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兴濂
在近代中国学界文坛上,有一“怪杰”,也有人调侃他称他为“怪物”,这个人就是拖长辫的北大教授辜鸿铭。
辜鸿铭,祖籍福建厦门,1856年出生于马来亚槟榔屿一个英国人的一个橡胶园里,自小被在当地传播基督教的苏格兰传教士布郎赏识并收为义子。知识渊博的辜鸿铭,一生共获得13个博士学位,精通英、法、德、日、俄、拉丁、希腊、马来亚等九种外语,第一个将《论语》、《中庸》用英文和德文翻译到西方,曾为六国使节充当翻译,协助张之洞创办闻名全球的汉阳铁厂和兵工厂等洋务,被张之洞称为“经纶满腹,杰出之才”,他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讲孔学,与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书信来往,讨论世界文化和政坛局势,被印度圣雄甘地称为“最尊贵的中国人”,被孙中山和林语堂称之为“中国第一语言天才”,年过花甲,背诵6100多行的无韵长诗《失乐园》,居然一字没错。
辜鸿铭在中西文化的激烈碰撞中成为清末的第一大怪物。他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最爱的却是东方姑娘,辜鸿铭以“爱莲”名动天下,此爱莲非周敦颐的“爱莲”,而是中国古时女人特有的三寸金莲。辜鸿铭曾戏称自己的成就主要归功于那双金莲,称其为自己的“兴奋剂”。辜鸿铭的原配夫人淑姑,就是凭借那双长不及掌的金莲,把辜鸿铭所折服。在辜鸿铭眼里,淑姑有一双“特别神气美妙的金莲”——中国旧式妇女所独有的小脚。辜鸿铭写作时,遇到思路滞塞,文笔枯干,便会大喊:“淑姑,快来书房!”淑姑便会应声而至,坐在他身旁,伸出小脚,任凭辜鸿铭将一对小脚攥在手中摆弄,拿到嘴边嗅闻。片刻,辜鸿铭便像“兴奋剂”那般来了精神,文思泉涌,洋洋洒洒,下笔有神。辜鸿铭醉心于女人的三寸金莲,成了他特有的一大癖好。他对此还有一番高论:“女人之美,美在小脚,小脚之妙,妙在其臭。食品中有臭豆腐和臭蛋等,这种风味才勉强可与小脚比拟。前代缠足,乃一大艺术发明,实非虚政,更非虐政。”
辜鸿铭还把一夫多妻当作天理,提出“壶一杯众”论。这与他婚姻生活的怪有关。辜鸿铭娶了淑姑不到一年,便纳了日本姑娘吉田贞子为妾,晚年又收了碧云霞姑娘。且有一套为纳妾辩护的理论。“妾者,立女也”,意思是说男人在外为家为国辛苦奔波时,应有女子立于其旁,作休息扶手之用,也就是说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惹得女子尤其是西方在华女子的责问?辜鸿铭提出“杯壶论”,说:“这茶壶和茶杯就好像男人和女人,一个茶壶配上几个茶杯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一个茶杯配上几个茶壶则是万万不可的。”辜鸿铭的辫子,在北京人都已剪掉辫子的此刻,他却留着那条象征性的发辫。他曾对毛姆说:“你看我留着发辫,那是一个标记,我是老大中华的末了的一个代表。”辜鸿铭还骂所有剪辫子的人是“没有辫子的畜生,野兽!”民国初年,人家剪掉辫子后戴顶帽子,他就骂人家:“沐猴而冠!”可辜鸿铭却是大清人中最早剪辫子的人之一。那是他在苏格兰读书时,他有个女友喜爱把他黑亮的辫子拿在手中把玩,为讨好女友,辜鸿铭竟“咔嚓”一声剪下了自己的发辫赠与女友。
辜鸿铭刚到北大任教时,学生们看到他脑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忍不住哄笑起来。他却不动声色地走上讲台,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笑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辫子,我的辫子是有形的,可以剪掉。然而诸位同学脑袋里面的辫子,就不是那么好剪的啦。”一席话把学生镇住了,以后没有人敢笑话他了。
在德国留学时,一次,辜鸿铭乘坐火车,与他同车厢而坐的三个德国青年,看他一身东方人的装束,还拖着一条辫子,便对他挤眉弄眼,窃窃评论。辜佯装不懂,顺手抄起一份德文报纸,倒看起来。这下几个洋青年立即起哄,嘲笑辜土气,竟不懂装懂。辜鸿铭用正宗德语说:“德国的文字太简单了,不倒着看太没意思,不要说如此简单的东西,就是你们的诗圣歌德的《浮士德》,我也能倒背如流。”说着他还真的背诵起来。几个洋青年已羞得无地自容。
有一次,辜鸿铭在宴会上与素昧平生的严复、林纾等相会,席间竟发奇论:“如果我有权在手,必定要杀掉严林二人。”林纾问道:“我二人有何得罪了阁下,看在同乡之谊,还请刀下留人。”辜鸿铭厉声道:“严复翻译《天演论》,主张物竞天泽,优胜劣汰。于是全中国人只知道应该去物竞而不知公理,如此兵连祸结,民不聊生。林纾翻译《茶花女》,如今青年只知道谈恋爱,却忘记了礼教是什么了。如果不杀你们两个,天下将不会有太平。”二人听了哈哈大笑。
辜鸿铭经常骂当官的人,他说现在当官的人,都是为了他们的饭碗,他们的饭碗跟我们的不同,他们的饭碗大得很,里边可以装汽车、姨太太。又说,现在人做文章都不通,比如“改良”吧,以前的人都说“从良”,没有说“改良”,你既然已经“良”了,还“改”什么?你要改“良”为“娼”吗?慈禧太后过生日,他当众脱口而出“贺诗”竟然是“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袁世凯死时,全国举哀三天,而辜鸿铭却特意请来一个戏班,在家里大宴宾客,庆祝袁氏归天。
特立独行的辜鸿铭,他的古怪离奇让人诧异,逸闻轶事令人捧腹。1928年4月病逝于北京,享年72岁。林语堂曾评价他说:“辜作洋文、讲儒道,耸动一时,辜亦一怪杰矣。其旷达自喜,睥睨中外,诚近于狂。然能言顾其行,潦倒以终世,较之奴颜婢膝以事权贵者,不亦有人畜之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