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     （小小说）

   孙一先校长走进家门，只听见女儿屋里发出键盘的敲击声。嘀嘀哒哒，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女儿天天在网上办公，每天都很忙。孙校长想和女儿说几句话，也许怕打扰女儿，也许怕闹的不愉快。话到唇边儿，又咽了回去。

吃晚饭时，父亲终于找到了个说话的机会，平时爷儿俩思想的总是对不上簧，一说话就抬杠，天天都是各忙各的事，很少在一块儿说话聊天，时间长了，就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儿，就连一块儿吃饭也常常是默默的。今天孙校长心里有话非说不可。趁女儿正撬着牛肉罐头，孙校长一字一板地说：

“上级同意了我不再续任党校校长了。明天开欢送会。”

    女儿抬头看了看孙老师的脸，眼光里透出几分惊讶。几分喜悦地说了一句：“您也该休息了。”女儿好像有什么心事，匆匆地吃完饭提着小皮包就出门去了。

    孙校长的心里像堵了块砖头，很不是滋味儿。女儿小时候，爷儿俩经常一块玩儿，开起玩笑，无话不说。女儿长大了，爷儿俩说话越来越少。记得女儿上大学时，爷儿俩还为各种政治问题而争论不休。那时，女儿说他保守，思想僵化，放不下教师的架子。近半年来，父女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父亲让女儿到单位上班，在家苦干，领导能看见吗？女儿不听；父亲更怪女儿外地的大学生村官，凭女儿的条件怎么也该找个公务员啊？可女儿还是不听。气得孙校长再也不愿理女儿了！可我全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女儿走了一会儿，叮铃铃——以岑电话铃响了。原来是女儿单位的领导打来的。这位领导是孙校长在党校培养的毕业生。那位领导主要向孙校长贺喜，女儿要结婚了单位攒钱买了些礼物，准备明天送来。还说女儿干得很出色。女婿也是好样的。孙校长听了自然高兴，可心里也很沉重。女儿结婚的大事自己居然不知，这隔膜也太深了吧！看来我是错了，退休有了时间，我要和女儿沟通，向她道个歉吧。

    第二天早上，女儿起得很早。父亲正站在衣柜前找衣服。没注意女儿在他身后，正托着一件新的保暖内衣。“穿这件吧，天冷了，这衣服暖和！”孙老师感动地拿过内衣，伸着袖子。“我给您扣上扣子吧！”孙校长看着女儿满头秀发，油然想到几年前过世的妻子。有她在，多好。

    “昨晚看您老了许多，我真心疼您了！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党校校长，您的正直和敬业是我的榜样。退休后您又干了三年，您的头发全白了，您尽力了！”

    孙校长的心里像一锅开水似的翻腾着，没想到女儿这么理解自己，可自己并不理解女儿！他心里感到愧疚也感到了温暖。像有一股春风吹进了心窝。他仔细地盯着女儿，悄悄地问：“要结婚啦？老爸祝你们美满幸福！”

    “您知道啦？您同意啦？”女儿显得格外快乐。“你的选择是对的，我早该同意，都怪我的思想太僵化了。原谅我老朽了吧！”女儿笑了，笑得挺甜：“我们结了婚也一样照顾您！”孙校长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上滚出的泪花：“我退下来了，你结婚了！咱家双喜临门，过几天我和你们一对新人到奥体公园逛逛！”

    叮铃铃——电话铃声又响了。是楼下接孙校长的司机打来的，让校长下楼。女儿送到门口说：“您高高兴兴地参加欢送会吧。退下来意味着新的开始！”孙校长拍拍女儿的肩膀：“就像我下楼，过会儿还得上来一样。”

     女儿含笑站在门口，深情地看着老父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