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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醉驾
  • 来源:原创 作者: 不语 日期:2012/1/3 1 阅读:1636 次 【 】 A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准确地说,莲子应该叫帘子。不是莲花的莲,而是草帘的帘。莲子是娘的头胎,下生的时候,爹一看是个没带把的,就气恨恨地说:如果男娃子是屋顶上的一片瓦,女娃子就是墙头上的一片草帘子,养老是不行的。

         瓦是盖屋用的,挡风遮雨,草也就是挡挡风寒,经不起日晒雨淋。帘子出生后,爹下了狠劲,说不生几个男娃誓不为人,娘的肚子也争气,每隔两年,像兔子抱窝一样生下三个男娃。据说最后一个是违反计划生育的,但是小三是在娘被妇女主任强行拉到市人们医院进行结扎手术后生产的,三在娘结扎前,就蜗居在娘的肚子里五个月了。每每说起此事,爹会很自豪地说,小三是老天爷送俺的。爹喜欢瓦片,瓦不仅可以建房子,还可以垒鸡窝,建猪圈,所以,三个男娃的名字依次是大瓦,二瓦,三瓦。三个男娃不仅是爹的挡箭牌,还是爹一辈子的自豪。听听爹的宣言,我怕什么,我什么也不怕,我有三个娃,三片瓦哎。

         爹有个老母亲,还有个寡居的大娘,都六十多岁了,尝够了为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艰难,格外喜欢女娃,喜欢帘子。帘子长得俊,眉眼会笑,那双眼睛一笑起来会动,像斜挂树枝上的月亮,帘子奶奶说了,像早晨沟边的夫子庙花,露珠在花上撒娇地跑着,最喜欢和太阳捉迷藏了。帘子的大奶就说,我看像春天沟底的烧酒棵,毛茸茸的,看一眼就醉了。奶奶和大奶对帘子的宠爱,爹奈何不得,因为爹是全村有名的孝子,但是爹不喜欢女娃,不喜欢帘子,爹生孩子就是为了养老,既然女娃不能养老,爹喜欢她的意义就不大。爹喜欢男娃,爹想生很多个男娃,多多益善在爹的脑海里就是男娃越多越好,男娃越多家庭越稳固。

         我和帘子邻居,每每看到帘子被两个奶奶宠着,我和三片瓦心理极度不平衡,我们四个还计划过多次狠狠地暴揍帘子一顿,但是每当计划实施时,我和三片瓦都下不去狠手,主要是帘子太可爱了。她像只长毛狗似的围着我们四个男人,不仅对我们指东打西还撒娇任性,我们不怕她野蛮,就怕她来软的。她的小嘴巴一张:“大瓦给我搬板凳,二瓦给我端水去,三瓦你可老实点,虽然娘让我看着你,可要是你不听姐姐的话,我非打你的屁股蛋子不可。”

          “石头,你过来,陪我说话。”最后一个被点将的是我,我和帘子同岁,只差两个时辰。我比帘子大两个小时,帘子撒起娇来像比我小二十年。俺娘说帘子爹之所以发狠生这么多男娃,就是受了我的刺激,挨边两个大肚子孕妇,孩子下生时一个带把,一个不带把,帘子爹失衡呀。直到我娘生下我之后,后边一串是我的两个妹妹,帘子爹不平衡的心才得到些许的安慰。帘子爹说了,这叫后来者居上。

         我喜欢和瓦片们玩,帘子照看瓦片,我也必须和帘子玩。看到玩耍时汗润润的帘子,脸红的像个苹果,多少次我都有上前啃一口的冲动,想冲过但是没动过。

         秋忙的时候,俺娘让我照看好妹妹,我照看妹妹的方式就是和瓦片帘子聚堆过家家。我家在胡同口,帘子家是第二。我家和帘子家的门口外都有一个圆囤,盛粮食的时候少,多数时间是装喂猪的地瓜糠,囤门大开着。

         我们过家家是把我家的囤作为娘家,帘子家的囤是婆家,谁选中做新娘了,那个男娃就得把女娃从我家的囤娶到帘子家的囤里。我们是四男三女,帘子下令不让三瓦参加过家家这么隆重的活动,三瓦就哭,鼻涕从鼻子里淌到嘴里,用小手一抹,继续哭。帘子就上前说:“三瓦别哭,过家家不好玩,一会姐姐给你去刘爷爷家偷枣吃,听到吃枣,三瓦的眼睛亮了,像我家刚安上的电灯泡,打开时,那层贪婪的光就在我家的小屋里晃呀晃呀。

         枣树是刘爷爷家的,一个五保户,树不高,但是结的枣子多,那棵枣树就在刘爷爷家的南墙边,一大块枣枝横出墙外,枣子长成米粒的时候我就瞅上了,枣花真香,从我的鼻子一直香到我的肺里,好几次我闻到帘子的身上就有这种味道,淡淡地,悠悠的,一阵一阵的。

         枣子比玉米粒大的时候,我就和三片瓦筹划偷枣计划,但是帘子明文对我们三令五申,枣子不熟,没有她的指示谁也不准去偷,然后她会很客气地对我们说,我的命令听到了吗?我们四个男娃就会屁颠颠地说听到了。长大后,我一直没有出息,找了半辈子原因,后来恍然大悟,我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听女人的话了。

         三瓦想到一会就可以吃到香甜的枣了,一个人在玩宝宝,一种叠纸游戏。蓝天上的云很骄傲地躺在空气的怀抱里,我家的狗还有帘子家的狗各自趴在各家的圆囤边,几只鸡在刨糠吃。

         约定俗成,我是帘子的法定新郎,大妹和大瓦,二妹和二瓦是一对。新娘选中了,其他四个人要做轿夫,轮流着做。一个人把右手反握在左手臂端,另一个人的动作也是如此,然后四只手合在一起,一个手轿就做成了。新郎在家等着,这两个轿夫就去抬新娘,新娘坐上轿子,要唱一首歌:咕咚咕咚做大轿,谁给姑娘唱着道,咕咚咕咚做大轿,唱儿唱儿唱着道。这是女娃唱的,男娃会接唱:花大姐,坐花轿;花蕊里边甜甜笑,风不吹,树不摇,香香美美睡一觉。”

         新娘嫁到男娃家后,就是我家的圆囤里,这时还没有地瓜糠,囤是空的。男娃早等在圆囤里,抬花轿的人会把新娘扶进圆囤,然后他们就躲起来。多数的时候,妹妹们和大瓦二瓦跑出去捉迷藏了。帘子挨得我很近,我很紧张。帘子的头上还盖着妹妹的小花褂,美其名曰红盖头。我会轻轻地用早已准备好的木棒温柔地挑下帘子的盖头,帘子会不由自主地倒在我的身上,还学着京剧【女驸马】里的唱腔,捏着鼻子说:“相公,我们睡吧。”那时,我们的意识里男娃女娃结婚就是睡觉。

         听到睡吧这句话,我害怕极了,身子还颤抖。帘子看到我的地瓜干样,就说,没出息,你摸摸我呀。

         怎么摸?我不知道帘子说什么。

         就是像我爹娘那样,在身上摸呀。说这话时,帘子的脸红了,如同鸡窝里没下出蛋的母鸡。同时她快速地把我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我像一个癫痫病人一样,跑出圆囤,但是帘子胸前那玉米粒似的两个东西分明被我摸到了,不,是帘子把我的手死拽上的。

         等我长大,结婚生子,和妻子恩爱时,帘子那两个玉米粒似的东西都折磨着我,让我颤抖,浑身哆嗦。还有一次,帘子早有防止我外逃的准备,她一被轿夫抬下来时,优先占据囤门,我是跑不出的。她倚在我的身上,身上就散发着那股枣花味,她说我想看看你的小鸡鸡。

         有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结结巴巴,嘴里像含了棵枣核。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看,大人晚上都看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像钻进一只在墙上爬行的壁虎,慢慢爬行。

         我们家就两床被子,我和娘还有爹一床被子,三个瓦一床被子,晚上我看到娘就看爹的鸡鸡。

         帘子说着,就要掀我的裤裆,我忙说,别看,别看,我的和瓦们的一样,然后我颤颤地高喊,大瓦,二瓦你们快来,轮到你们了。
         看看你的地瓜干子样,没出息的男人。莲子在身后调笑我。
         那么小,莲子就会使用男人这个词了。
         那股枣花味像荡秋天,先在我们的鼻孔里逗留一会,顺着我们的嗅觉慢慢下滑,心里的馋虫翻腾起来,一开始是几根,继而就是七八根,继而十几根,满肚子是馋虫的时候,我就和瓦们央求帘子,我们去偷枣吧。

     

         姐姐,上次你们过家家就答应偷枣给我吃,可是你说话不算话,这次如果你再不给我偷,我就告诉娘你和石头哥亲过嘴。三瓦嘴里嚼着一片地瓜干,一边说话地瓜干沫子掉了一地。

         上次,帘子要看我小鸡鸡的时候,我慌不择路高喊大瓦二瓦,可是这几个兔崽子不知道跑哪去玩了。帘子看到我要逃,小嘴凑到我的嘴上,就是一个香吻,真是香,甜甜的枣花味,还有嚼枣时的一种饥馋的感觉。我正晕眩时,三瓦跑过来,说什么事呀,还没等他说完,就看到了我们亲嘴的镜头,他转过身说羞羞羞,一边说一边用手抹鼻涕。

         帘子不以为然,我却慌了。像是我真偷吃了枣子,心里几面小鼓,咚咚咚。

         不亲嘴叫做新娘,少见多怪。三瓦的大惊小怪,帘子不给三瓦偷枣吃,说打道回府。我们几个就解散回家了。那晚,我失眠了,帘子胸前的玉米粒,帘子的枣花味,帘子的小香嘴,一整晚我都和帘子绵在一起,飞起落下,落下飞起。

         等有人津津有味地谈起他们的初恋,记忆中儿时过家家的一幕,就是我最真实的初恋了。我甚至钟爱女人的小乳房,源于帘子小时候胸前的玉米粒吧。

         我们几个去刘爷爷家偷枣进行过周密的计划,帘子带领我的两个妹妹还有三瓦直接去刘爷爷家,帘子说这是分散刘爷爷的注意力。三瓦在每次行动时通常被分入女生行列,帘子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去生产队偷萝卜,就是他的一个响屁惊动了就在我们身边的王叔,我们七个被王叔差点拍了屁股,要不是帘子的小甜嘴,我们回家还要被父母一顿海揍。

         王叔,我们根本不是来偷萝卜,石头看到一只蝈蝈跑进萝卜地,我们就跟来了,可是我们担心你怀疑我们偷萝卜,就偷偷藏在萝卜地里,没想到三瓦放屁也不找时候,惊了你老人家的大驾,我们被捉,甘认倒霉,可是如果你冤枉了我们,我们可是孩子,万一犯性时不时来萝卜地里祸害你的萝卜,生产队长知道了,你的美差也就做到头了。王叔,我是为你好,不是为我们开脱。帘子的小嘴一旦动起来,死的就要变成活的,不会动的就要变成会动的。我们的七人小组村里的人最头疼,没有我们赶落不到的地方,王叔听到帘子的话,看见我们手里没有萝卜,罪证不确凿,就放我们回家了。

         闪过王叔的视野,大瓦一溜小跑到紧挨萝卜地的玉米地里找出我们早在帘子的暗示下扔到玉米地里的萝卜,去小河边洗洗,几个人吃起来。还是老规矩,最好的归帘子。帘子这次慎重地决定今后偷枣摸梨,把三瓦打入女生行列,免得再坏事。三瓦又哭,说我不就是你不让吃我偷吃了个小萝卜放了个响屁吗,你看我还满嘴吧是泥。王叔也没怎么着我们,你干么把我变为女人,我和爹一样不喜欢女人。

         三瓦的话还没有说完,帘子就跺了三瓦的屁股两脚,女人怎么了,没有女人你们会出生,娘说了,世上没有女人就要断子绝孙。三瓦不哭了,小手又开始抹鼻涕。这次让他和帘子还有妹妹去刘爷爷家,他屁都不敢放了,帘子说如果他顶嘴,就在娘下地干活的时候,把他反锁家中,如果对爹告状,永远不和他玩。三瓦反锁家中还没有感到害怕,就是担心没人和他玩。附近就我们七个孩子,还有一个是王二柱,王叔的儿子,他一般不和我们扎堆,他娘说我们祸害人,不让他接近我们。

         这天的太阳和我们很亲近,很大方地在我们的身上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白云莞尔,灰蒙蒙的屋顶像母亲煎糊了的鸡蛋,那只躲在屋顶上的黄灰灰的猫,很像南墙上半吊的那只南瓜,懒懒的,鸡蛋碎了,南瓜是不是也要掉下来。帘子还没进刘爷爷的家门,小嘴就喊上了,刘爷爷,刘爷爷。

         刘爷爷是个乖张的老头,很少和别人打交道,听说他也有过一个女儿,但是在刘奶奶在世时得伤寒死了。他家院子里有好几棵果树,一棵大柿子树一棵大杏树,每年结果都很多,但是很少有孩子可以吃到。果子就是烂了,刘爷爷也不给人吃,帘子叫他吝啬鬼。时间长了,孩子们也不喜欢到刘爷爷家,大人也不爱和刘爷爷交往。可是刘爷爷对帘子好,每次帘子来,刘爷爷都给帘子吃他晒好的杏干,柿饼还有醉枣。吃归吃,带走是绝对不行的,孩子来多了,刘爷爷也就不给了,所以,帘子还是决定偷,她说是为我们偷的。

         帘子来刘爷爷家会帮刘爷爷浇花,刘爷爷种了很多花,洋地瓜花还有仙人掌花都是帘子喜欢的。她还让妹妹和三瓦帮刘爷爷扫院子,一边扫,帘子会说,小心点,不要把枣碰下来,哎呀,刘爷爷,这么多枣子呀,该好吃了吧。

         刘爷爷听出帘子的言外之意,就拿杆子轻轻打枣,也就有两捧吧。等熟了,我做醉枣你们吃,刘爷爷放下杆子。为了给我们机会,帘子给刘爷爷搬来座位,让他讲皮猴子精的故事,帘子放座位的时候,就远离了枣树的视线,刘爷爷讲到兴处,眼睛像一杯陈年老酒,故事沉到杯底,我们开始偷枣。

         刘爷爷的南墙是土墙,地基是青砖垒成,年久失修,基地突出来,我让大瓦夯着青砖蹲下,我揸着地基踏在大瓦的肩膀上,墙矮枣枝低,一伸手就够到了枣枝,我摁着枣枝,二瓦站在树枝下摘枣,不一会就摘满几个口袋,他喊可以了吧,口袋满了。我说才几个呀,多摘点。

         没地方装呀。

        脱裤子,脱掉你的裤子。我急喊,大瓦开始摇晃,我有点抖。

    二瓦脱掉裤子,把裤脚一栓,枣子就装进了两个裤脚,我手扶住枣枝,眼睛就看到了二瓦的小鸡鸡,他的小鸡鸡比我的小得多,听娘说过男孩有小鸡鸡很小的,叫藏鸡鸡。难怪帘子要看我的小鸡鸡,是想证实我的鸡鸡和瓦们的不一样吧?想到帘子要看我小鸡鸡的一幕,我又晕眩起来,稍一分神,我就和大瓦一个狗吃屎,一同倒下。大瓦连喊哎呀,我说小点声。看看二瓦的裤脚也要满了,我们收兵了。按照和帘子的预先约定,大瓦开始高喊:帘子姐姐,娘找你,你在哪里呀。

         我和帘子上学后,我们的七人小组彻底解散了,聚在一起的时间就是星期天,一块去田野里割草喂猪喂兔子。帘子上学后,自以为是地把名字改为“莲子”,据说是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的建议,说莲子长相俊俏,人清丽,像南沟里的那朵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当时对出污泥而不染,我懂得甚少,就是根是丑的,花是美的吧,我当时就是这么理解的。

         王二柱是我们班的班长,莲子是副班长,我只是个劳动委员,老师说我干活不耍滑,就让我干了劳动委员,我没有一点班委的感觉,觉得像爹说的把头。每次去生产队参加劳动,不管是复收麦子还是去田里刨地瓜,莲子和王二柱都干轻活,一个过磅,一个记账。我呢,带领全班同学战天斗地,老师说每次的全校劳动第一都是在班长和副班长的英明领导和劳动委员的努力下取得的,听到这句话,我看王二柱和莲子的眼睛像吃了死孩子肉,继而他们在我的眼里就有点狼狈为奸的感觉。

         王二柱学习确实好,每次都是班里第一,第二是莲子,第三才是我。支部书记的儿子刘大有每次都稳拿倒数第一。每次劳动我都没有发现刘大有干过,但是每次刘大有的名下,都是很高的斤数,思谋很久,我送王二柱和莲子一个狼狈为奸的名词就一点不过分了。一次,上自习课,秦三妮想上毛厠,正当王二柱要允许时,刘大有说不行,上课岂可随便去拉尿。王二柱不说话了。秦三妮又找莲子请假,莲子也高声说不行,没听刘大有说吗。我在心里就骂,你听刘大有的,他是和你一个炕睡觉的。

         可怜的秦三妮哭了,哭着哭着就尿裤裆了。一个女孩子在课堂上尿裤裆,我真想宰了王二柱和刘大有,但是我也是说说而已,杀人我是不敢的。杀人意识里我没有放进莲子,我还是觉得莲子是无辜的。再说对女人我也下不去手,我觉得女人是需要保护的。每次想到秦三妮那无助的哭,那尿湿的裤裆,我就告诉自己,力求自己的一生不去伤害女人。

         放学的时候,我堵在教室门口,王二柱过来时,我有意使一绊子,等他爬起来时,额头上就是一块淤青了,同学们一片笑声,我甩头扬长而去,莲子在后面喊我,我没有回头,我看到刘大有跑过来,我走的更快。到刘大有家时,我一脚踹翻了他家喂牛的篮子,然后用大木棒挑起一摊牛屎抹在刘大有家的大门上,我兴高彩烈地凯旋而归。

         大石榴的脸红了,红的像娶嫁娘的大门上挂的红绸子,秋风一动,脸越发的红。莲子小学毕业就退学了,她爹说闺女长大以后是人家的,上学没用。就是以后出息了,还得嫁人,还是人家的。溺爱她的两个奶奶差点扇她父亲的耳刮子,可是莲子没哭也没闹,很安静地回家了。莲子可不下地,不光她自己不爱干活,担心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两位奶奶也不舍得。恰巧我村一个在德州跑业务的男人,一个饭店托他在村里找两个服务员,他就瞅上莲子和秦三妮了,三妮家的男娃多,比莲子家还多一个。莲子退学后,秦三妮也退学了,两家的父母听那男人说的天花乱坠,这年的冬天两个刚满十四周岁的女孩随这个男人去了德州。

         出去也就几个月,两个女孩回来过年时就脱胎换骨了。鸡窝窝头,高跟鞋,说一口不吐不洋的普通话。人的舌头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莲子和秦三妮年后回德州后,庄里就传开了,说这两个女孩做了道听途说中的“鸡妹”。之后两人接二连三地往家寄钱捎东西,不打自招地证实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的猜测。两家的大人受不了人们的风言风语,跑去那个男人家让他立即送两个女孩回家。秦三妮的娘还给男人下了跪,说就是饿死也不去做这死后无颜见祖宗的丑事。

         男人晓得其中的猫咪,他对饭店老板撒谎说,两个女孩的娘病了,很厉害,让孩子们回家看看。老板猴精,也跟来了,看到两家的娘比牛还壮,知道上当。秦三妮被父亲锁在屋子里,不准出屋半步。莲子的父亲也要锁她,宠她的两个奶奶不让,那个厚脸皮的老板自己也不肯离去。

         莲子爹没收了莲子和那个老板的所有钱财,心想莲子就是插翅也难逃出村子,至于那个老板是死是活干卿何事,莲子爹想。没办法他会找那个男人借钱的。没想到莲子早在自己的高跟鞋的活动鞋跟里做了手脚,把钱藏在那里,和那个老板连夜逃出返回了德州,莲子的爹气的说莲子如果再来家非剁吧了她。

         秦三妮告诉莲子娘,莲子早和那个大她二十多岁的老板好上了,她还喜欢上搓麻将,在德州红灯区短时间就小有名气。当娘告诉我莲子的媚闻时,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酸溜溜的,这时我真想去杀了那个狗日的饭店老板。

         之后,莲子好几年没有回家,但是莲子家的变化却是日新月异,全村第一个买了黑白电视机,全村第一个买了手扶拖拉机,全村第一个新盖了六米半的大房子。后来听那男人的老婆说,莲子早一脚踢了那个饭店老板,自己做老板了,她还偷偷对我娘说那是老鸨子。

         等莲子回家时,我读高二了。那是个春节,我刚放假回家,一声宛若柳笛似的美声,我抬头一看是莲子。这时的莲子真是个美人了。还是鸡窝窝头,长长的,搭在肩头,我联想到母亲做的挂面;一件宽松的宝蓝外套,显得她的脸更加的白净,瘦瘦的紧腿裤紧紧地裹着她的屁股,看到她的屁股我就想起她要看我小鸡鸡的一幕,然后我会条件反射似的颤抖。她的眼睛像河水一样,看不出她做老鸨子的一丝痕迹,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村里人弄错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爽快地说话,声音依然很好听。

         大高中生,放假了?

         嗯。

         未来的大学生,你今后就是做学问的人了,我可不敢小瞧你呀。

         说什么呀。

         时间像盘磨,转着转着就头晕起来,一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和莲子我竟找不到话题了,不是我高尚,而是我在她的眼里,如同一只在她脚下苟延残喘的蚂蚁,她稍一用力,我就会窒息。

         莲子这次没有回德州,小道消息说她在那边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她要在附近的小城自己开个饭店,不过这个饭店只管吃饭,不做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事。娘说莲子从良了。

          当莲子家第一个在村里由黑白电视换为彩电时,莲子的爹再也不说女儿不中用的话了。他动辄对三个瓦冒出的话是,学学你姐姐,我们家那样东西不是你姐姐置办的。

         云在天空中玩世不恭地漂流着,像一朵洁丽的莲花也像一块乌黑的淤泥。我读大学的这年冬天,莲子结婚了。对方是个环卫局的工人,老实本分,正式职工。她出嫁那天,飘着小雪,我站在大学门口,遥望着我的家乡,粘到嘴边的雪粒像我第一次摸到的莲子胸前的玉米粒,妹妹的书信告诉我莲子在今天结婚,我已经一整天在痛苦和颤栗中。

         暑假的时候,生完孩子的莲子回家过满月,娘说莲子是藏胎,就是早和男人上了床。看孩子的眉眼,肯定不是莲子炕上的,娘说见过莲子的当家好几次,那个男的又黑又矮,小细眼,还是挑眼。这孩子眉眼大气,白白胖胖的。她当家的戴绿帽子了。我说娘疑神疑鬼,一个人喝过泥不会一辈子满嘴吐臭味吧。

          毛孩子,懂什么。娘挖我一眼。

          大学里一个女孩喜欢我,高高挑挑的,就是胸脯大,我不喜欢。她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的脸憋得像偷看了人家做爱的镜头,没法回答,我该不会回答,我喜欢莲子的玉米粒吧。

          幼时的记忆像一条弯曲了的树根,四下蔓延,长不成大树,但是滋生的嫩芽足已折磨我的视觉神经。

         莲子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莲子当家的出车祸死了。我见过莲子的样子,披头散发,人仿佛扭曲的豆腐皮,伤痕一层层的,我没和她打招呼,我知道人在悲痛时,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孩子一岁,莲子把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娘,去了上海。

          当大瓦结婚后,莲子家给二瓦盖新房时,有人说莲子一次从上海就寄过来两万,关于莲子重操旧业的传言像秋天吹起的树叶,一夜之间全村又是一阵小风暴。

          莲子娘第一个在村里穿起了金丝绒上衣,每次我回家她娘都会围着我说个不停,什么我家多亏莲子呀,我莲子没让我受过一天罪,莲子给她寄过什么什么好吃的。说的多了,对我就是一种压力,一种压抑侵袭着我,我娘这几年供应我和妹妹们上大学,我们家的破房子快成全村的文物了,我娘穿的衣服更是年复一年,很少换过新衣。

          就我的婚事也是百般挫折,有的嫌我的职业收入不高,有的嫌我家买不起楼房,还有的嫌我的爹娘是背朝黄土。莲子一个小学生和我一个大学生较量着,在她娘的心里有杆秤,在我娘的心里也有杆秤,娘说,我不馋这些,只要你们三个有出息,娘就高兴。住大屋也是一辈子,住小屋也是一辈子,但是等去见了你们的祖宗,我的脸不红,我对得起你们的祖宗。娘把祖宗这么严肃的问题联系到一起,我觉得有点小题大作。

         莲子是开车回到村里的,这又是村里的第一新闻。三瓦的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说姐你真厉害,不能瞧不起女人呀。

          莲子笑笑,没出声。行走江湖的莲子老练多了。

          莲子又要嫁人了,就在我们邻村。她出嫁的那年冬天我也结婚了,结婚的那天晚上,我还是想到莲子的玉米粒,我狠命控制自己不想,但是越控制我的大脑就变成一个大大的天空,漫天是莲子的玉米粒。最后,我变得疯张的时候,妻子以为我是性虐狂。

         莲子嫁人不到一年,当家的上吊自杀了。模模糊糊地原因是村支部书记喜欢上莲子,一次两人姘居时,被干活回家的他遇到,男人觉得无法见人就上吊自杀了。他为什么无法见人,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用一个学过哲学的脑袋去思考,也没得到答案。其实,有没有答案,对我重要吗?

          莲子的孩子要读小学了,莲子带他去了城里,听说莲子开了保健品店。

          娘说一次村里来了一个看相的,正好遇到莲子在家,看相的说莲子命中克夫,在她四十岁以前要克死三个男人,最好等四十以后再结婚,否则自己会薄命。莲子浅浅地一笑。

          莲子学会了用笑容去解释生命,解释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在玩牌,但是洗牌的人却是自己。也许莲子比我懂这个道理。

         三瓦盖了全村唯一的一个二层楼,顶层住人,底层三瓦理发用。莲子几乎投进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莲子娘和莲子爹对三个瓦说,你们可以忘了你们的爹娘,可是不能忘了你们的姐姐呀,没有她就没有你们的今天。很多个全村第一,莲子做过之后,莲子就是全村的名人了,成为全村的传奇,她回到家村领导见到会很热情的握手,比我这个小科级干部脸上灿烂多了。也别怪领导高看莲子,小学校集资,莲子一甩手就是一万,村主任都吓傻眼了。一个从小喝我村水长大的局级干部,村主任请过酒,拜过家门,才让秘书送回村五百元钱。

         钱,太实惠。很多东西因钱会变亲近,也会因钱的出现而宽容很多。

        三瓦结婚的那年冬天,莲子又要嫁人了。莲子每次嫁人都在冬天,一个冷酷无情的季节。这个男人想要莲子为他生个孩子,莲子的好朋友介绍的。

         事过一年,莲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男人很生气,几次闹着要离婚,莲子说离就离吧,谁离了谁照样活。没想到就在计划第二天去离婚的晚上,这个男人突发脑溢血死亡。

          莲子的孩子读高中了,住校。第三个男人去世时,莲子彻底地失踪了。莲子的娘和爹也很少说起莲子,可是莲子的身影和莲子胸前的玉米粒还是时时回绕在我的记忆深处。

          这次,去济南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晚上宿在大学时上铺的同学家。同学现在做机械生意,住一豪华小区。复式,带小院,环境优雅安静,早上我醒来时,院子里传来小鸟的叫声,一阵阵花香钻进鼻孔,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走出院子,没想到邻家的复式楼里传出一声像小鸟般的叫声,我一看,是多年不见的莲子。

         此时的莲子一副贵妇人的装扮,尽管是早上,她没有过多地修饰,但是从她的举手投足,我依然暗察到一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气质。我轻轻和莲子打着招呼,莲子矜持地笑着,邀我去她家做客,我说还有事急着赶回,等下次来济南吧。

         我和莲子分手两天,同学来电话说,你那小学女同学死了。

         他告诉我,莲子傍上的是一个有妇之夫,这个男人还是个领导,明目张胆地金屋藏娇,这天莲子陪领导去见客人,客人请吃饭,莲子为领导挡了几杯酒,回家的路上就发生车祸了。

         我问怎么发生的?

         醉驾。

         电话那断传来这刺耳的声波时,我猛然记起明天是我和莲子的四十周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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