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咖吧是一间咖啡屋,晚八点开门,早四点关门。暗灰色的墙面,泛黄的灯光。留声机里放着二三十年代的歌。橱窗里除了各色的咖啡配料,还有古旧的书。 “花语”咖吧很小,只有四张小桌子,中间还有一架木式的钢琴,据说是荷兰买进的十八世纪古董。男人女人进来都会摸摸,质感很好很沧桑。 每周六,这里都有钢琴独奏。不是音乐家,是店主的女儿。她会独自用那木式钢琴练曲子,有贝多芬的,有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也有莫扎特的。 发生在“花语”咖吧的故事,大多都在午夜。这里和酒吧很不一样,一直很安静。男人和女人不会那么疯狂,没有DJ没有舞姿,甚至没有酒。大家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午夜最怀旧的声音,逃逸出这个城市,独自等待一份静谧安详的怀念。 店主的女儿叫花语,因为她,所以每周六来的人很多,四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她的钢琴曲很美,很纯净。古朴的钢琴键一点点拨动着这个夜晚的记忆。 “很多年以前,我们还是朋友,很多年以前,我们都有梦想,天空很蓝很白,现在我们却不知所措……” 钢琴曲弹到后来,花语会清唱这首歌,所有人都会陶醉。“花语”咖吧的那个夜晚,会和这个城市离的很远。 “花语”咖吧,他每周六都会来。从开始到现在,他总喜欢带上几张白纸,一支铅笔,点一杯墨西哥的Coatepec,静静地坐在咖啡屋最里的一张桌子上。看着那架木式钢琴,然后午夜十二点后开始画画。每次都是再画同一个背影,一个清瘦而熟悉的女孩,修长的黑发,透过纸似乎还能闻到她的香。 每次他都来的很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手里还捧着一盆清新的百合。当女孩从钢琴前坐下时,他会把花悄悄地放到她的身边。那个夜晚他望着钢琴,也看着她,很久很久,虽然只是对着背影,虽然只是静默的想,他依旧很满足。那天她出现在了画里,依旧是背影,只是背影旁多了一束百合。 “花语”咖吧,他是四年前知道这个地方的,知道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已经去过很多城市了。他一直在寻找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在这座城市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八年以后了。虽然八年过去了,可看到她的时候,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一刻他有点想哭。她的钢琴声是那么的纯净而脆弱,如她细腻而苍白的脸,他知道这些年她一定很委屈。记忆的空白也许是好事,但是她不适合城市,不适合所有的喧嚣。那天坐在咖啡屋,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来“花语”咖吧之前,花语的父母就已经告诉过他,她的病一直没有根治。医生说这是一种奇怪的病,是一种记忆性的绝症。花语不能受刺激,他不能刻意告诉她那些过去,否则她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倘若到她二十六岁时无法想起一个她最爱的人,那么某天她也可能会死去。这是种奇怪的病,很特殊,国外有病例。他听到这里泪如泉涌,他觉得还是自己来晚了。每次坐在她的附近看着她,他都害怕有一天她会从眼前消失,所以他决定在她二十六岁之前,一定要帮她想起那个她爱的人。所以他想先去熟悉她现在的感觉,于是他选择了那架钢琴和午夜的那段时间,因为只有弹钢琴的时候,她才能把自己的感觉表现出来。 于是,他来了。他在她的身后放了一盆洁白的百合,百合的芬芳溢满了整间屋子,浅灰色的布景里很温馨也很恬淡。四年里的每周六的夜晚,他都如此准时地来。这个咖啡屋成了这座城市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这是他最后的期限了。离她的生日还有四个多月,他决定尝试把过去的事用画的形式告诉她,每次见到她都给她一副,每次都只画一点。他想好了,他要画小河画金鱼,画芦苇项链画雪人画帽子,还要画很大的烟花,在烟花下画一个女孩,最后再画一束百合。四个月,画好这些东西,倘若她还记不起那个人,那么他也做好了与她一起离开的准备。这些天他异常平静,这四年她和他相视过,她的眼神淡淡的很冷漠。他还是对她浅浅地笑,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 这些天,花语一直捧着那些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凝视着这些东西,她身旁堆满了百合花。一百多盆清一色的摆满了她的房间,从走廊到橱窗再到窗檐。开始只是喜欢这种香味,后来她竟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花。每次望着这些花,她总是有种莫名的感伤,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压抑着,直到她捧着手中的画的那天开始,她似乎才明白过来,也是这个人给她送了四年的百合花。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想记起点什么却又不愿,望着眼前的百合花和手中的画,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昨夜,她又梦见那个人了,他牵着她的手在河边跑着,追着蒲公英飞去的方向,她又看到了雪人芦苇项链,还有一个熟悉的帽子。然后跑着跑着她的手不知怎么挣脱了出来,然后他就不见了,河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失落地望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接下来天一下子暗了下去,然后她就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打开台灯想让自己静下来,刚才的那一幕却始终无法从她脑海里清除,她无意识地拿过桌前的那几幅画。蒲公英河芦苇项链帽子,为什么那么地相似?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为什么,脑海里出现的是他,他在哪?那个夜晚她第一次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花语”咖吧,这个周六的夜晚依然很安静。和马路上熙攘的人群与城市的灯红酒绿相比,这里算得上世外桃源,记忆有时候很容易被一种静谧的黯然勾起。今晚人很多,他的身旁坐着许多和他很像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今晚的故事,他是主角。 花语依旧一身浅装坐到了钢琴前,轻灵的音乐再次响起,屋子里充满了怀旧的气息。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凝然,他看着她的背影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那时候他们一起合练过的钢琴曲,她从未弹过。他热泪盈眶,仿佛这八年又重新在眼前晃过了一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花连同画好的百合,一同放到了她的身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弹着琴,很久很久,她开始唱了: “很多年以前,我们还是朋友,很多年以前,我们都有梦想,天空很蓝很白,现在我们却不知所措……” 听着花语忧伤地歌声,他的手开始一点点伸过她的肩,贴在了她冰冷的指尖上。瞬间,她侧过身抬起头,他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她的泪滑落在他的手臂。他们的手却未成停下,理查德的钢琴曲却变得温暖了,望着身旁的花和画,她把脸贴近了他的耳边: “这次你画的是百合,对吗?” 他对她浅浅一笑,将她搂在了怀里…… “花语”咖吧是一间咖啡屋,晚八点开门,早四点关门。暗灰色的墙面,泛黄的灯光,留声机里放着二三十年代的歌。橱窗里除了各色的咖啡配料,还有古旧的书。 “花语”咖吧很小,只有四张小桌子,中间还有一架木式的钢琴,据说是荷兰买进的十八世纪古董。男人女人进来都会摸摸,质感很好很沧桑。 “花语”咖吧,是一个爱情故事,是一段记忆,是一个秘密。 每一次转角,我们都会邂逅许多与过去有关的东西,大多时候我们不会不经意地让它们流逝。但我想说的是,记忆是一件很美好的东西,在“花语”咖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刻骨铭心的故事。 我们不会忘记那些曾经一起走过的人,那些花儿不会轻易流失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