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俯仰之间到遁乎万里之外

——读庄伟杰的书与画

文∕蕙兰于心

    上篇：山高水长

    书法乃心灵太极，能养神炼意，更重要的是炼心。庄伟杰乃闽中人杰，鲤城才俊。人格卓立，学养宏富，且文品书品洞深。走进庄伟杰的书画艺术世界，笔者从他的斗方书法“山高水长”中便可看出，这是一幅用象形字与自然合一创作演绎的作品，堪称大家之作。

    为道“三见”的高境界乃“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那么，开门见山的来看他的作品“山高水长”中之“山”字，显得何等的厚重，意在有形与无形之间。重要的是方家庄伟杰将一个崭新的书法理念，抛入观赏者的视线。王国维说过：“一切景语乃情语也……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可见一切自然景观，都要渗透作者的思想。那么笔者眼中的这幅“山高水长”的“山”字究竟流淌着一泓怎样的活水？

    首先，以山水的意境入画。老子的“道法自然”、或以虚静“无为”入境，将“山高水长”深深地镶嵌在其中。因此，虽说这是一幅书法，却蕴含着浓浓诗情画意的意味。

    其次，透过书家笔下“山”字的造型，看以看到意态完足，一个“山”字乃是虚实并举，内涵颇丰。或若仰望天宇，或有重峦叠嶂的气势，或似俯视江河，采取水波不兴的表现形态。既寄寓了书家的意法，又如振翮千里。以此来赏读其书法的精神内质，令读者注目凝神之际产生共震。欣赏之余如“骨鲠在喉”，有一吐为快之感。

    一赏。从“高”字的入眼、入心，可见中国书法艺术讲究“气韵生动”。高山仰之，叫人感慨万端。抬眼便知“高”源于象形文字，其古文像一座高高的宫观，所以有高的意思，如同一个人，戴着一顶官帽，故又引申指崇高或尊贵。书家以有限的笔墨爆发的灵感，点染升华，让书法的意境和有限的艺术形式，创造了一种“象外之象”的意外之妙，赏之品之，耐人寻味。

    至于“水”字给人更多的是想象与思维的空间，它亦源于象形字，是篆书“水”的变形。水活石润，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气。书家用书法意象，借画面感与主观想象有机地糅和，赋予静态。其率意挥洒，使流水的动态与山的静态形成巧妙的组合。如此荡漾的灵气，将欣赏者由书意引入画境，由画境而徜徉于字里行间，驱使人不由自主地进入书法的艺术空间。书家把“山与水”真切地用笔墨活画，用“上善若水”大而无形的浩淼活画，自然而然地弥漫着一股流动的灵秀，堪称为大手笔摹写。如此妙笔，既留有传统书法厚重之气势，又异于水墨山水画之韵味。单从这“源活水清”“本固枝荣”的至理中，便知晓方家庄伟杰的功底之深厚。

    二品。从山与水的融合落笔，书家意气纵横，笔力峭健而神韵疏朗，体现了方家庄伟杰对大自然独特的生命体验及艺术感悟，达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再看水波涌动，仿佛是活着的生命体在水上运动。你不得不感动与喟叹：自然之博大，世界之博大，生命之博大。所有这些，皆源于书家对生活的体悟。即从自然中捕捉具体形象与画面入字，以及通过具象落笔，使书法韵味与理趣巧妙融合的心灵呼唤。既给欣赏者艺术上的享受，又有水墨之画氤氲的意境和美学启迪，堪称书法中的上品。

    三咀嚼。纵观整幅作品，一个“长”字妙趣横生。方家庄伟杰截取了甲骨文的“背影”，所谓背影，乃指书者用甲骨文的字形变易，俨然一个披长发之形，若隐若现地看到一个人物的影像。这个“影像”伸出右手臂握着一支秃笔，仰天泼墨挥洒，如此无与伦比的想象，浪漫与恢弘之势，跃然纸上。或有骚动之姿，深揽淋漓之酣畅后，又将趋于水的宁静与平淡之中。如此大美，令人震撼无比。顺势再看“影像”前面有一条“顺彼长道”（《诗·鲁颂·泮水》），虽然“道阻且长”（《诗·秦风·蒹葭》）。透过书家的点化，给人一种动静妙合之感，似寄意着不断进取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书法艺术中这种带有逆向思维的哲学理念，给人带来了宁静的思考与审美的享受。

    笔者认为此幅“山高水长”开拓了书法新的艺术天地，并为当代书法艺术创作提供了某种可能。虽然四个字，异形殊致，却融会贯通。一字一诗，一画，一歌，一境界，堪称是无声的诗，有声的画，是一首情、景、心三位一体浑融的天籁之曲。

    以此观之，这幅“山高水长”与其说是一幅书法，不如说是一挥而就的“心学”。“陆王学派”即南宋陆九渊和明代王阳明都把“心”看作宇宙万物的本源。陆九渊提出“宇宙便是吾心”；王阳明提出“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很显然，这幅书法以“心学”和水墨山水画的形态展现在观赏者面前。从落笔布局到收笔以及飞白，字字异同，笔笔点染，独标高格。宛如天籁空中回响，而行笔婉转自如的态势，若急若缓地荡漾在舒畅的韵律中，或在奔放与豪逸之间，渗透着水的温润与柔美。同时，融会了怀素的书法飞动圆转，随手万变，下笔连绵不绝，直至彰显出属于书家自身独特的艺术风格。或许，这就是他常言的“我就是我”的魅力，即呈天之气象，化地之厚重。我想都蕴藏在其中。

    “山高水长”四个大字，看似简单，细品却不难发现这线条，这笔画，这留白，有着连绵不断的思绪。中国文化注重“天人合一”这种思想在先秦就已经萌芽了，到了汉代，董仲舒《春秋繁露》里有明确的阐释。可以说，方家庄伟杰的书法之美看似信手拈来，其实是他对书法的艺术实践与研究已经贯穿到人与自然的审美活动当中，方可一气呵成。这是他自我意识内功的凝聚，内聚力的爆发；是人与天地，与自然在精神上的一种交流与对话。笔者认为这就是庄伟杰方家平中出奇、匠心独具的表现和高妙之处，如同瀚音将萦绕于读者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