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身在此山中
——与浩然张家界行
刘国玺(天津)
记得,大约是1986年7月,山西北岳文艺出版社在湖南常德市召开通俗文学研讨会。社长罗继长、总编辑张成德从太原开车来到天津,邀请我和浩然一同前去。
我同意之后,他们说,你给我们写个信我们好去三河县请浩然。我随手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撕开,给浩然写了几句给他们。
罗继长说,国玺,这样恐怕不行吧,你还是找张纸给浩然写封信好。
我说,不用。我和浩然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只要他看见是我写的字,他一定会答应的。他们见我这样说,便不再坚持,就开车去了。正像我说的,浩然和我一样,都如期到达了常德。
研讨会只开了两天,而后,便组织大家去张家界游览。
张家界位于湘西,有两条路可到达。一条路是走京广线,到长沙下车,然后再乘汽车,经常德到索西峪,再从索西峪步行进入。另一条路,是从焦作乘火车,走焦枝线,而后到达。我们在常德开会,自然是从索西峪进入了。
索西峪,位于四面环山的河滩上。中间有条小河,自西向东流去。河北岸,地势开阔,当地政府在这里盖了一些宾馆和招待所。我们一行,便住在招待所里。
我们是中午到达索西峪的。当天下午,我们只是在住地附近游览了一番。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便步行前往张家界。
我们一行四十多人,一些年轻人,当然走在前边。大约走了几里地,大队人马便将我和浩然,还有《文艺报》的主编谢永旺甩在后边。浩然和谢永旺是因为年纪大了点,走得慢;我虽然年纪轻,可以跟着大队走,但也不能丢下老朋友啊。尤其是走在深山密林里,抬头不见天日,我哪能丢下好朋友不管自己往前跑呢!
我们三个人,走在抬头不见天日的茂密森林里的小道上,边走边聊天,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我们正在悠闲地往前行进,忽然河南《传奇选刊》的主编邢桂轮风风火火地从前面跑了回来。一面喘着气,一边说,前面离这里大约二里多地的地方,有湖北公安来的一些中学生,他们听说浩然来了,都想见见。浩然说,你先回去告诉他们,我们一会儿就到。邢桂轮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随后来吧。
说实话,我们是来参观张家界的,恨不得一步就到。哪知道路是要人一步一步走的,不是说你想到就到了。我们三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浩然和谢永旺实在走不动了,便对我说,你说,咱们还去吗?咱们虽然还没到张家界,可我们也在这个国家公园里走了半天了,这里的自然风光,我们也尽情享受了。我看他们俩实在走不动了,也就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不再前往。我们虽然没有走到张家界,但我们都觉得,我们也和他们一样,不虚此行。
吃完晚饭,浩然说,咱们俩别在屋里待了,到外面小河边散散步多好。我也正想到外面转转,我们俩便一同走了出来。
我和浩然沿小河悠闲地走着,不知是小河潺潺的流水声感染,还是索西峪那赛过桂林山水的美景的触动,使浩然想起了他少年时期的恋人来。
他说,他和老杨结婚以前,有过两个恋人。一个是离宝坻县城五里的,一个是蓟县山里的。宝坻县的那个,脸虽然不白,但农村女孩那种自然黑,也非常好看。蓟县山里的那一个,脸比宝坻县的那个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双眼皮,十分让我喜欢。不知什么原故,现在虽然儿孙满堂了,还总想去看看她们。
去年夏天,我要了个车,去看宝坻县的那一位。谁知一见面,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她敞着怀,一手抱着她的小孙孙,一手拿一根旱烟袋,脸不仅比过去更黑了,而且满脸皱纹,一说话,露出满嘴黄牙。一看见我便说:“你现在当官了,有钱了,怎么还想着我……”
看到她这种情景,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当时我就想,早知道她现在这样,我就不来了,留下美好的回忆多好,这一来,反而当初那种美好的回忆全没了。所以,有这一次教训,我再也不想去看蓟县山里那位恋人了。我怕再像宝坻县的那位那样,破坏了她的美好形象,我愿在我的脑海中,永远留下她的美好印象。
我们俩在小河边边走边聊,足足聊了有两个多小时,我们方回到住地。谁知,一回到宾馆,《传奇选刊》主编邢桂轮便走过来说,你们俩上哪去了,我到处找也找不见你们。湖北公安那一帮中学生和老师刚走,他们实在等不着浩然了,才只好离开。
听了邢桂轮的述说,我还真有点为湖北公安的那些中学生和老师感到遗憾。若是早知道他们晚上要来,我一定会提醒浩然,在宾馆等候他们。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七个春秋,但往日的情景尚历历在目。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湖北公安那一些中学生和老师本是来旅游的,可就在这旅游胜地,当他们知道浩然也在这里时,他们还是要不辞辛苦,找来找去,要见见浩然。就凭这一点,浩然兄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2003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