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还没听到你的回音呢?”凌开截住了低着头,疾步而行的董真,同时真诚地伸出了一只手。
董真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凌开,“他还缺少朋友吗?”董真想。凌开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这个嘴贫,我那些哥们都说我是‘话痨’,不爱听,好多话没处去说,相信你也是吧?”凌开俏皮地笑着。
“你猜错了,我不喜欢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董真的声音发闷,玲珑的背影匆匆闪进教室,凌开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凌开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留着一头半倒半立的短发,身穿一件休闲式的褐色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朝气十足又不失沉稳。他说话和讲课向来是快节奏的,董真僵滞已久的脑子随着凌开飞速运转。可是能记住并熟练运用的东西还是不多。她怀疑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这方面的细胞。和那些符号啦、程序啦没一点缘分。董真拿出蚂蚁搬山的劲头儿,一字一句啃食着。
“你这样做不对……”不知什么时候凌开已站在了董真旁边,一只手在屏幕前比比划划,然后又接过鼠标演示了一遍,丝毫没有计较董真此前的冷淡言语。董真却为自己怕不礼貌深深地自责起来,她回应给凌开一个微笑,饱含着感激与歉意,一朵冷若冰霜的百合花在经纬纵横的纱巾后面悄然绽放。刹那间,她也沐浴在凌开温煦的笑容里,那微笑像早晨一样清新、像朝阳一样灿烂。一种畅快,一种愉悦,划过董真干涸的心空。
“如果生活对你关上门,上帝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
“上帝离我太远,我看不见。世上有那么多不幸的人,上帝照顾得过来吗?我不信什么教,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那么,你相信我吗?我愿意做你的开窗人,多彩的生活就在你的门外,你为什么不自信点走进去呢?”
“我正在尝试着走进去呀!”
“可是你的心还是封闭的,没有打开,你一直在小心地守护着什么,不敢接受别人的目光,看得出,你很自卑。”
“要是我们换个位置,你还会这样无忧无虑吗?还会自信地站在人群里讲课吗?对不起,我是说假设,过去给我留下太深的伤痕,我想忘也忘不掉,想丢也丢不下,我和别人不同,这是个回避不了的事实。”
“人人都是有缺陷的,人无完人嘛,只不过有些人的缺陷比较明显,有些人的缺陷比较隐蔽罢了,能有多大区别呢?我不想追问你的过去,只想告诉你,面容上的伤疤可以通过整容手术来修补,我期待着你揭开面纱。美貌重现的一天。只是在此之前,你要先修补好心里的伤痕,信心是良药,它会为你疗伤的。你有健全的头脑、活动自如的肢体,这已经是很多人无以企及的了,快乐起来吧!鲁迅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上人生的旅途吧。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人的面前才有路。’”
每一天,董真都会收到凌开苦口婆心的“劝慰”信,看信、回信成了董真生活中的一项主要内容,小小邮箱便是她的精神依托,在这里,她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希望。好久没有人推心置腹地和董真聊聊天了,凌开的热心化作丝丝细雨,字字句句给她力量,这力量在董真的心底渐渐凝聚、堆积。
期盼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难以描摹,无从状绘,董真只是更加地依恋网络了。进入邮箱,静静地等候凌开的信,哪怕只等来只言片语,董真也会很高兴,只因为那是对她“说”的,是她唯一的朋友对她“说”的。
电脑病毒偏偏来和董真作对,她一次次上网,一次次掉线,布满文字和图片的斑斓页面,一次次消失,现出桌面上莽莽草原,绵绵远山。难道电脑是在用它独特的方式提示自己,不要和凌开交往吗?难道这只是在虚拟空间里上演的一个虚幻故事吗?董真甚至怀疑:凌开,确有其人吗?当看到讲台上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凌开时,董真又暗笑自己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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