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雁湖遐想
文/ 刘宏秀
从溢泉湖观雁回来,朋友问我,你不想写点什么吗?我说,没感觉。我所说的没感觉是我依然沉浸在那天水相连,群雁飞翔、夕阳西照的美景之中不能自拔。回味的感觉是美好的,可是在回味中却失去了一个高度,不是视觉的高度,而是境界的高度。我至今以为,只有我站在湖边的滩涂湿地,了望那一览无余的湖光山色的时候,也只有我屏气凝神、抬头仰望雁过青天的时候,我的情绪才会亢奋,我的心境才会如湖水般清澈。如今,从溢泉湖回来好久,当某一个夜晚来临,我靠在温暖的床,捂着温暖的被读关于草原的文章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季节,呼伦贝尔的草确是衰竭的,生命的体征孕育在来年的春风春雨中。我的思绪却在辽阔的草原之外,当青天里的大雁用翅膀写出诗行的时候。于是,一个关于飞翔的话题便久久地在我的心中荡起涟漪,我依然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天人合一、人鸟共欢的场景。
这是一个涌动春潮的季节,是一个潜藏盎然生机的季节,我以为,没有了那场雪,这个季节不会再有风景。然而,我错了,当我在冬日的湖边和一群来自远方的大雁邂逅,望着它们从湖边的沼泽、湿地成群结队地起飞,在如泓的夕阳里,用肢体的语言,书写飞翔的话题的时候,我竟然对这些来自西伯利亚的客人,忘记了第一声的问候。在这里,在这群走过雾霾,也走过绝望的生灵面前,他们始终以一颗追求自由的心态,长途跋涉,齐心合力。夕阳如瀑,泻在清澈的湖面上,没有风,水更静,湖边,白茅摇曳,远山,青黛如濯。让这原始的荒芜顿时溢出流彩,那此起彼伏的雁群如恢弘,在我的眼前升腾、穿越、飞翔,留下雁语,留下遐想。
溢泉湖,成就了我心灵起飞的天堂。
那天,站在我身边的克楠兄,眯起眼睛,痴痴地望着夕阳下那一湖碎银,那是天光投向湖中的倒影。此时,夕阳又给这涟漪轻漾的湖面涂上一层金色,水天相连,思绪飞扬。他的思绪一定回到了草原,他刚刚从草原回来,这群雁也一定飞过他的巴丹吉林,长途迁徙,来到邯郸,来到溢泉湖——它们的第二故乡,也是克楠兄的第二故乡。他们也是一群匆匆过客呢,只不过一个季节的来临,让这个地方显现了如此诱人的生机。
站在湖边,随时有雁群从头顶掠过,我的目光却始终望向湖天相连的地平线,一条黑线从那里升起,并快速地上升,靠近,一群足以覆盖整个湖面的雁阵以无数个排列有序的人字形逶迤而来,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霎时有一条黑线掠过。“嘎嘎”的叫声震颤着我的心房。那叫声,仿佛天外来音,高亢,悠扬,清亮,我被雾霾封锁了一个冬天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天上雁阵啾啾,地上波光潋影。我仿佛置身在一副动态的山水画中,眼清明,心也清明。
我身边的人不时为一队队的雁阵欢呼雀跃,他们的童心在这里得到全部的释放,没有了矜持,没有了虚伪,大自然还原了人的本性。有人甚至涉水踏上湖边的小船,穿上橘黄色的救生衣,欢呼着,向着湖心,向着雁阵起飞的地方追逐,嬉戏。我们难掩兴奋,手中的相机频频闪亮,留下了与大自然的美好瞬间。无意中,竟冷落了旁边年轻的导游,他的身边架着高倍望远镜,原本是想让我们通过镜头和这些精灵近距离接触的,此刻,这群原本斯文的人却被这群精灵诱出天真和童心,在夕阳的余辉里,留下一大片人鸟合欢的场景。
我向导游询问,大雁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他说,从头年的11月到来年的三月,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又要长途跋涉,飞回遥远的北方。这么说,它们只是溢泉湖的过客,这群过客,却在这样一个万物萧条的季节,成就了溢泉湖的绝妙幻想,有了这群过客,溢泉湖的远山近水,一草一木都充盈着曼妙的生机。也成就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的希冀。
在来这儿之前,我好久不见雁影,不闻雁声了。我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就是这个昔日金戈铁马的燕赵古地,却生生地引来北雁南归,是这里日渐晴朗的天空,还是连续几个暖冬的原因,让他们在迁徙的途中落下疲惫的翅膀,误把古磁洲当作极目楚天的南国之地呢?
久久地,我注视着眼前这片山水,内心升腾着难以掩映的悲悯与感恩。感谢大雁,感谢溢泉湖。不要幽怨这冬日的冷酷吧,来年,当你在时时抱怨世俗的聒噪,于混沌和迷茫中走到来年的时候,大雁已经养精蓄锐,在这个冬天作好了起飞的准备。而我也该远离喧嚣,从现在开始,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智慧和聪睿吧,哪怕只是一个冬天而已。
那一声声雁叫,是在催促呢,我必须以起飞的态势去迎接来年,来年并不遥远,雪化了就是春天,现在,我真的伸出温暖的手,伸向空中,试图将他们写在天上的音符,捉住。
今冬不寂寞,溢泉湖上的声声雁叫,驱散了我久居尘世的浮躁,天光一色的湖水以及湖边葳蕤的片片白茅,澄明了我内心的蒹葭萋萋,那灵动曼妙的雁阵,使我内心升腾起久违的喜色。虽然这个冬天,天气的寒冷加剧了我身体的疼痛,也在吞噬着我的意志。但是,只要我一走出来,来到野外,就有一种走出虚浮的快意,我也只有象这样走在城市的边缘,从纷繁的世俗中挣脱出来,我的心境才健康,我的精神才洒脱,凭湖临风,听雁鸣声声,我得到了久居斗室所不能得到的飞翔蓝天的幸福和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