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帘栊响处,郑爱月儿出来,不戴鬏髻头上挽着一窝丝,杭州攒梳的,黑鬃鬃,光油油的,乌云霞着四鬓,云鬓堆纵,犹若轻烟密雾,都用 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钿儿,周围金累丝簪儿,齐插后鬓,凤钗半卸,耳边带着紫瑛石坠子。上着白藕丝对衿仙裳,下穿紫绡翠纹裙,脚下露一双红鸳凤嘴,胸前摇碉蹈宝玉玲珑,正面贴三颗翠面花儿,越显那芙蓉粉面。四周围香风缥缈,偏相衬杨柳纤腰,正是若非道子观音画,定然延寿美人图。
(笑笑生:《金瓶梅词话》第五十九回4—5页)
一回头时,却见那轿子里坐着个十四五岁的不长不短、不肥不瘦的 女郎,面如瓜子,脸若桃花,两条欲蹙不蹙的蛾眉,一双似开非开的凤 眼,似曾相识,莫道无情,正是说不尽的体态风流,丰姿绰约。雯青一双 眼睛,好象被那顶轿子抓住了,再也拉不回来,心头不觉小鹿儿撞。
(曾朴:《孽海花》第59页)
她上身穿了绿绸的旧夹袄,肩下的一个钮子是未扣着,大襟的红色的里子便一角地翻露在面前。下身穿着黑缎的脚管宽大的裤子,搭搭 地拖着头上绣花的月白色的缎鞋。长圆形的瘦削的面上,带着块块的黑色的粉痕,和仿佛不称配的红晕。大概早上头也没有梳吧,刘海发是散乱地披映在额前,S髻是宽松地斜坠着了。她立在那里,吸着烟,看伙计搬着行李,本是皱着眉头的面上,露出喜悦的稚笑。
(潘漠华;《雨点》《应修人 潘漠华选集》第148—149页)
他感觉到有点丧气,因为她那毛耸耸的头发,她那被雨水和眼泪冲没了的脂粉,有着一只尖削的鼻子和一张微瘪的嘴的黄脸,她那蜷缩着的单薄的身体,以及她的假笑,她的不大耐烦的声口,都在引起他的不 满。
(沙汀;《一个秋天的晚上》 《沙汀短篇小说集》第131—132 页)
这姑娘是蟾宫跳舞厅的舞女,有一身象牙似的肉。乌亮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情和爱。会唱英文歌,会写白话信。那袅娜多姿的身段,世界上找不到东西来比拟。
(吴组缃:《宦官的补品》 《吴组缃小说散文选》 第63页)
高拉莉在犹太女人中是最杰出的典型,一张长长的鹅蛋脸,淡黄皮肤带着象牙色,鲜红的嘴巴赛过石榴,细腻的下巴象杯子的边。眼皮包着火刺刺的黑玉般的瞳子,睫毛往上翻卷。从眼皮和睫毛底下,不难想 象那副懒洋洋的眼神,必要时会闪出沙漠中的火焰。橄揽色的眼圈上面,弯弯的眉毛很浓,两股紫檀色的头发从中间对分,照着灯火,光艳如 漆,棕色的脑门藏着卓越的思想,仿佛很有才气。其实高拉莉同多数女 演员一样,虽则会讲一套后台的俏皮话,人并不聪明,虽有应酬的经验, 却谈不上什么知识,她的聪明是凭直觉,心肠好是因为她多情。可是她 的滚圆光滑的胳膊,象纺纱的锭子般的手指,黄澄澄的肩膀,象《雅歌》 中咏叹的那种胸脯,曲线优美,动作灵活的脖子,穿着红丝袜,长得多漂亮的大腿,叫人看了目眩神迷,怎么还会追究她的精神生活T这些富于东方诗意的美,被舞台上流行的西班牙装束衬托之下,越发显著了,
([法]巴尔扎克:《幻灭》第275—276页)
那种女人中间的一个正弯着胳膊靠在他们的包厢边上望着他。那是一个棕色头发的胖女人,皮肤涂得雪白,黑的眼睛用铅黛描得长长的,嵌在人工造成的浓厚眉毛下边。她的过于肥大的胸脯紧紧地绷着深 颜色的绸子裙袍,一副涂得鲜红象是伤口一样的嘴唇给她衬出一点兽 性的,热烈的,极其夸大的意味,不过却燃着一腔欲望。
([法]莫泊 桑:《俊友》第21页)
拉翡儿是一个马赛女人,到各处海口跑码头的老油子,充着不可缺少的犹太美人的角儿,瘦瘦的,鼓着一副涂满了胭脂的脸蛋子。她那头 用牛骨髓擦得通亮的黑头发在两鬓卷成钩形。她那双眼睛本象是美 的,倘若右边那一只没有眼翳。她那条弯弓式的鼻梁压着一条颇为发达的上牙床,在那儿有两粒新装的牙齿在下牙床的那些牙齿旁边显出 痕迹,那些旧的牙齿已经用得太久了,颜色变得和陈旧的木料相似。
([法]莫泊桑:《戴家楼》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上册第54页)
那个叫作阿力的女人,个儿不高不矮,身材苗条,把刚洗过的头发高高地梳成大岛田髻,插着一支稻穗簪子,显得格外潇洒。官粉只擦到 脖根,敞着衣襟,微微露出了乳房,皮肤显得比官粉还白。她虽然握着一 只长杆烟袋,翘着一条腿,人口大口地吸烟,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没有人责难她放肆。她身穿一件大花单衫,松松系着一条掺了假的黑缎子面 腰带,从背后打成结子的地方露出大红的麻绸里子,不消说,这是这一 带的窑姐儿的打扮。
([日]桶口一叶:《浊流》 《桶口一叶选集》第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