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借悲剧英雄抒发胸臆
于是,在蒲松龄的笔下,就有了一大批科场中的悲剧英雄。韩田鹿老师说:“他们大都出身寒门,或者虽系故大家子,而今已是家道势微。他们虽然文章辞赋官冠绝当时,但几乎无一例外的在科举考试中受到挫折。在这些人物身上,生动地闪耀着作者自身的影子,深深寄托了作者的身世感慨,通过他们,寄予着作者对自身才华的肯定。 ”
以《叶生》为例。叶生的才华受到潍阳令丁乘鹤的赏识,由于丁“游扬于学使”,他得以第一名进学。可是在乡试中,他却依然铩羽而归。叶生面对一再的打击,一蹶不振,“愧负知己,形销骨立”,终于忧愤而死。叶生死后,魂从因忤上司而免职的丁乘鹤,而不知身已为鬼,并将自己的才华尽数传给丁公之子。在叶生的教授下,丁公之子在乡试中考中第二名举人,不久又在会试中高中。在丁公父子的劝说下,叶生的鬼魂应试,终于得中。当他的魂灵回乡见到妻子,被妻子点破他已经死去多年,便扑地而灭。但明伦刚读到文章开头,就“为之大哭”,冯镇峦读到一半,就“放声一哭”。这则并不太长的故事之所以有如此动人的艺术力量,就因为在叶生身上,熔铸着作者自身的经历。正如冯镇峦所说的“余谓此篇即聊斋自作小传,故言之痛心”。“文章憎命,所如不偶”,是叶生的经历,也是蒲松龄的经历;叶生因为丁乘鹤的游扬而取得秀才第一名,也是蒲松龄早年受知于县令费祎祉、学使施闰章的移植;叶生放榜后嗒然而归,“愧负知己,形销骨立,痴若木偶”,也正是蒲松龄铩羽而归后“觉千瓢冷汗沾衣,一缕魂飞出舍,痛痒全无”的写照。
韩田鹿老师认为:“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叶生》一篇,正是作者用泪水和笔墨写成的自画像。在这幅自画像中,我们不难看到蒲松龄的满腹悲酸。 ”丁公曾问叶生:“君出余绪,遂使孺子成名,然黄钟长弃,奈何? ”叶生回答:“是殆有命。借福泽为文章吐气,使天下人知半生沦落,非战之罪,愿亦足矣。 ”在这似乎达观的言辞中,又浸透了作者多少的无奈,多少辛酸的人生感受。
专家解读
蒲松龄科名不第一生耿耿于怀
蒲松龄和当时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一样,对科名十分看重,对于自己的一再不第,他是耿耿于怀的,并视之为一生的遗憾与耻辱:“无似乃祖空白头,一经终老良足羞。 ”(《喜立德采芹》)。当他构思贾奉稚应试以及盲僧嗅试官之作而下气如雷这样荒诞情节的时候,显然是怀着“精神胜利”意味的。他用对“帘内诸官”的极度贬抑来抚慰自己那颗饱受创伤的心,在对于考官的嬉笑怒骂中为自己的科举失利找到了最为光荣的解释。
没有科场的失败,就没有《聊斋志异》——至少没有今天我们见到的《聊斋志异》。因为“孤愤”乃是《聊斋志异》全书之骨。造物是公平的,他左手拿去了蒲松龄所热望的功名富贵,右手却给了他更加可贵的百代不衰的盛名。
尽管我们的作家做梦都希望得到前者。 (韩田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