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中提出建议:凡是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的各家学说,都要从博士官学中排除出去。汉武帝对该建议大为赏识。经过一番争斗,终于形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局面。至此,“儒术” 成为此后两千年间统治者独尊的正统。
“五四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把孔孟之道视为人民群众最大的精神枷锁,反孔势头前所未有。两千年的思想统治不可谓不久,按照惯常的想法应该永远统治下去才对。然而终于还是被否定了。
如今“儒术”又开始时新了,还出了讲“孔”明星。有意思的是,中华民族有成千上万的思想家,从来没有那一个如孔子这般大起大落。 我国学功底浅陋,《论语》草草读过两遍,《论语》中许多观点我十分赞赏,也十分受用。有的给我人生以启迪;有的给我做人以规矩。孔子之后的“儒术”思想家,我了解的更为浅陋,就我了解的而言,是有赞成、有反对、有存疑。大体上说还是赞成的多,反对的少。
对于孔子本人更是没什么说的,从《论语》记载孔子和学生的对话中,我了解到孔子是一位忠厚的长者,优秀的教师。他因材施教的做法,即使今天也没有几个老师能够做到。 客观地讲“儒术”中的精华多于糟粕,这已为世所公认。
在“五四运动”中,那些批孔的先行者几乎人人一方面受到“儒术”的滋养,具体地喜欢“儒术”的创立者,也喜欢他开创的学问。另一方面又从总体上对“儒术”极其厌恶、痛恨。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情感一并存在于他们的心里。最终表现还是将“儒术”视为万恶之首,欲批臭而后快。
也就是说,他们对“儒术”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对“儒术”的厌恶、痛恨也是发自内心的。粗看,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情感一并存在于他们的心里是没有道理的,细究起来还是有其道理的。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家里很穷。我的外公赶集,买了炒花生带给我吃,那时间炒花生是很金贵的。吃了满嘴生香。我在扒吃花生时,一不留神,一粒花生掉到地上,巧的很,这粒花生一弹,弹到了一泡鸡屎上。当时,我恶心的不得了,至今仍记忆犹新。花生是我爱吃的,可一旦粘到鸡屎上,我就连着恶心那鸡屎一同恶心那脏了的花生。 同样的道理,“儒术”虽然为国人所爱,一旦被独尊,就为国人所恨了。
“独尊”其实就是思想界的鸡屎,谁粘上谁倒霉。常人也许把独尊看作无尚的荣耀。 是啊,无论一家的思想如何的伟大、如何的光芒万丈。毕竟只是一家的思想。不能用一家的思想取代、打压包罗万象的其他思想。罗素曾说:“须知参差多态乃幸福的本源。”其实,参差多态何尝又不是思想的本源。用时下已不怎么时新的话说叫:“百花齐放”。
我首先承认“儒术”很好,可是,不能因为一个好,就不要其他所有的好和“不好”。充其量“儒术”在“百花”中是一朵大红花,不能因为有了这朵大红花就灭了其他所有的小红花小蓝花。小花同样也有开放的权利。虽然小花不如大花那么耀眼。
“坏”的思想就不用说了,即使“好”的思想一旦被独尊,它就成了思想扫荡者手中的屠刀。这么看来,“五四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把孔孟之道视为人民群众最大的精神枷锁,欲批臭而后快。我们就完全能够理解了,并把他们的所作所为视为伟大的壮举。毕竟追求平等的思想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话又说回来,真如那些独尊者所想,以至于四海的花都一样的大,一样的红。千人一面,万口一腔。那么,即使那些独尊者本人也会因为太单调乏味而不愿生活下去。 那些狭隘的独尊者,本以为将“儒术”独尊之后就永远会万人景仰,四海归心。那些独尊者万万没有想到有那么多的人在悄悄的厌恶、痛恨。最终落得要被砸烂批臭的局面。 如今“儒术”已经不是独尊的对象,“儒术”又热了起来,这是好现象。这也很好理解,因为此时的“儒术”仅仅是“儒术”而已,已经不再是思想扫荡者手中的屠刀。
“五四”时思想先行者批孔没有错,现在的国学爱好者讲孔也没有错。他们都是在追求思想的自由。