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的坏笑

风潇潇

一

我今年三十岁，目前在一个还没有挂牌的研究部门工作将近十六年了。我研究的内容既不是关于山顶洞人的头盖骨和宇宙空间的流星雨及金星木星水星火星上是否有水适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纳米技术长征二十号和非典型肺炎及炭疽热的传播途径之类。我是研究……我是研究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给自己拟订过很多的研究题目，可以称得上是洋洋大观，浩如烟海。这是因为每到年初，我的诸多主管部门和上级有关单位的头头们都要对这些研究题目进行审核和验收，以确定在这一年中我的工资级别、住房标准和可否找小蜜等相关个人福利及待遇问题。今年初，我上报的研究题目是《关于人类社会不同发展时期经济与人的道德之间的相互制约与促进的关系及相关问题》，还有一个题目是《如何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把人的道德与法律有机地结合起来并不断完善以此解决婚外恋和第三者插足及包二奶的问题》。我的顶头上司是个比我大一至两岁或三岁的中年妇女，具体是大几岁，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这年代，女人的年龄大多是保密的，这你知道。不过我从她的体毛和腋毛的深度和广度及单位面积内的分布状况判断，她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也就是略大一点点儿，因为她平时在更高级别的上司面前点头的频率要比我多约3—6次/秒。我知道靠点头的频率来判断一个人年龄的大小可能不是很准确，但用这种方法基本上也能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是我的一项发明。生活中，我有诸如此类的很多项发明，我暂时先不告诉你。以点头频率判断年龄，可以算是我众多项发明中的一项。此外，我还知道我的女上司是属猪的，脚和乳房及臀部均比较大，手比较小，这种女人不容易达到性满足，所以嗜睡。关于这一点不属于我的发明中的内容，应该算是我的研究成果范畴。

女上司在认真地浏览了我今年的研究题目后，臀部和脸部均表现出比较满意的神情。说臀部比较满意，我也是有根据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如果她不满意，就会在该部位，及时地排出相当规模的雾状气体。我紧张地嗅了嗅，发现她没有排出相关的气体，故做出上述判断。女上司认为我今年拟订的题目既有高度，又有深度，还有透明度，就用红色碳素笔加上了批语：希望写出来的东西要有一定的厚度。在我们这里，厚度就是指字数的多少，这也是评判论文好坏的一项重要指标。

就这样，上司同意了，我反而为难起来。这些天，只用102.5个字写了个开头，就在那儿搁浅了。在我的电脑屏保上，五彩缤纷地反复旋转着我设计的两个艺术字：无聊。在无聊背景的衬托下，我已经把屁股磨出了膙子，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关于我的屁股到底磨出没磨出膙子的问题，大家可以在我老婆的嘴里得到验证。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我老婆就在我两个臀部的正中部位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说我屁股上的膙子就像一张白白的脸上长着两只棕色的大眼睛。白脸上长着棕色眼睛，这本来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她下面的话，把我也逗乐了，她说：你眼睛下面的“鼻子”和“嘴”的位置怎么颠倒了？哈哈，这个女人，看来真的把我的屁股当成是谁谁谁或谁谁谁的脸了。

我绝对不想为难自己，也绝对不想让自己为难。很多事情证明，我不是有自虐倾向的人。我完全可以把我的论文题目定得轻松一些，通俗一些，下里巴人一些，赵本山或潘长江那样搞笑一些。这样我写起来也就如鱼得水如马加鞍如鸡眼必须长在脚上肾结石必须长在肾里那样，自然而然，人民群众也就会喜闻乐见一些，我也就“三个代表”一些。但如您所知，我要是不把题目定得庄重正统高深一点儿，事儿B一些，在上司那里，总是通不过去，我吃过这方面的亏。

那是我刚来到这个研究部门工作的时候，题目定得都是相当有水平的，如《关于两亿年前的蚊子与大象的生殖器大小及形状的比较研究》、《肚脐眼的功能与其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探密》、《唐代知识分子的月薪到底合多少人民币及相应美元的初步探微》、《舒服佳香皂是不是一舒服就夹越舒服越夹》等等，都是通俗易懂且很有国际国内水平的题目。但这些题目，都让我的上司们给枪毙了，连那个大屁股女人的关都过不了，这真是件很遗憾的事，弄得我不得不经常跑厕所，还差点儿把单位的便池坐穿。不是我对着你的嘴吹牛B，我相信，如果我的这些题目得以正常通过的话，一年内，一定会有一篇很有学术水平和价值的论文在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发表，是否能引起轰动效应以至于获得诺贝尔杂学奖，那就不得而知了。这要看评委们的欣赏口味及眼睛的酸涩程度。这里，姑且把能不能得奖的事放在一边，我敢肯定，论文发表后至少能让全世界三分之二的受苦人看了以后发出会心的微笑从而减轻因饥饿带来的口腔欲肛门病和犯罪感，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上司们一举枪，我就得倒下，再举枪，我还得倒下。假如我还硬挺挺没羞没臊地站着，继续进行这些方面的研究，显然就是在跟领导唱反调，研究出来的东西没处发表不说，一年的薪水及泡妞费也就因此泡汤了。这是我不愿意发生的事，也是我老婆及周边人等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人都是在吃过很多次亏后才逐渐开始学得乖起来了。我现在就很乖，是领导的乖孩子，题目起得很切合领导的意图和口味。

在我辗转反侧低头喝茶并“喷儿”地一声吐出一片没泡开的茶叶的时候，一只蚊子狠狠地叮了我一口，被叮部位是左脚踝下四厘米处并扩展到了周边地区。在发觉有疼痛感觉的时候，我抬手打了一下，却没有拍着，那只蚊子就一路笑着逃跑了，然后得意地降落在天花板上。我仿佛听到了那只蚊子的笑声，咯咯地，然后就落在天花板上摇头晃脑起来。在蚊子的笑声中，我的灵感突至，就在《如何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把人的道德与法律有机地结合起来并不断完善以此解决婚外恋和第三者插足及包二奶的问题》的主标题下加了一个副标题，即：《蒙娜丽莎的坏笑》。我知道，我的上司们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看副标题的，所以，即使你加上了，她也看不见。这样，我就可以剑走偏锋，写写蒙娜丽莎同志,即:这只母蚊子的坏笑了，今年的研究任务也因此可以交差了。我还知道，对于论文的内容，上司们也是不怎么看的，评判的重要标准前面已经交待过了，主要是看论文的厚度。这好办，厚度不够的时侯我可以在论文的第N页加进我的两双旧鞋垫，估计这样我就完全可以蒙混过关了。

当然了，我这样做，也有一点儿冒险，因为意外情况也是有出现的可能的。如：臀大的女上司内急（因为臀大，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身边又没有手纸，顺手拿起我洋洋洒洒几百页的手稿，边大小便边看，那就另当别论，纯属歪打正着之列了。上司在方便的过程中会发现论文里有关词不达意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及夹进鞋垫等诸多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估计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但进一步估计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比较小，即使发生了，女上司也会因为需要而把论文就地消化掉，随着她的排泄物顺着便坑被水冲走，落个查无实据的结果。也就是说，我在庄重的题目下搞些节外生枝的东西，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但风险不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