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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担挑
  • 来源:原创 作者: 刘祥 日期:2008/7/19 阅读:1674 次 【 】 A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刘洋

    田广厚给老丈人拜年,惹了一肚子气。

    正月初二,女婿拜见丈人,田广厚和连襟高贵都去了。运河滩一带,称连襟为“一担挑”。何为一担挑?无从考察,只知大路上挑担者那副担子,前后两个,重量相当,优哉游哉,不可分离。田广厚和高贵生为礼物的事,闹了不快。

    女婿们的心思,都愿在丈人面前露个脸,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贵生不该当着丈人面撕了广厚的脸。

    田广厚送礼,最实在不过,一盒点心,两瓶“二锅头”外带自家煎炸的“鹅脖”、“螃蟹盖”(一种豆面摊成的薄皮加馅炸成的年货)。

    高贵生呢?一扫往昔惯例,他给老丈人送去的却是庄稼人不敢想的高贵物品:两瓶古瓷器似的茅台酒、一条过滤嘴大前门、碧螺春茶、巧克力糖、精致点心,外带两只肥的流油的大母鸡。

    烟、酒、茶、糖、点心不说,唯独这两只大母鸡,使田广厚最生气不过!要知道,这两只鸡是他家的呀!

    自家的鸡怎麽跑到老丈人院里?天知道!

                                                                                                                                         

    田广厚要盖房,新砖老买不到,为了及早有个像样的窝,他不得不给村里廉书记送了礼。廉书记的小舅子是公社砖厂的厂长,托他还能不牢靠吗?谁知礼送去了半年,广厚家的砖也没有一点影儿。一问,敢情买砖的主排成串儿,厂长家的礼物堆得发了霉,他这两只土货往哪摆!可是那到底是为买砖预备的,怎麽会跑到了高贵生手上?

    席间,广厚有意提起这件事。贵生也不相瞒,告诉他,上月,他当上了公社木器厂的跑外的,这些礼物不过是别人送的一点小意思。广厚想问,这鸡是怎到你手上的,碍着丈人的面,没敢开口。不过,后来听贵生说,廉书记的小舅子从他那里弄了套便宜的家具。真相大白了,他这是拿了我的母鸡作了垫脚石!

    广厚气得心口发闷,媳妇金枝也成了噘嘴葫芦。这叫什么事,走后门走出一朵花儿来!

    回到家,两口子还在为这两只鸡叫屈。金枝一劲骂廉书记的小舅子“不是东西”,广厚一个劲摇头叹气。到后来,不知为什么,金枝一下子将火力转向了广厚:

        “甭说了,还是你不行!土坷垃脑袋,一辈子就会捋锄杆!你瞧人家,身不动,膀不摇,一句话,全来了!”

    广厚想说:“他们那算正路吗?”无奈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嘴上倒不出。

    这两口子,算得上是正经庄稼人。广厚一辈子没干过邪的歪的。从前,是在队里一个汗珠摔八瓣,苦熬苦拽吃大锅饭,没挣下仨瓜俩枣。如今政策有了缓,全身得施展,这两口,工分拿头等,家里养猪、养兔、养羊;院里小园,菠菜下来了,栽蒜;蒜起了,种黄瓜;黄瓜拉秧了,栽白菜。等到秋风落叶,地冻天寒。他们还要在小园向阳处捂一两畦蒜黄,或是育两畦菜秧––––日子也算过得有个眉眼。

    新近,他们又找到了两条生财之道––––广厚学着孵育小鸡,金枝抽空纳纱活,进点活钱。

    他们也有个宏伟计划,先是改善吃穿,继而添置家具。年前,他们又准备盖新房了。

    他们这房也太老了,里生外熟(外面是砖,里面是土坯),水六月,外面不下雨,屋里下。

    他们栽了几十棵杨、柳、榆、槐、泡桐,全都够了材料,只是这新砖不好买。不知跑了多少腿,磨了多少嘴,也没有把砖办来。后来,别人说廉书记有路子,他就送去两只鸡。没想到两只母鸡白填了坑!两口子为买砖的事,常常吵得起心烦。来也巧,五月里的一天,正当广厚家又在为砖的事急烧火燎的时候,一辆火红的大拖拉机,拉着满满一车砖,向广厚家驶来。

    广厚纳闷透了,这是咋回事?一问,敢情是贵生插了手!

    贵生自从那次在丈人家见广厚两口闷闷不乐后,一直琢磨不透,怎麽得罪他们了?后来一次,广厚家的小菊和别人念叨,才知道是为买砖的事!贵生好不后悔,嗨,要知道这样,我说什麽也不能拿这两只鸡送礼呀!这个混蛋厂长!他去找廉书记的小舅子刚一提起这事,厂长就赶忙赔礼道歉,连说“该死!该死!”之后,马上答应派车送砖!这不,一车甲等的刚出窑的红砖,齐整整地摆在了广厚家门口。

    金枝乐坏了!是亲三分向!她里里外外忙着,又是点烟让茶,又是打洗脸水,张罗饭菜。

    广厚这时倒失去了笑容,这是怎麽档子事呢?过去磕够了头,拜够了神,也没办到的砖,今个话没费,钱没交,齐了,这是……

     

        广厚准备动工盖房了。这天同村的王老顺来找他。老顺见了他就一个劲点头作揖:“大哥,求求你来,帮帮忙呗,这事只能你办!”

    广厚一愣:“我能办什麽事?”

    老顺一指门口的砖垛说:“这––––我家实在没有辙,你给我跑一趟,找找你们孩子姨夫。”

    广厚呆若木鸡,天哪,我哪是办这事的人哪!“你不会去找别人?”

    “别人我都求到了,他们说,我们还等着买呢!”

    “那就不会再缓缓?”

    “还缓?这就晚三春了,人家姑娘那头早就下了最后金牌,再不把房盖上,吹了!”

    “啊!”广厚心里一动,他家为娶儿媳妇花了一千多块钱,就是这磨吹的,“这……”

    “我的好哥哥耶,快给我想想主意呗!”

    “唉––––”广厚也不知怎麽好了。后来,他还是去了贵生家一趟,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还挨了贵生一顿数落:“你呀,真是,怎麽那麽实诚呢,他给了你什麽好?你给他跑前跑后,要是亲戚里道还好说,八杆子打不着,管他呢!”

    广厚失望了,迈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家中。

    到家后,王老顺正等消息,听到这话,脑瓜一阵眩晕:“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一摊泥似的坐在炕沿上……

    广厚这几天打不起精神,心里老想着老顺家的事。金枝倒像吃了喜鹊蛋,有说有笑,看着一根花架都忍不住乐。

    那天,问广厚:“你怎麽了,霜打了似的?”

    广厚不说,逼问急了,他才说出王老顺为买砖急病了的事。

    金枝也为王老顺为难。不过,她万没想到,广厚会想出把她家的砖借给老顺这个主意。

    她好不高兴:“他盖上了,咱们怎魔办?”

    广厚说:“咱们孩子还小,他家等着娶媳妇,一辈子大事。”

    金枝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奈不住广厚左说右劝,最后还是同意了。

        广厚家的房没盖成,贵生家的大房倒盖成了!

    贵生这二年真运气,先是当上了木器厂跑外的,如今又一跃成为公社副业办公室的副主任了。

    有人说“好马长在腿上,好人长在嘴上”,贵生跑跑颠颠,说说道道全行。一上任,他就办了两件大事,先是给公社书记的侄女、外甥安排到公社厂子,接着又为联系了一项来外的副业,一下子走了红运。

    贵生整天喜气洋洋的,年轻轻的,肚子也下来了,走道直哈哧。见谁说话,总是大说大笑,随随便便的,仿佛从来不知“忧愁”二字,他盖五间房,没费吹灰力。

    盖房那天,惊天动地。最初垫地,十几辆小手扶。一辆大压链拖拉机,一边卸土,一边碾压,轰轰隆隆,突突突突,响半拉街。

    开砌了,来的全是公社建筑队的瓦匠,成套的工具,拉线瞧活,挑灰灌浆。

    瓦匠在动,木匠更是忙。

    七尺六高的柱头,一丈八长的进深,六架大柁,三十五根粗檩,山岸似的一堆花架。上箔,一色儿干白净的苇席;钉挑檐,一水儿碗口粗的红松木。

    房子落成了,青砖、红瓦、绿窗、虎黄色柁头,煞是威风。特别是那房顶上的一条黑白相间,穿花透风的飞燕脊,远远望去,宛若凌空欲飞。

    广厚全都看呆了!盖房期间,他也来帮忙,本想着活活泥搬搬砖,干点力气活,没想到愣插不上手。贵生像个司令官,指东道西,发号施令,手下人呼呼啦啦,像打狼。他见广厚拨拨愣愣怪碍事,拉他一边,递上一支烟,自己也叼起一支,劝道:“他大姨夫,你这是何苦,弄得浑身八脑泥星水雾的,这里没你的活,好好歇会。想干,不行呆会替我斟个茶,递个烟什麽的。”广厚没干过这个,可干站着又过意不去,只好去当“支客”。

    望着缕缕行行的人,听着赶集似的一片儿声响,广厚含糊了!妈耶,这是盖房子吗?莫不是唱大戏!

    过往的行人,有赞叹,有摇头,有不屑一顾的,广厚全都看在眼里。他越来越觉得心跳得慌。

    赶到消停之际,他拉贵生到僻静处,小声问:“他二姨夫,你这麽大扯,不怕……”

    贵生一拍肚襄,哈哈笑道:“我说你呀,真是树叶掉了怕砸脑袋,老毛病难改,这算个啥呀?再说,咱这材料也不是偷的抢的,名正言顺!”

    啊!还“明正言顺”呢!广厚都知道啊,这材料不是“处理”,就是“内销”,有的还

    是人家白送呢!

    广厚真的含糊了,现在的事怎麽这麽蝎虎呢?同是一样的东西出了两个价?同是盖房,举动天地之差?广厚失眠了,大睁两眼在炕席上折饼,旱烟一袋接一袋。袅袅青烟,从那拳头大的山疙瘩烟斗里徐徐飘出……

    一个月后,贵生家“暖房”,亲朋好友去了一大堆,他家那高门楼绿油漆的铁门上贴着一副火红的对联––––“社会主义无限好,幸福生活万年春”。玉叶也给大姐夫捎了信,广厚心里不踏实,推说活忙,脱不开身,没去。金枝上赶着去了,按这一带老年间的风俗,买了一只绢箩(怪不好买的),一副铁勺(应是马勺,权且铁勺代替),借“骡马成群”之音,取个吉利。

    玉叶现在也不下地了,整天搂着个孩子,东阴凉挪西阴凉,张家长李家短,越捂越白。贵生越养越胖,房子盖好后,院里什麽也没种,什麽也没养,光秃秃的像个大操场。贵生说这样干净,瞧着痛快,可是窗台上却摆着几盆宝贵牡丹,大花大朵,仰脸朝天,是别人送的。房里的摆设也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凡是该有的都有,铁床、立柜、沙发、缝纫机……“飞华”牌的电扇,开关一按,满屋的凉风……

    广厚的日子也有了起色。年初,他包了一块西瓜地,全身的力气都花在这里,好年胜景,西瓜大丰收,临完一结帐,奖金拿了三百块。家里那块园子也争气,一年就挣了二百多,再加上卖小鸡雏、金枝纳纱活的收入,加上两人的工分钱,不下一千五百块!

    广厚乐得像喝了蜜似的,盖房的砖,老顺已经托人办妥了,一应物料,全部备齐,只等开春动工,小菊也打扮得一朵花似的。他买了一个半导体,常常抱着听戏。听到那高兴的地方,他就跟着咧嘴笑,听到那伤心处,他陪着落泪。金枝常说他:“听戏落泪……替古人担忧!”广厚这人也真是!

    腊月里的一天,正当广厚倚着被垛。喜滋滋地听着新凤霞唱的<刘巧>中“小桥流水”一段的时候,金枝突然急惶惶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顾不得放下手中刚领来的纱活,脸煞白道:“不好哩,出事哩!”

    “谁出事?”广厚“卡”地关上半导体。

    “贵生!”

    “咋?”

    金枝凑到广厚面前,声音直发颤:“有人写了信……告到了报社……报社把信转到了县里,县里来了人。正在调查……”

    “贵生犯了案?”

    “吃请受贿,假公济私,事不小呢!”

    “啊!”

    广厚失声一句,半导体差点跌落。果然不出所料,他那些东西都不是好来的!广厚也无心听戏了。

    他出溜下炕,围着屋子转磨。

    金枝说:“快想想办法吧!”

    “怎麽办?”

    “可别把咱掺进去!”

    “你不是说是亲三分向吗?”

    “你呀,你呀,都什麽时候了还冒傻气!”

    广厚急虽急,但终究是稳人慢性儿,又掏出山疙瘩烟袋,拧满,坐在炕沿上,一袋接袋抽了起来……

    想当初,贵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呀!

    贵生的家底,广厚一清二楚––––几辈子的坐地户,种田为本,家里哥们多,房子少,日子不太富裕。从玉叶和贵生一恋爱,金枝就不同意,她言说:“脸模子好,能当饭吃?嫁个穷主,一辈子受窝憋。”广厚不同意:“只要人家对眼光,谈的那个……比堆金罗银还强!”

    第一次上门,谁都知道,礼不可轻,田广厚是老女婿了,过来的事不说。这高贵生初给老丈人拜年,可费了大劲,糖、酒、烟、茶、点心齐备。广厚看得出,这是他家勒紧紧腰带省下的,当时还小声劝过贵生:“别太大扯了,全要的是个意思。”第二次,果然真相大白,那酒没了商标,打开点心盒,蛋糕梆梆梗,桃酥绵软软,酥皮碎粉粉。一猜便是亲戚送他家,不知绕了多少户,放了多长时间的礼物。老丈人倒不挑礼,一如既往,虽然女婿送来和礼物并不金贵,这分心意倒是实在的。

    广厚和贵生也很划得来,常常坐一块,卷烟、对火,脸对脸说些掏心话。尽管一个能说,一个口闷,但心气挺合拍,都怨这日子不景气,盼着有个时来运转的时候。

    也该天顺人意。这几年政策得人心,人人有奔头,两家的日子都像“干了锅”的鲤鱼,又见了活水儿。不过活跃归活跃,但蹿的高矮不一,广厚总觉得贵生比自己高一头。就拿那次给丈人拜年说吧,田广厚万没想到贵生压他个山高水低。

    贵生刚当上工人(其实,他那也算不上会麽工人,只不过是公社木器上的一个开木头的),每月挣不了几壶醋钱,谁想,他一下子混上了个跑外的,还白得了广厚家两只大母鸡!

    后来呢?他盖房,多威风!多体面!十来个厨子,二百多号帮工的,他有那麽厚的家底吗?现在呢?还不是显了山,露了水,拔了蒿子见了狼。嗨!人哪,怎麽见财没够呢?怎麽就不想想,别人的肉能贴到自己身上吗!

    广厚恨贵生,恨他太贪财,太狂傲,挖国家墙角,吸大伙的血,良心喂了狗!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埋怨起自己。我为什么不常提醒着点他呢?甭管怎麽说,我也比他大,又是这种至近关系。尽管我也劝过他,可那话头又是多麽没劲呀!再说,我不也沾了光吗?没有他,我那新砖能买上吗?

    广厚陷入了深深自责和痛苦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时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我怎麽这麽糊涂呦!”

    又到了正月初二,又该是合家欢乐的日子,可是老丈人家却失去了往日的欢欣。大家都像丢了什麽似的,心事重重。

    贵生两口子,开始没有来,是广厚亲自登门,才把他们请来。贵生没脸见老丈人。这次带的礼物最实在不过了––––广厚掏的钱,从供销社买的一盒点心,两瓶酒。他们为了赔款,家具都卖了,只剩下空荡荡几间大屋。兜里分文未有,帐上还欠着一千多块。

    贵生也不是副业办公室的头头了,由于认错态度较好,交待得清楚,才落个从轻处理,未回村里种地,仍在木器厂,继续干他那个开木工。

    贵生没有了往日那副派头,衣服显着肥了,帽子显着“匡了”,眼睛抠抠着,布满血丝。

    玉叶像个泪人,抱着孩子,坐在桌旁发愣。

    广厚劝他们喝酒吃菜,但那香醇的美酒,肥美的鱼肉,鲜嫩的青韭、黄瓜、摊鸡蛋,都像掺了黄连一样,苦涩掀心……

    广厚得了病。他这病好怪,头不烧,身不冷,只觉得心里一阵阵说不出名儿的难受。一连数日,他闷闷不语。不常出门,他总觉得和贵生一样没脸见人。金枝冷脸子道:“管他!他逞足了,美够了,他做他当,碍咱们什麽事?”将细细绣花针准准地落在纱撑子的花底上。

    广厚忧郁地低着头:“可咱们是……”

    “是亲不过财,是财两不来!他当初给你一大两个大?” 金枝狠狠地将冬梅枝头傲立的喜鹊封住了口儿,断了彩线。

    广厚语闷了。

    金枝收了针钱,后倾身,眯着眼,细品自己的杰作,硬梆梆一句:“姑奶奶这是自己挣来的!”

    “自己挣来的!”广厚反复琢磨着金枝的话,越咀嚼越有味。是呀,我不正是凭着自己一双手,才有今日的吗?

    他又想起了贵生两口子那呆懒了的身子,那半亩大、没有一点绿色儿和院子……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他就下了炕,顾不得洗脸,顾不得吃饭,里外进,满世界找什麽。金枝隔着“婆婆窗”问:“找啥?”

    广厚爱搭不理:“箩筐。”

    “找箩筐干啥?”

    广厚也不吭气,找到那副箩筐,将一只筐底垫上厚厚的花秸,来到东屋,从那吱喳叫闹的箩筐里捡出几十只水灵的小鸡,装在筐内,用另一只筐装满才出土的圆白菜苗。

    金枝以为他去赶集,一边穿衣服一边嘱咐:“拿准了价,看火候,别又白捡似的出手。”

    广厚也不点头,都忙完了,才留下一句:“晌午甭做我的饭!”说着,挑起箩筐出门。

    金枝正在倒扫地土,见他出门奔东,问道:“你去直赶集,干嘛不往西走?”

    广厚头也不抬,粗重重一声:“你甭管了!”

    金枝万没想到广厚今天这般硬横:“你这是咋啦,吃了枪药了……”

    广厚重担在肩,千军难挡,挑起箩筐,颤了一下扁担,悠哉游哉,大步向贵生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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