我的故事。他听完后，当即断定我与她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并且要我把六封未寄出的信一并交给他，由 他出面写一封信，帮我们弥合那道深深的裂痕。他那样说了，也同样做了。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在信中跟她到底说些什么，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受了我的真诚道歉，并且真正地原谅了我的过去。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们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

时隔近一年的光景，当我整理移动硬盘的时候，又偶然发现了这篇未完待续的感情历程。查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距离老婆的生日很近了，于是有种完成这篇随笔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冲动。她一定会万分喜欢，但不知道工作上的琐事是否允许我能按时完成。

（八）

确立了恋爱关系，我开始称她“老婆”，她开始叫我“老公”。我们或是通过书信传递，或是通过电话交流，后来又很时髦地通过网络聊天，互相勉励着、思念着、关心着、支持着，联系的频率日渐增多，彼此的感情迅速升温。其中，最具纪念意义的莫过于我们几乎同时听到并喜欢上《约定》这首歌，并分别在书信中提及和推荐给对方。从那以后，我们的书信、邮件当中免不了都要加上一句“别忘记我们的《约定》”。于是《约定》成为继《辽宁青年》之后，我与老婆相识、相知到相爱的第二个物证。

2001年的寒假是我军校生活的最后一个寒假，也是我和她正式恋爱一周年之际。利用假期我们分别到对方家里认门，先是我随她认门，我凭借实在和真诚赢得了她家人的认可；随后是她随我认门，她凭借温柔和贤惠同样赢得我家人的赞许。短短几天，朝夕相处，彼此 不但增进了了解，还拥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初吻。

2002年的上半年是我军校生活的最后半年。这半年的课业不重，但压力很大。又是部队实习，又是毕业论文，同时还面临着毕业分配。但是这些因素都阻挡不了我们之间的相思和联络，书信、电话、网络、短信甚至日记，都见证着我们不断升华的爱情。这期间也有两次见面的机会，一次是为了写论文我到北京调研，另一次是毕业前夕她到学校送行。到北京调研时恰逢她过生日，我通过固话呼她，她着实吃了一惊，而且惊喜万分，我相信那是她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她来学校时，我即将踏上奔赴第一任职的南下列车，那样的相聚分明是离别的苦痛，意味着彼此空间上将产生巨大阻隔，爱情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九）

离开生活四年的军校，只身来到了榕城福州。后来看，我还真是个幸运儿，福建的社会、经济、地理、人文、生活环境都很不错，况且我还留在省城工作。但初来乍到，那种背景离乡、彷徨无助的感觉至今历历在目。是她，虽然远隔万水千山，但依然丝丝挂牵，时不时送来鼓励和问候；是她，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但始终无形陪伴，不间断带来勇气和动力。在爱情的帮助下，我适应着、进步着、成熟着，逐渐融入了福州这个大环境、部队这所大熔炉。

2003年春，一场SARS席卷全国。没想到的是，我也会成为那场风波的“受害者”。当时，我请了一个多月的探亲假。回家的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先到北京和她团聚。那时的北京，大街小巷能见到的人都是戴着口罩，敬畏生命的紧张情绪随处可见。就是在这种氛围下，我们交流离别之情、共叙重逢之意，虽没有花前月下，但充分享受着团聚的喜悦。在北京逗留了几日，我踏上回家的客车，还没有到达终点，就接到了部队电话，内容是召我立即归队。于是，我在家仅仅呆了一天，就乘坐她预订的航班返回部队。离别时，我身前是把关严格的非典筛查，身后则是她饱含离情的满眼泪花。挥手之间，短暂的重逢就此夭折。原来，短短几天全国SARS疫情迅速蔓延，而北京就是重灾区，而我则在重灾区呆了好几天。后来回想，那时的我们真是大胆，竟然为了爱情不顾及生命安危，或许是爱情使我们如此“大胆”吧！

回到部队，因为我到过重灾区，被隔离了半个月，随后一切恢复正常。转眼就到了“十一”，她从北京专程飞来福州，亲自感受我的工作和生活；我则尽可能的安排一些娱乐，逛公园、游鼓山、览榕城，和同事们共同聚餐，到老乡家登门拜访……好不快活！但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欢声笑语中她的第一次福州之行很快就结束了，留下一张森林公园中珍贵的相拥合影，和一连串美好的记忆。

（十）

2004年春，我们之间的爱情出现了一次严重危机。缘起是一封邮件。她在进入我的邮箱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封我寄给在建瓯接兵时结识的一位女孩子的底稿。短短的两句话，却招来了天大的麻烦。她一下子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之中，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听不进劝。而我则是先急后气，从急于解释、拼命解释到不想解释。两个人在危机面前脾气、性格中的缺点暴露无遗。但危机不见得就是坏事，危机有时意味着转机。这次风波恰恰印证了我们感情基础的牢靠。

危机过后不久，她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北京还算不错的工作，满怀勇气地来到福州从新开始。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4月25日，她舍弃曾经不错的收入、工作和人脉关系，为的只是和我的爱情的团聚，这要付出何等的勇气！是啊，熟识我们的人都非常佩服她当时的勇气，我当然首当其冲。她初到福州的那几天，同样是因为非典，不得不被拒在部队门外。我们临时栖住在宾馆，晚上抽空上网浏览招聘信息，白天到人才市场或是参加面试，闲逛时不免发出“不曾想携手福州街头”的感慨！几天下来，人已累、腿亦倦，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找到了来到福州的第一份工作（尽管工资很低）。非典的危险期也同时宣告结束，我在部队招待所为她安顿好住处。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福州的共同生活。

（十一）

福州的共同生活并非每天都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更多的是为工作、为生活的烦恼和艰辛，时不时还会产生摩擦和争吵。这或许是爱情由理想化向生活化过渡的必经之路。那时我就想，当爱情历经童话故事般的美好，归于柴米油盐式的现实，才是真正的升华。因为两颗不同的心要真正走到一起，势必要经过一段磨合期。有些人的爱情之所以半途夭折，就是在磨合期出了问题。事实证明，我和她之间的爱情虽不是一帆风顺，但经得起各种考验。终于在2004年10月20日那天，在我们相识9年、相恋4年之后，我们依法取得了《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妻。

犹记得拍结婚照那天，我们在照相馆拍完后，分别骑着自行车到鼓山游玩，以此来庆祝我们的联姻。现在想来，年轻的人、年轻的心还真是够疯狂，毕竟从铜盘到鼓山不是近距离。但我们那时就这样做了，而且非常开心、非常尽兴。记不清那天返回时是怎样的精疲力竭，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在意，因为——爱情！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仪式、没有婚房，只有两颗挚热的心和那首熟悉的《约定》，我们信心满怀、勇气十足地步入了“围城”。用现在的话说，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裸婚”。

（十二）

有了《结婚证》，我们理所当然地住上了单位的公寓房。有了公寓房，母亲便可以千里迢迢地来队省亲。那年冬天，我们和母亲共处月余，第一次在南方这座城市有了家的感觉，虽清贫简陋，但其乐融融。随后，母亲赶回老家为我们张罗婚事。在母亲的组织下，2005年春节前夕（腊月二十二），我们以燕北农村最传统的方式举办了婚礼。那天是北方冬天难得晴好天气，又不是特别寒冷，人人都赞：真是个好日子！那天远近来了很多亲朋街邻，共同见证了我们这对新人喜结良缘。当晚，不少人来闹洞房，在街坊婶婶的哄闹下，我和她合唱了一首《勇气》。这首歌恰好能够说明我们的情路历程，一路走来虽然坎坷艰辛，但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今，距离我们结婚已经七年有余。如果真的有七年之痒的话，那么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我们又成功“挺”了过来！七年间，不免有痛苦、有争吵、有抱怨，但更多的是理解、是支持、是关爱！七年间，我们生了儿子、买了房子、购了车子，共同的努力初见成效，美好的未来正在招手！七年间，我们搬迁住房、变换工作、增长工资，但不变的是升华后归于平淡的恒久爱情！ 

“……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

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这是我们共同的《约定》”

2012年4月完稿于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