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的人情展示与人性的剖析
----2012年第一期马踏沙小说《在那遥远的地方》品评

    这是2012年第一期上的第一篇力作，也是此期最为出色，最为耐读的一篇小说，小说的篇幅不长，大约5000字上下，但它的容量却不可小视。其时间跨度近30年，这30年里，正是中国社会极具变化的年代。一篇小说在精妙的人物和故事的叙述中，反映着时代和社会的变迁，人们思想的与时俱进，写出了特定环境中的特殊性格。也写出了人情的美好和人性的复杂。尤其是对于人性的剖析，入木三分又不露声色。令人反思又催人梦醒。坐着的笔，仿佛是一把不留情面，专门用来“刮骨疗毒”的手术刀，没有一句说教，完全以形象说话。却胜过一篇洋洋数十万言的人性论著。我读后赞了一句：“文学就应如此揭示人性，合规而难能！”

   写人性，曾经一度被列为禁区，“十年浩劫”之际，凡与人性有关，皆被打入毒草的行列，《早春二月》如此，《兵临城下》如此，《上海的早晨》亦如此。那个时代，过分抢到了阶级性儿泯灭了人性。因此也就泯灭了文学，噪声的恶果就不仅仅是文艺园地的一片荒芜，而且简直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了。能写出这样的好作品，足见作者的思辨和胆识，有人说，文学家大多为思想家，我信之。这篇作品能够发表，也同样表现出编辑者的思想高度与深度，有人说，编辑者最需要胸怀与气度，我亦信之。

《在那遥远的地方.》原本是一支美妙动人的歌名。借来做为小说题目，妙手偶得，别有深意。因为小说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缠绵悱恻，波澜起伏的爱情故事，一个人间的悲喜剧，咏叹调。而且，将这支歌，作为全篇架构故事的纽带。可谓一石三鸟，一举多得了。按说，人物故事并不复杂。就是写了一位复员女兵，一位军人家属，20多年的人生经历。这样题材，绝对称不上出人意表。但作者写的细腻，深入，写的跌宕起伏，动人心魄。让你一读下去，就爱不释手。读了一遍，还想再读。这就是创作的功夫，艺术的魅力。比起书店里甚至网上的那些滥小说，，此篇小说，绝对是鹤立鸡群。仿佛幽谷兰花，洋溢着芳芬。

    小说主人公孙静15岁入伍，在部队是文工团的演员，能歌善舞，年轻漂亮。搁到今天，那是天之骄子，人间圣女。事业通达顺畅，也许会成为令人追随仰慕的艺术家。可惜生活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后期，正是“左倾”正处于泛滥之势时。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主人公连遭厄运，也就顺理成章，毫不足怪了。她先是因为“政治婚姻”埋葬了自己仅有的初恋，后是，埋葬了20余年的美好婚姻家庭生活。在那个时代，她有抗争，到头来也只有逆来顺受。惨遭精神上的磨难和方方面面的打击。只有结束了十年浩劫，它才盼来云开日出之日。这与《牧马人》、《芙蓉镇》，形似而实不同，我觉得他写出了黑格尔说的“这一个”，其思想更有深度，所涵盖的内容更为深广。

    由于本文的篇幅所限，我不想在人物刻画和作品的结构和语言方面，再做具体细致的分析，我主要谈谈此篇小说最让我震撼的有关人性的剖析，这也许正是此篇小说的闪光之点。小说的主人公孙静，在爱情婚姻方面无疑是一位受害者。她在文工团里，有她自己的恋人。由于部队领导做工作。军人只能服从命令。他十七岁就只能嫁给一个脾气很坏的军人。 部队首长为大龄军官物色女友，本也无可厚非，但对于主人公孙静，无疑是个悲剧。但孙静有追求，他寻觅真爱，渴望自由。这就是人性。但丈夫不许，邻居们也有微词。这就是泯灭人性。

    当孙静的丈夫持刀追赶，将要伤害到孙静，孙静处于生死攸关的险境之时，渴求父亲的庇护时，父亲的一声“出去！”令人震撼，愕然。因为父亲头脑中的“妇道忠贞”早已牢固的确立了，遇到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本质暴露无遗。这也是人性。这也是令我慨叹唏嘘最有力的一笔。出人意料之外，尽在情理之中。写的何等好啊！

    请看看以下的这段文字：“马大爷救我！”离我家老远孙静姐就大叫起来。·····她跑到父亲面前，拉住父亲的手，她声音颤抖，眼神慌乱极了。·····“出去！”我听见父亲暴喝一声，与此同时，我看见父亲抓住孙静姐的双臂一推。孙静姐被推出来了。我感到父亲的行为无异于杀人。”写的多么惊心动魄，又是写的多么感情真挚。如果紧紧到此为止，作为小说，也是很吸引眼球的了。

然而，作者并不满足，它还要深挖一步。此时的结末，又写了这样几句：“ 大尉带着两个儿子踏上了西去的路，看着他们走出大院，我想起了孙静姐。“那天您为什么那样对待孙静姐？”我看着父亲问。父亲像是不敢看我，它皱着眉，一言不发。”切莫轻看了这几十个字的补充。不只是让故事的叙述更加完整，更重的的是结实了人情和人性的纠葛。父亲是同情弱女子孙静的。他是有正义感的。但在孙静的“家里事”，他是不能也不敢多管的。除了头脑中的封建思想作祟之外，邻居们的议论和指责，他又如何担当得起。由此看来，它的紧皱眉头，他的一言不发，也就可以理解了。小说还对大院人们的议论进行绘声绘色地细致描摹。这也是为了父亲在此事中表现，做的注脚吧。总之，这篇小说，对故事、人物和情感的表现，饱含着作者惊人激情和敏锐。他以犀利的笔锋，抓住和把握住了这个小说的艺术氛围，情感、命运的转折起伏、描写和铺陈，一唱三叹，虚实并济。一个平凡小人物的爱情纠葛和婚姻故事，被她演绎得令人荡气回肠，令人心痛、心醉和牵肠挂肚。小说里的人物个个鲜活，孙静姐的活泼、善良，其夫的暴躁刻薄。我的单纯幼稚，父亲的朴实懦弱·····诸多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小说质地优雅，结构舒缓有致，冲突丛生的情节和细节，使叙述跌宕推进，张弛有序。尽管，我们不难感觉到其中难掩的些许“做”的刻意，但一个作家的想象能力则不容置疑。我甚至猜想，这可能是一部中篇小说的素材，或者说，它完全可以扩充、延宕、演绎成一部中篇，甚至是长篇。从这篇小说看，作者绝对不是初涉小说的新手，它懂得小说的特质和价值。他想表现的不仅是挖掘到生活的表象和假象，还特别呈现出人性的本质、生命的盲点和内心、灵魂的搏斗，爱情或婚姻的宿命、错位，生命终极的不可掌控性等等，文学的意义在于，不仅要认认真真地反映生活，还应该提出令人思索的内涵。还告诉读者该怎样热爱生活，珍视生活。读了这篇小说，我在文字中看到了一个具有深厚文字功力，有胆识，有思想的作者马踏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