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凤鸣》用单一影像构建“阴森坟墓” 突出语言张力
凤凰网文化:《和凤鸣》是一个人从头说到结尾,《无名者》只有一个人的日常活动,没有说一句话,这种形式感的处理是你故意追求的吗?
王兵:是这样,一个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再一个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凤鸣》是一个艺术节的邀请,希望我有一个作品给他们,所以我要快速地去拍一个电影。
和凤鸣对我帮助特别多,我去外地经常住在他们家里边,她跟我的关系很近,拍摄起来很方便,我对她也很了解,我知道我在一个短时间里边就能做一个很好的影片,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这个人的生活肯定要用语言来叙事。大家都知道“语言”在所有的电影叙述因素中是最弱的,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考验,我选择了一个最弱的、最不利的因素来做一个电影,所以我就要考虑它的形式和它的可能性,它的张力和她的生活的关系。和凤鸣的家对我的印象就永远是黑黑的,光线很暗,然后一个老人的身影,没有第二个人,而且她每天想的都是过去那些关于死亡的故事,这个家的生活气息像一个坟墓。
凤凰网文化:所以你才会在影片开头的时候让她带着你走进那个“坟墓”?
王兵:那是很偶然,她每天都要喝奶,老人要补钙,我陪着她去,顺便回来的时候就拍了这一条,那个结尾也是最后拍出来的。我总的来说就是营造了抓住了她生活的那种暗暗的静静的很孤独的感觉;但同时有她内心的活跃,她的语言就像她内心的思考,流水一样,有特别激进的感觉,但也有特别松驰的状态;同时很单一的影像构成她生活世界的那种像阴森坟墓的一种气息。影像都是那么的简单、平静,可是突出了一种语言表达的张力。
《和凤鸣》海报
用3小时讲述一段历史并不长 相互不尊重是现代人最大问题
凤凰网文化:和凤鸣的语言特别有张力是她第一次给你从头到尾这样讲吗?
王兵:对,零星我们也会经常聊这些事情,但是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完整地在我面前讲述这个故事。
凤凰网文化:你在和凤鸣讲述的整个过程中有调度吗?
王兵:没有。
凤凰网文化:影片里和凤鸣讲到最激烈,她千山万水地找到她丈夫,却发现她丈夫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正好是天黑,这个是你对光线的控制吗?
王兵:不是。实际上我从西安出发,那一天西安下大雪,我坐一个面包车,开到定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9点,开了24个小时司机最后不敢开了,然后我和另外一个人上了公共汽车直接奔兰州,到了兰州已经是中午了,在和凤鸣家吃一点东西马上就开始拍了,拍到晚上我回旅馆睡觉,我一个下午就把整个电影的90%拍完了,之后只有两三天零星地拍一点素材,之后就结束了。
对我来说,光线这个东西在哪个时间我都会有一些方法来控制它。那个下午过渡到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那个黑暗当中去讲她的故事,就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房间,她传出来的声音,实际上特别像一个鬼魂,我们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而实际上我们在很多种状态下对于历史的回顾,就像一种天外之声一样。听到的那些东西和我们的现实生活差距那么大,我们对过去的历史是那么的陌生,但是当你面对这种真实的时候它还并非那么简单,确实是有理由让我们去听她讲话的。
凤凰网文化:你有没有故意想让观众听她讲话,所以才做成那么长时间吗?
王兵:不是我故意想让观众听她讲话。那么大、那么长的历史,用了3个多小时就描述完了,我觉得这不长,现代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特别的自以为是,不愿意听别人说话,对别人的话很不以为然,实际上这就是相互不尊重。我们都不能很平静地听另外一个人去讲几句话,那么在生活当中,我们自己本身作为一个人的时候是有多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