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600篇》

第435篇 看一篇《铅笔断想》后的遐想

    看一篇《铅笔断想》文章后，引起了对铅笔往事的一番回忆与遐想。与铅笔打过几十年交道，脑子里有着深沉的，甜甜的、酸酸的、苦苦的、辣辣的各种各样的记忆，甚至有过梦中的想入非非。

    铅笔的历史有多个“版本”。有说古希腊罗马用铅块书写是铅笔的首创；也有说中国古代用铅勾稿属铅笔；还有说铅笔只能从16世纪算起，现代铅笔笔芯实际上不是铅而是石墨，早期的“铅”笔与当代铅笔不是一回事，是英格兰人发现石墨才真正的开始了铅笔的历史。

    1564年英格兰人发现石墨画的痕迹清晰，切成小条作为书写工具，后来美国工匠把小条用木壳包裹起来是铅笔的雏形。

    铅笔史自有历史家研究。我说的是铅笔的往事趣事。打交道几十年，春夏秋冬、白天晚上与它“形影不离”，有辛酸苦楚也有快乐愉悦，还有“恩恩怨怨”。

    初入学只用铅笔，三年级作文课开始用毛笔誊写；中学后无论作文、数学都代以自来水笔。学美术专业后又重新与铅笔共事，甚至形影不离，它紧随我直到快退休。除衣裤穿着就算铅笔是我的最亲近者。我把汗水渗在铅笔身上，铅笔粉末又粘在我手上，一年到头你来我往。我还常把铅笔插在上衣左边口袋里，它紧挨着我，感受着我的心脏跳动。

    荣辱与共、风雨同舟，冷热相偎、形影不离。天寒地冻日子它义不容辞随我去野外写生，炎炎夏日和我同在素描教室里备受酷热与汗水淋漓煎熬。当它帮我把一张素描画好了，得了高分，我高兴铅笔也会随我高兴；如果画得不好，失败了，心中不悦，它便听着我的唉声叹气。

    和铅笔的初交并不好，它老是对我不友好，甚至常常欺负我。铅笔写秃了得用小刀重新削尖，轻了削不动，重了笔芯又会被削断。                                                     

    当时有德国“施德罗”、美国“维纳斯”，很容易削，可是价钱昂贵。后来知道是因为贪图便宜，买的国产铅笔材质差，所以第一次小刀初试害得我的指头血流不止，睡觉时还一跳一跳，像是在哭，在喘气，埋怨我买了这种便宜货。

    铅笔有时害得我挨骂。因为年纪小掌握不住，不是削重就是削轻，不是削多了就是削少了，常把笔芯削断，弄得不知不觉一支笔剩下半支。

    再向妈妈要钱买便遭骂，那个年代的孩子没现在的条件，手表、自行车、耐克鞋、随身听、手机等等样样有。一支铅笔也是非常宝贝的。

    课桌桌面有坡度，铅笔又是圆的，稍不留神便滚落，把笔芯断成一节节，所以削一节断一节再削一节又断一节。为铅笔非常苦恼，因苦恼还梦过栽铅笔。

    学校《劳作》课栽过菜，在家里的花盆里栽过葱，长起来时绿油油非常好看。削铅笔的辛苦、气脑与栽葱的兴奋交织在一起，竟梦见栽了一盆铅笔，拔一支长出一支，再拔一支又长出一支，人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却种笔得笔。可毕竟是梦，不敢再去要钱便只好用毛笔的竹管套把短铅笔接长。

    父亲一次给我一支淡绿色六角形铅笔，上面有US字样，说是美国“维纳斯”，不容易断还容易削，一定要好好爱护。我如获至宝。这铅笔还会变色，写时是黑色，慢慢就变成了紫色，因为是六角形，还不容易滚落。我爱不释手，可没几天就不翼而飞。当然又是挨一顿骂。

    后来有了图画课，第一天老师没有教图画而讲故事给大家听，还说：“今天不是上课，是教大家玩变把戏，可以变出母鸡、鸭子、小兔子，还问大家想变什么，我心里想变许多铅笔。后来老师在黑板上画了母鸡、鸭子、小兔子……老师讲过不少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还记得其中的一个“画鸡过年”故事：

    一画家过年没钱买年货，老婆愁眉苦脸。画家忽然来了灵感，挥画了一只大公鸡交给老婆：过年吃这只大公鸡。老婆哭了：“都难过死了还开什么玩笑，纸画的鸡能吃吗？”

    画家要她把画拿去街上，说一定会有人给一只真的鸡换。果然有人买了两只鸡换那张纸上画的鸡，过了个丰盛的年。

    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我学美术专业，一方面和哥哥从事美术的影响有关系，另一方面也许是老师的故事深深留在我的脑子里，启蒙了我的绘画兴趣。

    专业学校和小学不一回事。写字是竖着握笔，绘画则横着握铅笔，开始很不习惯。小学用的铅笔属软硬适中的HB笔，只用一支。学美术专业需要一大把铅笔。因为有素描课、装饰美术课、制图课，包括绘画、打稿，得不同的软硬度，上课前削好各种各样的铅笔，需要哪种就用哪种。

    老师告诉铅笔的硬度与浓度是因石墨与粘土的比例不同，石墨的比例越大，色度越浓也越软，以1B到6B代表；粘土的比例越大则色度越淡也越硬，以1H到6H代表，几乎从1B到6B, 1H到6H，十三个品种都需要，一次得削一把。

    30年代以前铅笔靠进口，价钱很贵。1933年吴羹梅留学归国后怀实业救国的理想发起集资建铅笔厂，顺应反日爱国情绪，大力宣传“中国技师、中国原料、中国资本”，把“中国人用中国铅笔”八个字印在铅笔上。

　  1954年是我国铅笔业的大发展年代，制成高质量的“中华”绘铅笔，只一角钱一支，因为与我们的学习相关印象很深。样子像美国维纳斯，淡绿色、六角形，说赶上了维纳斯铅笔，实际上还是差一些，笔芯没那么溜滑。

    儿时做梦花盆里栽铅笔，大学则梦“生花妙笔”。一天竟梦见得了一支自动彩色笔，能随心所欲挥洒，不需要颜料，想什么色彩便自己出来什么色彩。呵，连做梦也小家子气，不梦见当官发财，也没有“春梦”，几十年的梦也就笔。

    不是说与铅笔有过“恩恩怨怨”吗？是的，铅笔与我同甘共苦，帮我学会绘画，这是恩，连梦见花盆里栽铅笔梦见自动彩色笔也是恩，可也有过一张铅笔画稿害我的事。

    不是梦，是人作祟。某天，临时任务为一出独幕剧画布景设计图。因为时间紧迫，而且仅仅为排戏用不一定演出，便用铅笔勾勒了一张示意图，需要的话补画。

    不料有人用那张铅笔图告刁状，甚至上纲上线，说我大戏认认真真、小戏马马虎虎，不重视为工农兵服务。在那个文化大革命时期是多大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